「爹!」

「爹,出大事了!」

一聲嘹亮的呼吼聲,在應天城皇城西側不遠處的一片重重疊疊的豪奢宅院內響起。

一名身著藍緞花鳥紋路曳撒的青年人,左手抵著懸在腰間的刀柄上,奔走如風,風風火火的衝進了中堂正廳里。

儘管青年人跑的很急,但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喜悅,好似是有天大的喜事臨門。

正廳里,卻見一名魁梧偉岸,身著麒麟補子的黑面圓臉武將,正捧茶眯眼,享受著身後兩名模樣嬌嫩侍女的按壓。

見到青年人急不可耐的衝進來,不免眉頭皺起,緩緩睜開雙眼,僅僅是掃了一眼,便讓衝進來的青年人渾身一顫,趕忙束手束腳的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吱聲。

「藍春,一軍之將,諸軍之帥,便是天崩地裂,也當穩如泰山,忘記教訓了嗎!」

說道最後,藍玉一揮手,讓身後的兩名侍女退下,便重重的拍在了身邊的桌子上。

如今的藍玉,已是大明涼國公,在國朝中山、開平兩王薨逝之後,幾乎成了軍中第一人,卻有個暴虐不知收斂的性子。

即便是在家中,亦是如此。

被藍玉叫做藍春的青年人,則是他的嫡長子,如今在五軍都督府辦差。

藍春見父親已然生怒,今日卻是不以為然,他淡淡的看了那兩名只是退到角落的侍女,沉聲道:「你們都下去!」

等到侍女們離去,藍玉不耐煩的看向藍春:「發生甚事了,難道是元人又打進關口裡來了?」

說到這裡時,藍玉的眼底閃過一絲激動的神色。

數國朝如今軍中諸將,他自覺難有人能比得過自己。

若非自己做錯了點小事,早在洪武二十一年,他北征元人,班師回朝的時候,就該被封為梁國公,而非如今這個涼字!

藍春這時候已經是愈發的急不可耐,吞了一口唾沫,壓著聲音道:「爹,今日陛下去了東宮學堂,誇讚允熥侄兒乃是麒麟子!」

藍玉是開平王常遇春的妻弟,開平王又是太子朱標的岳丈。從這裡算起,藍玉便算是朱標的舅舅,朱允熥的舅爺。

藍玉的兒子藍春,按著輩分,自該叫朱允熥侄兒。

此時,藍玉聞聽藍春忽然說出這事,原先按在桌面上的手不禁一顫,整個人身形更是微微一晃。

旋即,便見他滿臉欣喜的看向藍春,追問道:「此時是否屬實!何時發生?因為何事?今日東宮究竟發生了什麼?」

藍玉一臉數問,將心中的急切表露無疑。

藍春嘴角一揚,嘿嘿一笑,正是因為拿準了父親的秉性,他今日才敢這般莽撞。

稍作換氣,藍春道:「昨日允熥在東宮落水,後被救起。您是知曉,這些日子朝中大事不斷,陛下和太子都未曾過去查看情況,今日那二位才去了東宮學堂。」

「隨後便傳出來,陛下稱讚允熥乃是麒麟子的事情。」

一番解釋,藍春端起一旁的茶水,囫圇吞棗的灌進肚子裡,隨後亦是滿臉激動不已道:「爹!咱們大明朝的皇太孫有了!」

藍玉聽到此處,不禁心中一顫。

近些年,藍玉雖以太子黨自居,但因為洪武十五年大明朝真正的嫡長子嫡長孫朱雄英薨逝早夭之事,心便一直懸著,久久不曾安穩落下。

他再難掩飾心中的激奮:「說清了,今日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陛下為何要如此說?」

說完之後,藍玉滿臉興奮的盯著藍春,期待得到更詳實的內情。

藍春卻搖起了頭:「不過先前早朝過後生的事。此時僅僅漏出來隻言片語,但陛下確實是說了允熥乃是大明麒麟子。」

噌的一下,藍玉已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雙手叉腰,昂首挺胸,便在正廳上來回的踱著步子。

若是洪武十五年之前,在他的心中,太子便是大明朝未來的皇帝,在太子之後就是大外甥孫朱雄英。

只要操作得當,藍家一門始終站在太子一方,便可白白得個三朝榮耀,乃至往後與國同休!

然而朱雄英早夭,小外甥朱允熥自幼長於那宮中婦人之手,秉性懦弱無能。

反倒是那庶長子朱允炆,自小讀書,培養出了個純孝仁善的性格來。

在朱雄英早夭之後,一時間倒是引得無數人暗生遐想。

如今陛下竟然誇讚允熥乃是麒麟子,這幾乎就差將好聖孫的話給說出口了!

藍玉越想越難壓抑心中的鬱郁。

頓時雙手叉著腰,站在廳中,低吼了幾聲,用以發泄心中激盪不已的情緒。

藍家與國同休的機會又回來了!

藍玉此時好不激動。

藍春滿臉堆笑,忽的想到另一件事,開口道:「只是……兒聽聞,燕王去陛下和太子那邊提了一嘴,明日開始,允熥便可出宮,去曹國公府,跟著那李九江學習兵事……」

說著話,藍春稍稍抬頭望了父親一眼。

果然。

在聽到藍春的話之後,藍玉頓時瞪直了雙眼,雙目似惡虎孤狼,冷聲蔑視鄙夷道:「李九江一介小兒,仰仗父輩,何來兵家真本事!今日……」

說到這裡,藍玉忽的停頓了一下,目光一轉:「不!明日本帥便去救下允熥,免得學了些無用功夫!」

早知父親敢做出這等事情的藍春,只得苦笑一聲,小聲道:「父親不怕陛下屆時生怒再行怪罪?」

藍玉先是目光一縮,旋即有硬著脖子,昂著頭道:「本帥乃是太子黨,是太子的人,太子的嫡子學習兵家之事,本帥怎能藏拙!」

藍春愈發苦笑不斷。

滿大明,也只有自家父親,敢這般毫無顧忌的表明自己是太子黨的人。

若是換個君王,只怕不光自家,就連太子也早就被打壓警告了。

然而藍玉哪裡還管這些,再次踱起腳步來,只顧著去想,自己往後該如何教好了自家那位被陛下稱之為麒麟子的外甥孫。

入夜。

宮中發生的事情,還在緩慢的傳播著,詳盡的內情並未徹底的暴露出來。

然而,知曉全樣的一些人,卻已經開始了行動起來。

東宮太子寢宮。

殿外內侍值守,殿內四下無人,暖帳在燈火的照應下,只印著兩道身影。

即便白日裡已經在中極殿那邊,與朱元璋一同處理了無數的朝中官員奏章,回到東宮後的朱標,仍是伏案批閱著好似永遠不會減少的國事。

太子繼妃呂氏,早已梳洗乾淨,身著一襲淺薄順滑的綢緞裡衣,側身曲臀坐在朱標對面的長榻上,將那緊緻渾圓的身段,繃得是稜角分明。

呂氏眉目帶笑,將先前自己親手烹煮的一碗羹湯推到朱標近前。

「殿下,歇息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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