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京畿大清洗!數三聲,殺一人,殺出個大秘密!

「剛開始我們也害怕,但看見京中權貴,都下鄉收糧,農戶們貪婪,價高就賣。」

「收多了也就不怕了,糧商們把家底兒都砸進去了,沒有後路可走了。」

「順天府、永平府、保定府、真定府、河間府、順德府、彰德府、太原府、東昌府、大名府、懷慶府、開封府……」

「京畿收完了,就去附近收,能收的地方,全都收遍了!」

「糧食太多了,沒地方存放,就近存入常平倉里,京畿的則拉入京中,存放太倉等倉、庫之中。」

「反正各庫、倉空虛,也沒人會查。」

「微臣偽造戶部文書,用漕運運糧,並不麻煩……」

他沒細說運糧的過程,恐怕漕船、鈔關太監也不幹凈。

「微臣也沒想到,他們會瘋狂到這個地步,微臣擔心自己撐不住了,就拖戶部郎中鄧良下水,鄧良是崔恭心腹,崔恭乃戶部左侍郎,在戶部隻手遮天……」

「等等,你說拖誰下水了?」

聽到這裡,朱祁鈺打斷。

「戶部郎中鄧良,微臣牽線搭橋的……」程茂戰戰兢兢回答。

「鄧良呢?」

朱祁鈺顧目四盼,沒找到鄧良的影子。

鄧良是崔恭的心腹,崔恭入戶部後,將他調入戶部擔任郎中,代崔恭管理倉場務事,內閣批准了的。

「回稟陛下,鄧良隨張鳳、崔恭出宮了。」

唰!

朱祁鈺躥起,提著劍衝下台階,一劍劈在程茂的身上,嘶吼:「你怎麼不早說!」

「陛、陛下,您並未問……啊!」

程茂陡然慘叫一聲,朱祁鈺又一劍砍在程茂的身上:「崔恭呢?他有沒有參與?」

程茂捂著傷口,哭個不停。

「不許叫!回答朕!」朱祁鈺自以為得計,結果掩耳盜鈴,把真正的後台給放出去了!

「參與了,參與了!」

崔恭!

是他!

果然朱祁鎮的人,都不能相信!

朕剛才就該拿他開刀!

悔之晚矣啊!

「快!派人去追!攔住崔恭和鄧良,快啊!」

朱祁鈺大驚,讓許感親自去,帶著天子劍,若抓不回來,就地處決,絕不能讓他把消息傳出去!要快!

猛地,回眸!

「還有什麼沒說的?」朱祁鈺雙手握劍,劍尖頂在程茂身上。

「沒、沒了!」程茂呲牙咧嘴,強忍著劇痛。

「這朝中還有誰是你的同黨?指出來!」

「啊!」

程茂面容扭曲,慘叫不止:「真、真沒了!」

朱祁鈺看向檢校侯裕,他拚命搖頭,也說沒了。

朱祁鈺拔出來劍尖,用侯裕的官袍擦試劍上的血,盯著程茂:「接著說!」

「其他的微臣真不知道了!」程茂趴在地上慘呼。

「不知道?那些糧商為什麼要著急見伱們?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說出來!」

朱祁鈺踩在程茂的傷口上,用力踩,鮮血噴濺。

真髒,龍袍又要洗了。

「他、他們擔心出事,因為倉場鑰匙在吾等手中!」

程茂解釋說:「吾等忽然被詔入宮中,他們心中忐忑,以為陛下知道了他們的詭計,所以心中著急!」

「不止吧!」

朱祁鈺不信:「因為恐懼,就用如此極端之法?朕不信!」

程茂傻眼,我說實話了,您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啊!」

旋即,程茂用悽厲的慘叫聲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你們能耍詭計,皇帝就能用皇帝的辦法解決問題。

朱祁鈺把劍放在程茂的脖子上:「說實話!快!」

「你不能殺我!」

程茂脖子上有鮮血溢出。

他猛地面容猙獰,死死盯著皇帝,嘶聲怒吼:「我不出宮,他們就會燒毀糧食!你不能殺我!」

「威脅朕?當朕不敢殺你?」朱祁鈺額角青筋跳動。

程茂毫不畏懼,皇帝算個屁啊,糧食在老子手上,老子才是皇帝!

他想爬起來,但受的傷實在太重了。

只能揚著頭獰笑:「你殺一個試試,殺了老子,你這皇位就坐不穩了!」

朱祁鈺忽然移開劍鋒,臉上露出苦笑:「被你威脅到了,朕真不敢殺你,殺了你,京畿就真的斷糧了,你說的沒錯。」

「哈哈哈!」

程茂躺在地上獰笑:「皇帝,你下聖旨放我家人走!咱們相安無事,這身傷,算老子還你的!如何?」

他頗有英雄氣,躺著和皇帝討價還價。

把朝中諸卿看懵了,八品官都這麼豪橫嗎?

「去哪呀?」朱祁鈺問。

「出京,放我家人出京!」

程茂勉強坐起來,見皇帝服軟了,痴痴笑著,皇帝也就那麼回事嘛!

在老子面前,不也得老老實實服軟嘛!

他娘的,老子該坐一坐那個皇位,肯定老舒服了!

「照磨好大的官威呀!」

「張嘴閉嘴老子老子的,你掌管文書,應該是進士出身啊,怎麼像個市井潑皮一般呢?」

「弄得朕好害怕呀!」

朱祁鈺怪笑:「朕的確不敢殺你,但沒說過,不敢折磨你啊!」

「來個太監,把他閹了!」

「就在這裡閹!」

「想當朕的老子,你十族都他娘的活膩了!」

朱祁鈺陡然暴怒:「朕看你滿嘴污言穢語,一副市井潑皮之態,不知道是怎麼當的照磨,戶部都是瞎子嗎?京察都是怎麼做的?索性朕就賜你瓜蔓抄吧,殺絕了吧。」

程茂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猙獰怒吼:「狗皇帝,你敢!糧食在老子手裡,老子能燒毀所有糧食,讓京畿崩潰!你……」

「可你在朕的手裡呀,你能讓京畿崩潰,朕也能讓你崩潰,是不是這個理兒?」

朱祁鈺輕笑,但面龐冰冷無比,毫無笑意。

程茂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狗皇帝,老子跟你拼了!」程茂剛爬起來,就被兩個健碩太監給踹翻。

直接八開他的衣服,一個人扯著,另一個用刀直接一割!

奉天廣場上只剩下程茂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關鍵一刀沒利索,因為程茂躲避的原因,導致就剁下去一半。

兩個太監踩著他,反覆拉。

刀子拉一遍,拉斷了,又覺得不幹凈,一個太監用刀颳了一遍。

那刺耳的聲音,讓奉天廣場所有官員脊背發涼。

關鍵程茂還命硬,偏偏不死。

「你們都想嘗嘗這個滋味嗎?」

朱祁鈺寒著臉回眸:「罵朕狗皇帝?你他娘的也配!」

「你們巧取豪奪,搶奪百姓家的糧食!」

「為了錢,在京畿搞大饑荒,朕沒把你們千刀萬剮已經夠意思了!」

「居然還奢求放了你的家人?」

「你看朕就這般軟弱可欺嗎?啊?」

朱祁鈺瞪著眼睛,面容猙獰。

忽然回手一劍,劈在董雲的身上。

董雲慘叫一聲,這無辜的一劍,挨得多冤啊。

「朕想殺誰就殺誰!」

「誰敢攔朕?憑爾等宵小嗎?還是憑爾等臉皮?」

「可笑!」

「哼!爾等,九族都會被點天燈!」

「朕讓京畿百姓,親手點!」

朱祁鈺又用侯裕擦劍上的血,侯裕嚇得大小便失禁,朱祁鈺也劈了他一劍。

才提著劍,拾級而上,坐在龍椅上,眸中厲芒閃爍。

石璞帶著百官跪下,高呼萬歲。

程茂的那玩意,被割下來後,斷成幾截,丟在地上,就扔在他的眼前,讓他看著。

「陛下,點天燈也難消京畿百姓心頭之恨!」

王竑高聲道:「臣以為,當凌遲處死,將肉分給京畿百姓,否則百姓之苦,何人能解?」

百官一陣驚悚。

朱祁鈺頷首:「王愛卿此言甚是,點天燈反倒便宜了他們,京畿百姓的恨無處發泄,是朕這個皇帝當得不合格啊!」

「陛下心懷萬民,乃千古仁君也!」王竑帶頭跪在地上,使勁拍馬屁。

「陛下真乃仁君也!」

百官高呼。

程茂、董雲、包瑛等人瞪大了眼睛,這、這是仁君?你們是不是對仁君有什麼誤解?

「皇爺!」

這時,許感拖拽著一個人,回來稟報。

「崔恭呢?」朱祁鈺霍然起立,許感就帶回來一個人!

「回皇爺的話,崔恭跑了……」

見朱祁鈺變色,許感趕緊道:「崔恭跑回宮裡了,沒有跑到宮外去!奴婢已經派人去追了。」

「往哪個方向跑了?」

「會極門!」

崔恭真是聰明啊,知道從胡濙等人眼皮子底下跑的話,容易被捕殺,所以繞了個彎子,從會極門跑。

會極門直通東華門,早被叛軍打成了篩子,他還不來去自如?

「皇爺,都知監的太監都去追了!」許感神情緊張。

「追得上嗎?算了!」

朱祁鈺悵然,立刻作出決斷:「傳旨九門提督府,城中大小門等,皆關閉!任何人不許出入!違令者斬!」

「傳旨中軍都督府,全城宵禁!」

「限全城百姓一炷香內入戶,遲者,皆殺!」

「派快馬全城通告,讓百姓快速回家!」

朱祁鈺問馮孝:「養馬軍和侍衛軍在哪?」

「回皇爺的話,在金公公身邊!」馮孝回應。

「調侍衛軍回京!」

「傳旨金忠,封鎖漕運衙門,傳令張家灣鈔關,任何人船支不得靠岸!護漕軍可由金忠調動!任何人不可掣肘!」

「再傳旨東廠,持朕聖旨,封鎖兵仗局、軍器局、兵甲庫等重地,嚴令,不許出入!」

「再派人,抓捕全城商人!不管是何商人,悉數逮捕,倘若東廠人手不夠,可直接捕殺,任何人皆可殺!若有商販叨擾鬧事者,直接殺,朕賜舒良權宜之權,京中商賈,是殺是留,朕不過問!」

「再派快馬出京,宣范廣入京!」

「傳旨河南衛所,收到旨意後星夜入京!」

朱祁鈺一連串命令發出去。

百官震怖,皇帝這是做了最壞打算了,萬一京中饑民作亂,就要以強兵彈壓了。

「石尚書,可還有補充之處?」朱祁鈺看向石璞。

石璞渾身一震,皇帝這是逼他站隊呢。

「老臣以為可調備倭軍入京!」石璞更狠。

「好,依老尚書之意,調備倭軍入京!」

朱祁鈺眸中寒芒閃爍,一個崔恭,一顆老鼠屎,毀了整個京畿!

「來人!」

「把這些人,全都凌遲!」

朱祁鈺爆吼,還演個屁戲了。

乾脆全都殺光!

真是便宜他們了!

他不理會求饒,冷冷掃視群臣:「諸卿!爾等家中可有家丁?」

「時局壞到了這個地步!」

「你們該與朕,站在同一戰線上,明白嗎?」

「朕令爾等,派出家丁,幫著東廠去捕殺商人!」

「朕不管明天如何!」

「但今天,京畿仍在朕的手裡,朕就讓京中血流成河!血債血償!」

朱祁鈺爆吼:「能不能做到?」

「臣等遵旨!」京中百官震怖。

把商人殺光,皇帝真瘋了!

但是,石璞卻皺起眉頭,思索著皇帝的深層用意。

其實局勢沒爛到這個地步,還有一個地方是有糧的,廟觀,皇帝可一直都沒動呢。

再說了,京中軍隊全出動,總能保住一些糧食的,京中百姓家中雖然缺糧,但沒到馬上餓死的地步。

城外流民雖多,但還能勉強撐一撐。

等漕運糧食,也可從河南、山西等地調糧。

局勢沒有皇帝口中那麼壞呀。

可皇帝大發雷霆,行如此極端之法,不問商人是誰,直接捕殺,這是要幹什麼呢?

錢!

皇帝在搶錢呢!

石璞啼笑皆非,皇帝居然用殺雞取卵的方式,搶錢!

簡直聞所未聞。

大災在前,皇帝想的不是賑濟百姓,而是在搶錢。

更可怕的是,皇帝不但自己搶,還拉著京中百官一起搶,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等等,是不是說,許感故意放走了崔恭呢?

那京中遭災情況,是否也沒有皇帝說的那般嚴重?不然皇帝為什麼穩如泰山呢?

皇帝是愛民之君,不會以京畿百姓的命為代價的。

就是說,一切是可控的,起碼還控制在皇帝手中。

石璞下意識看了眼葉盛,這葉盛是不是早就投靠了皇帝呢?

是他的那封奏章,引起的一切。

「這個王八蛋,朕親自來殺!」朱祁鈺指著郎中鄧良。

許感跪在地上:「這等蠢材怎能髒了皇爺的手?奴婢親自動手便是!」

朱祁鈺悻悻難平,怒哼道:

「罷了!」

「諸卿,還不火速出宮?」

「帶著家丁,捕殺商賈!」

「任何商賈,都可殺!」

朱祁鈺嘶吼:「朕賜爾等,殺無過罪之權!」

朝臣全都面帶喜色,商賈最多的是什麼,錢啊,殺了他們,錢不就落入自己口袋了嗎?

多好的發財機會啊!

「臣等遵旨!」本來無甚興趣的朝臣們,登時興奮起來。

可他們並未往深了想,和東廠一起,殺了商賈,可就成為皇黨了,一輩子也別想洗清名聲了。

石璞目光閃爍,絕不能動手,今天殺了商賈,就等於將把柄雙手奉上,等哪天你沒用了,皇帝一定會以此為罪名,誅殺臣子,這是帝王心術。

京中百官人精的有多是,想到此節的也不少。

但是,朱祁鈺聲音一陰:「今天,朕要見血,百官也要見血,不殺人者,皆為糧商同黨!」

石璞身體一軟!

難怪皇帝把胡濙支走了,原來在這等著呢!

狗屁的演戲,其實就是支走胡濙,擔心胡濙阻攔。

京中百官,能阻攔皇帝的,只有胡濙。

胡濙此刻在宮外,如何阻攔?

「出宮!動手!」

朱祁鈺冷哼:「朕派緹騎監督,爾等今天必須見血!」

「糧商欺朕無能!欺朝堂無人!」

「朕今天就讓他們付出代價!」

「殺光!」

朱祁鈺一揮手,讓所有官員出宮。

等官員悉數出宮,許感低聲道:「皇爺,若有官員不肯沾血,怎麼辦?」

「必是糧商保護傘,抄家滅族!」朱祁鈺嘴角勾起冷笑。

沒錯。

他就在藉機逼京中百官,站在他這邊來!

殺商賈的惡名,一輩子也洗刷不掉了,想繼續在朝堂上尸位素餐、貪污納垢,就得乖乖聽朕的話,當一名光榮的皇黨。

否則,今天你們怎麼殺商賈的,明天你們就怎麼被殺!

「傳旨盧忠,全程監督,可殺商賈,不可殃及百姓!違令者,緹騎可誅之!警告盧忠,緹騎不許對財貨動心,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處死!」

朱祁鈺沉吟道:「再傳旨方瑛,看看他能調動多少人馬,去倉、庫保糧!都知監也去,保糧要緊!」

方瑛是他手中最後一張牌了,全都打出去,就看成效如何了,希望能保住五成糧食。

他行霹靂之法,糧商必以雷霆報之,玉石俱焚之下,能保住五成就很好了。

其實,五成是樂觀的想法,能保住三成糧食就不錯了。

他若不是為了強行收京中百官之心,也不必行此暴殺之舉,說不定能保住五成糧食。

但時不我待啊。

下午王誠傳來密報,戰敗後的宣鎮,一片哀鳴,將無戰心,軍無戰意,甚至悲觀的情緒沾染了京營士卒,要不是有于謙震著,恐怕已經亂了。

王誠對宣鎮很悲觀,認為還會吃敗仗。

所以,他不能等了,他必須要在宣鎮第二封大敗戰報傳來之前,整頓京師,把京師牢牢攥在手中才行。

京師絕不能再亂了,他絕不容忍再出現山東大澇之事!

因陳循的一己之私,導致山東百萬人受災,尤其牽絆住朝堂,耗費無數錢糧,導致徵兵不善、後勤不利。

所以,朱祁鈺必須先抓牢京師,握緊朝堂,集全國之力,對付瓦剌,解宣鎮之危。

絕不能重蹈土木堡之敗啊。

「奴婢遵旨!」許感領命後火速出宮。

「皇爺,您把都知監派出去了,何人拱衛中宮啊?」馮孝充滿擔憂。

「無妨,朕出其不意,他們不會狗急跳牆的,把宮中各門落鑰,你親自盯著便可。」

朱祁鈺手中人馬實在捉襟見肘,把都知監派出去,絕對是一招險棋。

馮孝擔憂。

「都知監的都是些健壯太監,他們跑起來速度快,能夠為朕傳遞聖旨,朕必須及時知道城中情況。」

朱祁鈺無奈:「這不還有乾清宮太監呢嘛,就算真有強人打進宮來,朕在宮裡跑,也能跟他們周旋,這宮中,朕熟。」

他開個玩笑:「擺駕,永壽宮!」

馮孝一愣,不明白皇爺為何要去永壽宮?

朱祁鈺瞥了眼廣場上還有活口,皺眉道:「都殺了,別浪費空氣。」

「奴婢遵旨!」

……

妙應寺(白塔寺)。

「曹公公。」

太常寺寺丞張解淡淡道:「此乃元世祖廟,歸太常寺管,不勞巡捕營操心了。」

妙應寺供奉著元世祖忽必烈畫像,乃京中十官廟之一。

宣德年間修繕過一次,近兩年太常寺不斷上書,請求修繕。

「張寺丞,那你是皇爺的官員呢?還是忽必烈的官員呢?」曹吉祥問他。

「本官自是當今陛下的官員!」

啪!

曹吉祥一個耳光甩在他的臉上:「那就按照皇爺的意思辦!」

「你、你怎敢打本官?」張解被打蒙了。

鏗鏘!

腰刀出鞘。

「再囉嗦,咱家不是打你,而是殺了你了!」

曹吉祥面容猙獰:「咱家給太常寺個面子,今兒不殺人,但你再跟咱家耍官威,咱家就拿你開刀!」

「看你能把咱家如何?」

「八品芝麻官兒,真把自己當個玩意兒了!」

「呸!」

曹吉祥一口吐沫噴在張解臉上。

張解敢怒不敢言。

「封門!把香火放在門口,太常寺用香火,也需要買!」曹吉祥冷哼。

張解捂著臉喃喃自語:「反了天反了天了……」

曹吉祥懶得理他,收官廟香火,無非是做做樣子。

妙應寺是喇嘛廟,京中番僧不多,信奉番僧的香客自然也不多。

所以對他而言,妙應寺就是個清水衙門,賺不來多少銀子。

他下一個目標是天師道道觀,朝天宮。

剛出廟門,就聽見快馬在街道上奔馳的聲音,騎士呼喊著宵禁。

「營督,京中恐怕出事了!」湯序小跑過來稟報。

「叫提督。」

曹吉祥無語,就一個名字,他們怎麼叫不明白呢,他不喜歡營督這個名字,聽著像是營寄,犯膈應。

不滿地問:「外面發生了什麼?」

「啟稟營督,聽騎士的話是要宵禁,標下看到東廠出動了,還有在京郊秘密訓練的緹騎也入京了,恐怕是宮中出事了!」

湯序壓低聲音:「營督,是否需要入宮向陛下稟報?」

「提督,罷了罷了……稟報什麼?稟報咱家收不來銀子嗎?」

曹吉祥冷哼:「宮中是否傳來明旨,叫停巡捕營行動?」

「並無!」

「那就繼續!」

曹吉祥咬牙道:「實行宵禁更好,咱家辦事也方便!打出巡捕營的旗號,咱家持聖旨辦事,誰敢阻攔?」

「去朝天宮!」

他向來先易後難,朝天宮乃道籙司所在,掌天下道教。

大明自太祖始,便篤信道教,太祖敕封天師道為道門之首,力壓全真教等一眾教派。

太宗皇帝靖難勝利後,登基為帝,極重天師道,時常詔天師道天師入宮探討道法。

天師道則對外鼓吹太宗皇帝的正統性,宣稱太宗皇帝乃真武大帝轉世,雙方一拍即合。

是以,太宗皇帝把朝天宮封賞給天師道,天師道總壇就設在朝天宮中。

京中廟觀之眾,最厲害的不是當今聖上親建的隆善寺,而是天師道。

當代天師張元吉並不在京中,打點京中事物的是張元吉師叔周應瑜和李文英。

上一代天師張懋丞坐化時,便是此二人入京稟報,太上皇建南極觀供奉其遺體。

足見皇家對天師道的敬重。

太上皇就欽命此二人,留在京中,執掌京中道家事物。

這兩個人也因為太上皇一道聖旨,雞犬升天。

曹吉祥站在朝天宮前。

深吸口氣:「封門!」

他一甩官袍,大步流星踏入朝天宮中。

接待他的小道士請他稍待,然後去請李文英。

李文英身材清瘦,手持拂塵,臉色緊繃,不苟言笑:「曹公公,朝天宮乃道教牛耳,可不是爾等可撒野的地方!還請一干人等,退出朝天宮!」

李文英先給曹吉祥一個下馬威。

「本督宣讀皇爺口諭,爾等跪下聽旨!」曹吉祥又來這招,借皇帝大旗殺人。

李文英卻跪在地上。

待曹吉祥宣讀完口諭後,便站起來:「朝天宮接旨。」

見李文英這麼聽話,反而把曹吉祥整不會了。

「將觀中香火全都交出來!」曹吉祥冷哼。

「朝天宮接旨謝恩!」

李文英居然衝著紫禁城的方向跪下行禮,高呼萬歲。

曹吉祥真懵了,天師道乖乖把香火都交出來了?

以後燒香可都要買了,難道天師道有金山銀海?不差這點小錢?

還是懼怕咱家?聞聽咱家在寺廟中殺人,所以怕了?

他看了眼湯序,傻傻道:「咱家威名赫赫?」

湯序翻個白眼,都不知道怎麼接。

是啊,咱家是造反餘孽,皇爺高抬貴手,饒了咱家一條狗命,連京中販夫走卒都罵咱家一聲閹豎,看看那隆善寺毗僼如何對咱家的?

而這朝天宮,乃天下道門魁首。

李文英更是當代天師的師叔,為何這麼好說話呢?

奇哉怪也。

有鬼!裡面絕對有鬼!

曹吉祥反而坐下來了:「李道長,這朝天宮,是不是有不該有的人啊?」

「來人!封門,搜!」

「任何人站在原地,不許動!」

朝天宮裡一定有鬼!

李文英臉色微變:「曹公公,您這是幹什麼?」

「您要封門,貧道同意了;」

「您要收攏香火,貧道也按照聖上旨意來辦,為何還要難為貧道?」

見曹吉祥面露懷疑之色,李文英苦笑:「不瞞曹公公說,吾師兄周應瑜道長即將兵解,敝觀上下嚴陣以待,所以不想惹麻煩,請曹公公理解。」

「兵解?咱家還沒見到得道高人兵解呢,李道長,可否賞個面子,讓本督觀禮啊?」

曹吉祥一個字都不信。

他篤定朝天宮裡有問題!

這些道士是什麼貨色,他太清楚了,向來捧高踩低,最是勢利的貨色,忽然這麼好說話,鬼才信什麼兵解呢。

道士斬斷紅塵,有什麼感情可言?

他不信李文英和周應瑜有多麼深的感情。

周應瑜兵解,那就死唄,其他人還不照樣活著?

指不定李文英心裡多高興呢,沒人跟他搶奪權力了。

再說了,廟觀最是吝嗇,像貔貅一般,只進不出,如何捨得花錢買香?不跟咱家爭破腦袋,才有鬼呢!

哼,這朝天宮一定有鬼!

「曹公公,兵解之事如何觀禮?」

李文英見曹吉祥態度堅定,苦笑道:「貧道聽聞山東大澇,災民遍地,朝天宮想出一份力,捐贈一些錢糧給山東,您看如何?」

「嘿嘿,咱家可不是官老爺,誰死誰活,咱家不在乎。」

曹吉祥陡然抽出腰刀,架在李文英的脖子上:「咱家就聽出來,你在拖延時間!」

「當咱家是傻子啊!李文英!」

「來人!搜!」

「任何異動之人,殺!」

曹吉祥瞪圓了眼珠子,死死盯著李文英:「說,這觀里究竟藏著什麼?」

「什麼藏著什麼啊!」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貧道與你好說好商量,你偏偏懷疑貧道!」

「好,你去搜你去查,倘若搜不出來什麼,貧道就去聖上面前討個公道!」李文英惱了。

「不用去皇爺面前討公道了,去閻王爺那裡吧!」

曹吉祥猛然收刀,卻忽然回手劈翻那個接待他的小道士:「本督就在這裡。」

「今天搜出來東西,本督要你的狗命!」

「若搜不出來,本督就引頸就戮!」

「你、你是瘋狗嗎?為何殺人?貧道徒兒何辜?」李文英看著徒兒被砍死,怒吼。

「本督走了上百家寺廟了,殺了十幾個和尚,你說本督瘋沒瘋?」

「一個小道士,咱家想殺便殺!」

「就是你,就算咱家殺了,你上哪說理去!」

「今天,咱家就是你們朝天宮的天!」

曹吉祥給湯序使眼色,讓他快搜,朝天宮裡一定有鬼!

殿門外,傳來湯序的訓斥聲:「倘若搜不出來東西,營督會死,死之前,把你們統統送上路!一起走黃泉路,聽到了沒有!」

李文英身體一軟,都這樣說了,能搜不出東西嗎?

「曹公公,您究竟要什麼,您與貧道說實話,只要朝天宮有的,貧道都可送給公公。」

李文英無奈,道士也怕槍桿子啊。

何況是一群瘋子呢。

只能和曹吉祥商量:「陛下的聖旨,貧道悉數遵從,倘若曹公公還有不滿意之處,請說出來,貧道改,改,行嗎?」

「牛鼻子,你今天太好說話了。」

曹吉祥冷笑:「若換做別人,也許被你糊弄過去了,以為天師道高人自有高人風範。」

「但咱家是什麼人?咱家在宮裡待了多少年了?與你打過多少次交道?與天師道打過多少次交道?」

「你們是什麼貨色,咱家不清楚?」

李文英著急解釋:「曹公公,貧道師兄兵解,是一等一的大事啊,這……」

見曹吉祥當放屁,他只能說:「陛下對朝天宮恩重如山,貧道能做什麼壞事?」

「也許是有人在逼你呢!」

「你能執掌朝天宮,可不是皇爺的功勞,是誰,不用咱家說明了吧?」

曹吉祥心中隱隱有猜測:「把朝天宮所有道士,召集過來,咱家一個一個看!」

「這!」李文英猶豫。

「這什麼?心虛了?」

曹吉祥把刀指向了其他道士:「別逼咱家再殺人!」

「貧道師兄……」

「夠了,你師兄什麼時候死、怎麼死,咱家不感興趣!」

曹吉祥厲喝:「咱家讓你召集全部道士,若不聽話,咱家就命人大開殺戒,從這裡開始殺,殺到有人說出來為止!」

「李文英,你還不知道吧?」

「咱家帶來的都是什麼人?都是從詔獄、監牢里提出來的窮凶極惡之徒,他們可沒什麼良知,就喜歡殺人!」

「說不定有變態的,喜歡清秀的小道士呢,萬一有更變態的,喜歡老道士,呵呵呵!」

噗通!

李文英身體一軟,跌倒在地上。

曹吉祥蹲下來,拍拍他的臉頰:「你也可以告訴咱家,倘若你自己說了,咱家向皇爺稟明,算你立功。」

「倘若是咱家搜出來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你要想清楚啊,李文英!」

李文英打開曹吉祥的手,慢慢爬起來,猙獰道:「好,曹吉祥,你公報私仇,夠狠!但這一場,天師道早晚討回來!」

但把朝天宮翻遍了,卻什麼也沒搜出來。

曹吉祥目光閃爍,朝天宮太大了,藏幾個人太容易了。

主殿外,站著上千名道士。

若逐一甄別,幾天都查不完。

「周應瑜呢?」曹吉祥站在門口。

「貧道師兄即將兵解,如何出來?」李文英大怒,聲稱要入宮去告曹吉祥。

「抬出來!」

「你!」李文英氣壞了。

曹吉祥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去!」

李文英不敢跟刀子講道理,讓五個人去抬。

「管事的都站出來!」

曹吉祥目光閃爍,招呼幾名巡捕丁過來:「咱家指,你們殺!咱家指誰,你們殺誰!」

一聽這話,李文英嚇壞了,連連說不能殺人啊。

「滾一邊去!」

曹吉祥推開他,持刀叉腰站在台階之上,高聲道:「咱家就問一遍,聽好了!」

「你們觀中,是否收留了很特殊的生人,這人見不得光,想來呆在朝天宮的時候也不短了,你們當中,必然有人見過他。現在,咱家讓你們把他找出來!」

「咱家數三聲,三聲殺一人!」

「咱家不管此人是否無辜,指到誰,便是誰倒霉!」

「被指到的也不要怪咱家,怪只怪那個不說實話的人,你們下地獄的時候,恨你們的同道吧!」

「一!」

曹吉祥剛數了一聲,就指了一個道士。

噗!

一個巡捕丁扛著大砍刀,斜著一刀,把那道士腦袋削下來,腔子噴子,手指頭還在動彈,過了好半天才砸在地上。

「二!」

曹吉祥又指了一個人。

噗!

大砍刀落下,又一個道士倒在血泊之中。

「曹吉祥,你要報復沖我來!不要殺我天師道道眾!」

李文英炸了,一把推曹吉祥個踉蹌:「天師道乃道教牛耳,你今日胡亂殺我道眾,貧道一定要你給一個說法!」

「三!」

曹吉祥懶得理他,又指了一個道士。

那個道士想反抗,卻出來兩個巡捕丁按住他,也給剁了腦袋。

三個數,殺了三個人。

剛才不是說,數三個數,殺一個嘛!

「四!」

曹吉祥又數了一個數,又一個道士被殺。

可笑的是,上千名道士,被上百名巡捕丁管著,眼看著同道被殺,只會自己哭,連反抗都不敢。

「五!」曹吉祥又數數了。

又一顆人頭落地。

「不能殺了,不能再殺了!」李文英抱住曹吉祥。

「李道長,要不你來殺?」曹吉祥睨著他。

李文英臉色一白,居然嚎啕大哭。

天師道經記載李文英出生時,有菊香滿室,紫雲覆屋,三日乃散。四歲效作禹步,感雷聲隱隱,人以為偶然,命在步,雷輒大震。乃授儒經玄秘,日記萬言,文章書法卓冠時彥。

結果,這樣一個高人,遇事只會哭鼻子。

「六!」

又一顆腦袋落下。

「不要殺我,我說,我說!」

一個道士連滾帶爬的出來:「在三清像下面!」

曹吉祥給湯序使眼色,快去找。

他勾勾手指,讓人把這名道士帶上來,近距離問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貧道給他們送過飯!」

一聽是他們,曹吉祥立刻問:「幾個人?」

「五個人!」

曹吉祥臉上露出了喜色,大魚啊!皇爺心心念念的大魚,被他抓住了!

「好,只要抓住他們,咱家重賞你!」曹吉祥拍拍他的肩膀。

那道士卻哀求道:「只求你不要殺貧道師兄弟了,不要殺了!」

「你有此善心,咱家便成全你。」

曹吉祥扭頭看向李文英:「李道長,倘若被咱家找到了不該有的,別說是你,就是這朝天宮,也得塌!」

李文英低頭不語。

很快,湯序回來說沒有,三清像下面確實有一個密室,但裡面沒人。

曹吉祥猛地看向那個出首的道士。

那道士跪在地上:「貧道沒說謊,沒說謊啊!我師兄也看到了,裡面確實有五個人啊!」

五個人?

曹吉祥腦海中電光一閃。

方才他讓人去抬周應瑜的時候,好像走的是五個道士。

抬擔架,用兩個人,最多用三個人幫忙。

怎麼用五個人呢?

壞了,那五個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跑的!

「湯序,帶人去抓那五個人!」

曹吉祥一把將李文英薅了起來:「說!那五個人去哪了?」

「什麼五個人,貧道不知道啊?」李文英滿臉懵。

「還不說實話!」

曹吉祥鬆開他,退後兩步,掄起一刀劈在他的胳膊上。

李文英慘叫一聲。

曹吉祥卻狀若瘋魔,抽出刀繼續劈,劈劈劈,往死里劈他這條胳膊!

「他娘的,怎麼砍不斷呢!」曹吉祥滿臉是血。

把李文英薅起來:「在哪呢?」

李文英也傻了,他沒想到曹吉祥敢對他下手啊。

「你再不說,咱家把朝天宮殺乾淨!所有人都要死!」曹吉祥退後兩步,繼續劈砍他的那條胳膊。

李文英另一隻手去攔,結果被劈中手背,半隻手掌掉在地上。

「殺!」

曹吉祥瘋了。

若不把大魚抓出來,他這條命也交代在這了。

反正都得死,那就一起死吧!

巡捕丁對著道士下手。

「不要啊!我說!」李文英道心崩了。

他以為自己心如鐵石呢,但看著徒子徒孫倒在血泊里,他也慌了。

「快說!」

「在貧道師兄那裡!」李文英絕望的閉上眼睛。

曹吉祥抓著李文英,帶人去周應瑜的修煉之所。

卻撲了個空。

周應瑜也不見了。

「貧道師兄沒兵解,只是託詞。」李文英說實話了。

之所以說周應瑜兵解,是為了應付曹吉祥。

因為看見曹吉祥率領巡捕丁闖入朝天宮,進宮便要封門,他們以為是奔著那幾個人來的呢。

所以周應瑜和李文英商量出這條計策。

對外說周應瑜兵解,其實是周應瑜假死脫身,等到風聲過去,他秘密返回江西龍虎山,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卻不想,曹吉祥鼻子這麼靈。

「這五人,究竟是誰?」曹吉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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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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