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親眼看到鄭芝龍的船隊,朱元璋眼中頓時有些失望。

「太小了!」他嘆了口氣。

「什麼?」身後鄭芝龍有些不太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咱是說,你這船太小了!」

在朱元璋樸實無華的觀念里,大即是正義,如此小家子氣的戰船讓他本來已經想好的作戰計劃都有些大打折扣。

當年面對陳友諒的大福船,他可是吃過不小苦頭的,若不是陳友諒輕敵,大意中了自己的計策,現在開國的是不是自己都難說。

從那以後他就對造大船形成了執念,現如今明初各地的造船廠都在嘗試著把海船往大了造。

而根據他讀到的明朝史書記載,到永樂時期也的確造出了五千料的大船,其上甚至能跑馬,能裝下上千名士兵。

那才是真正的寶船。

「陛下,戰船太大容易被人當成靶子,在作戰時小船更靈活!」鄭芝龍強行為自己的船隊挽尊。

「這倒是實話,不過那是在內河上吧?」

「海上一馬平川,戰船難道不是越大越好?」朱元璋又問。

看鄭芝龍還想辯解,旁邊鄭森趕忙一臉無奈道:「老爹,陛下鄱陽湖之戰以二十萬大敗陳友諒六十萬水軍,若論起海戰,你還真不一定比得上陛下,所以你還是別賣弄了!」

鄭森發現自己老爹在這位洪武大帝面前,氣勢被壓制的分毫不剩,這樣下去可不行。

人家大老遠跑過來,而且第一件事就是來看船,顯然是要用到他們。

若是氣勢被壓制,等會兒談判的時候,可就要陷入被動了。

朱元璋訝異的看了一眼二十多歲的鄭森,哈哈大笑起來道:「靖海公,你這個兒子了不得啊!」

「陛下太看得起他了,都是一些小聰明而已,不值一提!」鄭芝龍臉上不由自主的勾起一絲笑意,臉上卻滿是謙虛道。

「陛下,咱是個粗人,既然您問了,咱就實話實說好了!」

「咱以前是個商人,但您也知道現在這世道,海外倭寇猖獗,紅毛鬼囂張跋扈,老老實實做商人沒有自己的武裝只能虧的血本無歸,沒奈何咱也就只能發展起了船隊。」

「剛開始咱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但……,隨著咱生意越做越大,有人就把咱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把咱當成了大肥肉都想要撲上來咬兩口!」

「沒奈何,咱這船幫也就只能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現在這樣的規模。」

「現在,呵……實話和陛下說,咱這船幫的確也會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但咱殺的都是那些狗日的紅毛鬼的商船,還有那些生兒子沒屁眼養倭寇的海商。」

「陛下問咱為啥用的都是這種小船。」

「實話實說那種鄭和下西洋時期的五千料大寶船,咱真沒本事造出來。」

「但即便能造出來,咱也真不會用。」

「現如今距離鄭和下西洋已經過去兩百年了,紅毛鬼的火器已經有了極大的發展,現如今在海上船速不能比紅毛鬼的船慢,不然碰上紅毛鬼簡直就是送死。」

「所以咱的船都是這種五百料、最大一千料的鳥船,這種船速度夠快,碰上紅毛鬼的戰船轉眼就逃了。」

「若是碰上他們的商船,嘿嘿……。」

鄭芝龍沒有往下說,但在場誰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咱聽明白了!」

朱元璋走到船舷處眺望大海,沉聲道:「咱們在自己家門口,正面對戰依然打不過這些夷人的戰船,只能如老鼠一般東躲西藏、欺軟怕硬,是不是?」

「是!」不等鄭芝龍開口,身後鄭森便直接了當的開口。

「沒人家的船快,更沒人家的大炮射的遠,威力大,可不就只能做老鼠嗎?」鄭森又道。

「不得無禮!」鄭芝龍訓斥道。

「其實還是能打的過的,半個月前我率領船隊就正面和荷蘭東印度公司打了一仗,打沉了他們三艘大船。」鄭芝龍笑著道。

「若不是咱們熟悉水文,引著他們的大船觸焦擱淺,再讓火船猛攻,怎麼可能打的贏?」

「就這,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咱們兄弟依然死傷兩千餘,是人家的十倍呢!」鄭森毫不留情的揭穿父親隱藏起的疤痕。

「你這孽子,是想氣死爹嗎?」鄭芝龍大怒。

「他說的都是實話吧?」朱元璋幽幽問道。

「是……!」鄭芝龍被朱元璋氣勢所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嘿,咱若是不來這一趟,還真不知道那些夷人已經猖狂到了如此地步,堂堂華夏中國,竟然已經衰弱到這種地步。」

「陛下!」

「草民斗膽,請朝廷一定要對此重視起來,儘快派遣能工巧匠對西夷各種技術進行研究、仿製。」

「現如今咱們憑藉天時地利還能和紅毛鬼纏鬥,但那些西夷人各種火器技術更新換代很快,若是不加重視,長此以往下去,恐怕百年後我泱泱華夏國將不國。」鄭森跪在地上,聲音鏗鏘沉穩的道。

「你叫什麼名字!」朱元璋終於回過頭看向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草民鄭森!」

「好!」

朱元璋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你起來吧,這次跟咱回南京,咱給你找個公主娶了,如何?」

鄭森:「……!」

「這位洪武大帝的腦迴路為何如此奇怪,這正談著國家大事,民族未來呢,怎麼轉頭突然要給自己說媳婦了。」

看鄭森呆頭呆腦的跪在那裡不知道說話,鄭芝龍頓時急了。

「趕緊謝恩啊!」

「你個逆子是真想氣死你爹我啊!」

「靖海公,咱也有另外一場富貴送給你!」

突然朱元璋又看向了鄭芝龍。

「啥富貴?」鄭芝龍一臉懵逼。

「想不想把公爵的位置再往上提一提,做一個列土封疆的王爺?」朱元璋語氣中滿是誘惑的問道。

「來了!」跪在地上的鄭森心裡瞬間有了明悟,知道這位洪武大帝鋪墊了這麼久,這是終於要道明來意了。

「陛下想讓咱做什麼?」

「但有吩咐,在所不辭。」鄭芝龍也不傻,很明白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很簡單,用船幫咱把騎兵運到北方去,咱要掏了滿清的老窩。」朱元璋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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