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府,雖不如東宮。

但在現如今的局勢之下,在百官眼裡,這皇太孫府就是未來的奉天殿。

三楊進入府中,跟著內侍一路往裡,心裡都是打起了鼓。

『為何太孫殿下突然召見?』

『為何同時召見我等三人?』

『今日朝廷頒布了太孫監國的聖旨,是否與此有關?』

這是三楊心裡同樣的疑問。

「嗯,擺正一點。」

「往左,往左,那邊那個,往中間一點…」

「……………」

三楊心裡正打著鼓,聽見一熟悉聲音響起,都是下意識望去,只見聲音來源之處是一片大殿前的廣庭。

一個相貌英俊,衣著錦服的年輕人正挽著袖子,指揮著一幫太監幹活,時不時還會親自上手。

「朱公子。」

三楊都是一頓,他們都認出了朱雄英。

「朱公子是太孫府的人?」

「看這舉止,應是太孫親信,不然怎敢在太孫府這般大聲喧譁。」

「難怪初見時便覺氣質不凡。」

三人心中各有嘀咕。

朱雄英也是看到了三楊,給了個眼神微笑示意。

「三位,長生殿就在前方。」

內侍停下腳步,作請姿勢,並未繼續往前。

長生殿是皇太孫寢殿,未有召,不可靠近。

「有勞。」

三楊同聲施禮,不約而同的都看了一眼朱雄英後,齊步上階進入了殿中。

一眼望去,只見這大殿正中,擺著一摞摞小山高的奏摺。

而在長生殿之外的廣庭,一面面顏色不同的大小旗立在不同的位置,迎風招展。

朱雄英看著他的傑作,很滿意。

這呼風喚雨術,最講究的就是布陣,乾坤九宮,五行八卦,一步都不能錯。

「照孤圖紙所畫,繼續干。」

「小寶,你盯著。」

交代了幾句,朱雄英折身慢悠悠的回到了長生殿。

一進門就看到了三楊背影,不由笑了起來。

別看這三楊在歷史上聲名赫赫,現在都不過只是沒入仕的小雜魚,雖有才,但缺少歷練心性。

「三位,許久不見了。」

一句話,把殿中站著的三人驚的一頓,紛紛折身看向朱雄英。

楊士奇最年長,自幼走南闖北見識廣闊,最為鎮定,眉頭稍皺,朝朱雄英靠前幾步說道。

「朱公子,你既是太孫親信,可否告知我等三人,太孫殿下召我三人前來,所為何事?」

「還請朱公子能告知一二。」

楊榮楊溥皆是行禮。

「這麼想知道?」

朱雄英走到三人跟前,轉身微笑看向三人。

「那孤告訴你們便是。」

孤?

朱雄英,朱英雄…!

三楊一頓,皆是瞬間明白,心中懊惱早該想到的。

撲通撲通撲通,三人齊齊跪地參拜。

「殿下恕罪!」

一想到過去與太孫殿下平輩相交,甚至有時還好為人師的姿態交談,三人不由是滿頭冷汗。

當然,三人都是聰明人。

這一刻都明白了。

為什麼他們三個會這麼巧合的在兩年前同期入京,為什麼會那麼巧的住在同一所巷子,為什麼會同樣認識一個叫做朱英雄的人,為什麼這個叫做朱英雄的人力勸他們同期參加科舉。

這是太孫殿下有意培養啊,三楊心裡激動了起來!

「批完這些摺子。」

朱雄英掃了眼這跪著的三人,眼神示意殿中堆積如山的奏摺。

「這…」

三楊眼中有著難色,楊士奇出聲道。

「殿下,我等三人雖有舉人官身,但位卑身低,怎敢批閱臣工們的奏摺。」

「孤讓你們批你們就批,意見相左時,以楊士奇為主。」

「來人,搬桌子進來。」

朱雄英說完,從三人身側走向了長生殿的側殿,也就是睡覺的地方,接著便有人把三張長桌椅子搬了起來。

側殿暖閣,朱雄英躺在他特意命人打造的3X3的鵝絨床上,左右摟著雙胞胎姐妹花,心裡頓時舒坦了不少。

他得再睡會,呼風喚雨的陣還需要搭建一段時間。

至於三楊那邊,以楊士奇為主,這也是正常操作,畢竟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三楊內閣中楊士奇就是首輔。

並不是說楊士奇才能勝過其他兩個,而是楊士奇自幼坎坷,走南闖北,心性比起其他二楊更加沉穩。

很多大事,心性沉穩可勝過一切才學。

………………

東宮。

太子朱標病榻前。

此時的朱標勉強坐了起來,正在呂氏的照顧下喝藥,滿臉苦大仇深的朱允炆站在一旁。

「允炆,你大哥監國如何?」

朱標淡淡問道。

「回父王,太孫殿下今日沒有去文華殿上朝,且把太常寺卿黃子澄下了天牢,擇日問斬。」

朱允炆沒有直接評論朱雄英做的怎麼樣,而是說朱雄英沒去上朝且要斬了黃子澄。

「再就是,戶部尚書郁大人今日建言,希望太孫殿下可以下令旨從周邊調水來救濟百姓春耕,太孫殿下只說今日會下雨。」

你說下雨就下雨?

聽在朱標耳中,這就是明晃晃的荒廢朝政!

正在給朱標喂藥的呂氏眼珠子咕嚕嚕一轉。

「殿下,妾身也聽說太孫殿下經常煉一些丹藥。」

求仙問道,煉丹方術,歷朝歷代的君王但凡沾染上這個,都會被打上一個『昏君』的標記,哪怕是秦皇漢武這種層次的存在,他們的皇帝生涯中最為被人詬病的也是晚年修長生這茬事。

濫殺大臣,乃是暴虐之君。

荒廢朝政,則為庸碌之主。

痴迷方術,當作昏聵之輩。

暴君,庸主,昏聵…

朱標聽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老爹朱重八雖然也是個暴君,但在政務上是個不折不扣的明君,明智的暴君,日子不好過的是當官的,國家並不會因此受損。

但既是暴君又是庸主還是昏聵之輩,完犢子了,得亡國。

呂氏見朱標這般神色,更是心裡欣喜。

雖然朱雄英是皇太孫,可只要朱標沒死,那一切就還有可能。

………………

奉天殿,暖閣。

朱元璋正在爐子邊烤火,手裡還握著個剛烙好的燒餅,咱老朱從小就好這一口。

在他的跟前,宋忠將長生殿里發生的一切,逐字逐句的講給老朱聽。

「好!」

聽說朱雄英把黃子澄下天牢待斬,老朱眉間喜笑顏開。

在他看來,這才是為君王的霸氣,比他好大兒阿標那套刑不下士大夫爽多了。

不過轉而老朱又是頓了頓。

「告知刑部,頭就不必斬了,關著便是。」

老朱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這段時間都在朝中物色人才留給大孫子,這黃子澄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太孫找的那個三楊,你去查下今年科舉名單,這三人是否有入殿試。」

「遵旨。」

宋忠行禮。

接著老朱猛咳了起來,血一口一口的噴,他也習慣了。

按照老朱自己的估算,他頂了天還能再活兩三個月。

一旁的宋忠緊蹙著眉,等老朱咳完後,輕聲說道。

「陛下,太孫殿下說今日下雨一事,已經在京師傳開了,臣擔心若是天不下雨,今日又是太孫殿下監國第一日,恐對太孫殿下的威儀有損。」

老朱的眼神,瞬間冷了起來。

「查。」

一個字,驚的宋忠一顫,立聲稱是。

上午在太孫府議事的就那麼點人,太孫上午剛說,中午就傳遍了京師,這明顯是有人在故意在暗中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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