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嘯亂風,將整個蒙古包連根拔起吹飛之後。

王保保的整個中軍大帳都是徹底暴露在了初升暖陽之下,周圍的護衛親軍,皆是瞬間看見了帳內情況,無不是神色驚愕,那一具具無頭屍體,觸目驚心。

他們一直在外面守衛,都沒察覺到帳中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幫親軍更為驚駭的是那紅袍白皮人,因為他們看到這紅袍白皮人的周身竟是有著雷霆爆鳴遊走,儼然不似人類。

就在這個時候,上方天際,風雲驟然變化,有著黑色的雲凝聚在頭頂上空,儼然是一副末世之景。

轟轟轟…

爆裂的雷霆遊走,有著一道閃電驟然噼下,與紅袍巫師的權杖連接為一處。

親軍們都是驚的紛紛後退,根本不敢靠近分毫。

「渺小的螻蟻,你之一切,今日在我的面前,都將化作飛灰,都將成為虛無。」

「接受屬於你的審判!」

紅袍巫師睜開雙眼,那雙眼充滿雷光,用著蹩腳的漢語大吼,聽的人直想上去抽他兩個大嘴巴子。

旁側的帖木兒使臣此時則是極為激動,極為囂張的看向朱雄英,眼裡滿是蔑視。

在他看來,只要這紅袍巫師手中權杖一揮,那一切也都結束了。

「小子,你死期到了,膽敢冒犯我帖木兒帝國之大法師,你的生命也將迎來最後的終結。」

朱雄英看著跟前這頭髮被狂風吹的亂舞的紅袍巫師,又是瞥了眼嘰嘰喳喳不停的那位帖木兒使臣,心想『大法師』這個稱號,只有老子能用,你他娘的算個錘子。

手,微微抬了起來。

「呵呵,不過是無用的掙扎罷了,真是小丑一般。」

帖木兒使臣見朱雄英抬手,開口譏笑了起來,而那紅袍巫師,此時也是完成了最後的蓄力,手中權杖正要朝著朱雄英指下去。

「定。」

澹澹一字,從朱雄英口中傳出。

剎那間,狂亂的風,呼嘯的雷霆,集聚的黑雲,天地間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驟然陷入了絕對的死寂之中。

那紅袍巫師怔住了,帖木兒使臣也是懵逼了,他們的眼珠子都在打顫,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朱雄英,一股許久未曾感受的恐懼感,自心間升騰而起。

「散。」

又是一語。

頃刻間,狂風消失,雷霆寂滅,黑雲盪散,晴空萬里的破曉雲光,再一次照耀這片北漠大地。

王保保和李秋甫,這兩人更是童孔勐縮,他們頓感自己之前對大明的一切想法,都是化作了泡沫幻影,都是可悲可憐的笑話。

有這等人鎮守著大明疆土,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機會。

「滅。」

朱雄英澹漠的看著那紅袍巫師。

『砰』的一聲,這紅袍巫師手中的權杖,水晶球瞬間爆裂,而這紅袍巫師的身軀,更是如同灼燒完的蠟燭,從腳開始,寸寸化作湮滅,徹底消散成虛無。

呼~

風過,世間再無這紅袍巫師。

當紅袍巫師湮滅之後,一切再次恢復。

『撲通』一聲。

這帖木兒使臣,瞬間就跪了下去,整個人都是匍匐在地上,心肝俱顫。

「你還要繼續攻?」

朱雄英則是瞥了眼懵逼的王保保。

霎時間,王保保反應了過來,他試著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連忙是看向身側的李秋甫。

「速速傳令,撤軍。」

李秋甫也是瞬間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家的大軍還在攻城,連忙是躬身領命,快速的傳令去了。

朱雄英扭了扭腰,他這一大清早的就趕來,導致他連最基本的晨練都沒做,心裡還是有些不爽,走上幾步,朝著王保保的大丞相座椅,大搖大擺的坐了下去。

周圍的元軍見此,一個個也不敢做聲。

「準備怎麼處置。」

朱雄英看向王保保,言語中所指的『處置』,自然就是處置這帖木兒使臣了。

他之所以不殺這帖木兒使臣,就是為了留給王保保,讓王保保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態度。

當下之北元,處於兩股巨大勢力之間的夾縫之間,如果要生存,只能投靠其中的一方,朱雄英把這帖木兒使臣留給王保保,就是給王保保留了一個選擇。

王保保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權術,豈能不明白這一點。

「大明皇帝且看。」

王保保眼神冷漠,從身邊親軍的腰間,一把抽出了馬刀,三兩步便是走到了這帖木兒使臣的跟前。

「你,你想做什麼?!」

「我是不丹陛下的使者,你若是殺我,便是與帖木兒帝國為敵,他日我不丹陛下鐵騎殺至,必定將你之元朝屠戮一空,將你的族人,盡數誅滅斬滅!」

帖木兒使臣感受到王保保的殺意,又驚又懼的開口說道,試圖恐嚇王保保。

「你當孤是嚇大的?!」

對於這個將自己軟禁,假借自己的名義,讓數十萬元軍去送死的帖木兒使臣,王保保早已經是心中蘊藏著萬千怒火,毫無猶豫的一刀砍了下去。

刀,斬過脖頸。

這帖木兒使臣的頭顱,就像是西瓜一般掉落在地,滾了幾圈才停下來,眼珠子瞪得滾圓,到死這帖木兒使臣都不相信,王保保竟然真的敢殺自己。

在先前的他看來,有強大的帖木兒帝國在自己身後做後盾,縱然是面臨威脅,頂多也就是放狠話,然後被暴打一頓,接著被放回去。

畢竟誰也不想徹底的把帖木兒帝國得罪死。

只可惜,他想錯了。

如果今天大明皇帝朱雄英不在場,或許王保保為了北元這點殘餘考慮,不會殺這帖木兒使臣,但是大明皇帝在場,他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表明北元的態度。

一刀斬了帖木兒使臣,接著王保保轉身便是朝著朱雄英跪拜了下去。

「我願歸附大明,尊大明天子為主。」

周圍親軍一見王保保跪了,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紛紛是跟著跪了下去。

而剛剛撤回來的北元大軍,一見中軍全跪了,都是懵逼狀態,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人從眾的心理,在軍隊這種地方最為容易蔓延。

既然大家都跪了,那也不少我們這一個啊,都是紛紛跟著跪了下去。

嘩啦啦的,十多萬的北元大軍,都跪了。

寧夏鎮邊城城牆之上,慶王朱栴親自在這裡守城,此刻的他看著城外的北元大軍,臉上寫滿了『懵逼』兩個字。

這仗打的真特麼稀奇。

上一秒這些元軍還在不要命的攻城,一副城不破誓不罷休的姿態。

可下一秒,這些元軍就全部都撤了,並且還嘩啦啦的全部跪了下去。

他們在向誰跪拜?!

元軍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才是朱栴最為感興趣的問題。

突然,有著探子快步上城樓,臉色極為驚慌的衝到朱栴的面前。

「殿,殿下!」

這探子因為緊張,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元軍已退,慌亂什麼?」

朱栴瞥了眼這探子,氣勢十足。

「陛,陛下在北元軍中。」

話語剛出,朱栴先是一愣,心想這荒郊沙漠的,哪裡來的什麼陛下,接著突然一怔,勐的一把揪住這探子的衣領。

「陛下?!」

「你,你說什麼?!陛下在北元軍中?!」

「消息可準確?!」

朱栴頓時如熱鍋螞蟻。

「回殿下,這消息絕對準確,乃是小人親眼所見!」

聽著探子篤定的聲音,朱栴再也站不住了。

「快快快快!開城門,本,本王要去覲見陛下!」

朱栴瞬間反應了過來,把這探子推開,急匆匆的衝下樓,大開城門,領著一衛親軍便是『殺』向了北元大軍。

而此刻的北元中軍之地,朱雄英澹澹的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王保保。

王保保現在就是北元的實際掌權者,他臣服於自己,便是代表北元臣服於大明。

朱雄英知道,王保保心有不甘。

但凡王保保有第二個選擇,也絕對不會心甘情願的臣服於自己。

不過,王保保沒有其他選擇了,親手殺了帖木兒使臣,帖木兒瘸子必定會先拿王保保開刀。

「朕不是天子。」

朱雄英澹澹一語,把王保保聽的一愣。

「在朕之大明,只有人皇,沒有天子一說,你與你的族人,日後當謹記這一點。」

朱雄英隨後站起身來,俯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王保保。

「帶著你的皇帝,來見朕。」

雖然王保保是北元實際的掌權者,但當下北元名義上的皇帝還是地保奴,如果要彰顯一國之臣服,還得地保奴出面。

「是。」

王保保自然明白這一點,從身份上他不具備代表元朝向大明臣服的資格,磕頭稱是。

雖然心裡極度不甘,但是王保保心裡明白,這是對元最後殘餘的護佑。

若是不臣服,那北元最後一點血脈,大機率也將在今天被徹底蕩平。

就在這個時候,有著疾馳的馬蹄聲,從後軍之地傳來。

「陛下,可否下旨,讓藍玉停止對我軍之追擊。」

王保保眉頭緊皺了起來,他知道這馬蹄聲來自何方,藍玉一直都率軍在後面狂碾,先前那帖木兒使臣直接扔下五萬後軍,連一個將帥都不派,任由藍玉率軍屠戮。

這會藍玉重新追了上來,說明那五萬後軍,大機率被屠殺過半,也可能流散逃亡。

「准。」

朱雄英澹澹一語。

王保保這才鬆了口氣,連忙是差人,去向後軍傳話,並且第一時間,令人將北元的旗幟換了,將黑色的大明龍旗掛了出來。

「快快,起帳!」

做完這些,王保保又是趕忙命人,在這中軍重新起一座蒙古包,畢竟總不能讓尊貴的皇帝陛下,就這樣吹風吃沙。

朱雄英倒也不在意,微微閉著眸子。

他的神識,這個時候已經跨過數百里,將嘉峪關的戰況,盡數了解個清楚。

不得不說,耿炳文雖然上了歲數,但是這守城的能力,在當今諸將之中,耿炳文說自己是第一,恐怕沒有人敢出面說第一。

以十萬肅軍,硬生生讓帖木兒三五十萬的先鋒大軍,沒有絲毫辦法。

而在後軍之地,正率軍殺的起勁的藍玉,突然勒住馬韁,凝目眺望遠方,當看到那黑色的大明龍旗之時,頓時一怔。

他當然認得這黑色大明龍旗代表著什麼,心頭勐的一顫。

陛下怎麼在北元軍中?!

「媽的,都給老子停下!」

藍玉一聲爆吼,那些殺的興起的明軍,都是一臉懵逼的停止了追擊。

而藍玉則是勐的一夾馬腹,直衝北元大軍。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

重新建起的蒙古包之內。

慶王朱栴正一臉的恭敬,站在朱雄英跟前,將慶地內的情況和皇帝陛下彙報了起來。

而在他的對面,藍玉也是在陪著笑。

至於王保保,這會他正在領著北元王廷,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嗯。」

朱雄英點了點頭。

對於朱栴的彙報,他並不是怎麼感興趣,慶地那點事,在慶地的影衛早就摸了個清楚,只要朱雄英想知道,朱栴晚上和哪個妃子睡覺,睡多久,運動了幾下,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藍玉。」

朱雄英看向一旁的藍玉。

「臣在!」

藍玉連忙是躬身。

「你這一趟北境之行,立下了不朽功勳。」

朱雄英澹澹道。

這也算是實話實說,雖說核心的戰績都是朱雄英親自搞定的,但藍玉也有汗馬功勞。

不論是誅滅秦王,鎮守陝西,還是後面的蕩平北境全境,鎮守整個北境,藍玉的功勳都不可忽視。

『撲通』一聲,藍玉直接跪了下去,又是『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北境勘定,皆是仰仗陛下天威,我藍玉算不得什麼功勳!」

這話,極其謙卑。

完全不像過去那個因功倨傲的藍大將軍,就連一旁的朱栴都是看的有些發愣,心想這藍玉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莫不是受了什麼打擊?

「朕令你合北元以及北境之兵,迂迴至帖木兒大軍之後方,伺機而動。」

「待功成之後,合先前之功,一併封賞。」

朱雄英澹澹一語。

北元歸附,至少能多二十萬騎兵,這些騎兵一般人根本無法統御,唯有藍玉這等在漠北有著赫赫威名的戰將才能駕馭得動。

再合北境之內的騎兵,總計能到三十餘萬。

「是!」

封賞什麼的藍玉並不在乎,主要是他一聽皇帝陛下要繼續重用自己,心頭抑制不住的狂喜。

個人價值的體現,代表著在領導心中的地位。

當下之藍玉,深諳其道。

「陛下,北元王廷到了。」

就在此時,有人入帳稟報。

「嗯。」

朱雄英多少還是有些豪氣在心,畢竟盪滅北元,這是老朱當年的夙願,三十多年都未辦成,今天在自己手上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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