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

乾清宮內,朱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怕不是在說笑?」

朱高燨正色道:「爹,兒臣是認真的。」

朱棣嘆了一口氣,勸道:「現在這局勢,你又不是不知道。朕遷都以後,南方各省力,除了南直隸,朝廷對其他行省的控制力都有所下滑,雖說不至於道一句危險,但論安穩終究比不上北京可言。」

「朕現在的身體如何,你是了解的,朝廷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你這個太子,你的命比朕的命金貴多了。現在的大明江山,沒有誰是不可以死的,朕都可以死,唯獨你絕對不能出事。」

朱高燨笑道:「我也就是去南方花天酒地一陣子,瞧您說的,就仿佛南方那邊全是刀山火海,我走上一遭就等同於是從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哪有那麼多危險啊,如您所說,正是因為朝廷對南方的控制力不夠強,所以我更應該去一趟南方。」

「天高皇帝遠這句話路人皆知,大明的南北兩京制,確保了朝廷的勢力可以覆蓋到南方,不至於哪天就突然冒出一個人自稱是某某皇帝之後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然後成千上萬的人呼應著跟著一起造反早去。」

「但也僅僅局限於此了,南方的控制力比不上北方,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去親自去一趟南方,一來是解決北征糧草的問題,二來,是為了穩固我們老朱家在南方的統治力。」

朱棣苦笑道:「你越這麼說,我越是害怕。你若當真只是到南方去花天酒地,朕也就由著你來了,你整日裡忙碌於國務而忘卻自身,偶爾像這樣不算太過分的放縱一下愉悅身心也是好的。」

「可你如果是去干正事,干大事,朕是真不願意啊。」

他太懂朱高燨了。

這個兒子跟太祖高皇帝如出一轍,對待別人壓迫力極強,對於自己的壓迫力更強。

嘴上說著要去下江南花天酒地,可真到了南方,不知道又要掀起何等的腥風血雨。

功於社稷,罪在自身,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大明,卻將自己始終陷在最危險的境地里,這讓朱棣於心何忍。

這小子,是真沒把自己的命當成是命啊。

朱高燨只是微微一笑,道:「父親放心,兒定平安歸來。」

朱棣知道自己攔不住對方,搖頭嘆息一聲,聲音低沉:「你只要能平安歸來,一切皆好。」

……

【是否選擇繼續模擬,朱祁欽的人生?】

「是。」

在朱高燨走後,朱棣有些心煩意燥,索性便繼續選擇模擬了起來。

他上次看到一半給斷了,只知道朱高燨的孫子當了天策上將,國無儲君,根基不穩,也不知道後續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泰昌帝朱瞻墭真的老糊塗,要晚節不保?

這沒道理啊,祁王一脈能二百餘載傲然,怎麼反倒是成了皇室以後就萎靡不振了,難不成是因為國力強橫所以顧不過來了?

【自你成為天策上將之後,舉國上下都在存疑。】

【你已經做好準備,要與自己兩個兄長為敵,就算是拼上一切,也要護住長公主留給自己的遼東。】

【然而泰昌帝沒給你這個機會,他直接一封聖旨,命你前往西部。】

【大明的西部,也就是以前的西洋,現在也稱「歐洲」。】

【你有點困惑,有些看不懂泰昌帝的這一迷惑行為,不僅是你,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先是封你為天策上將,這說明皇帝有意傳位於你。可若是他真有意傳位於你,那也應該將你調到京城,讓你熟手國務,等他轟然離世之後,你可以在第一時間繼承大位。】

【北京,才是世界的核心。】

【可現在皇帝卻讓你去了西部,說是調派,感覺卻更像是發配。去了西部,遠離大明的政治核心,無疑是一種排斥,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麼泰昌帝會做出如此前後矛盾的行為。】

【莫非,泰昌帝立了天策上將之後又後悔了?】

【這怕不是有什麼大病吧!】

【京中有官員在奉天殿外高呼:世祖四十年宏圖大業,於今朝毀於一旦!】

【此官員後續不知如何,但想來應該不會太好。】

【泰昌帝現在對於群臣的態度很敷衍:禮貌,熱情,一問三不知。感恩,謝謝,但是對不起。明白,理解,實在沒辦法。】

【你並不願意離開遼東,你想要守護這片長公主留給你的高牆堅城,但泰昌帝的聖旨之前,你又無法忤逆,只得嘆息一聲,帶著天策府的班底,遠去西部。】

朱棣都給看迷糊了,這怎麼越看越像……唐玄宗李隆基?

這是真玄啊!

前半生英明絕頂,一到晚年就發癲。

跟誰學不行,跟唐玄宗學?

明玄宗?

【你被任命為西部總督,統管西部軍政,在你之前還沒人有如此西部總督這個職務。偌大的西部不可集權於一人之身,大都是將西部各省分化,每省分社四司,四司又分八大官員,分別管理政務、軍事、刑律、人事、文化、經濟、廉政、督查。一個省都需要分設八大官員,更何況是整個西部只設一人總督。】

【你本想將自己的總督府設在法蘭西省的省城巴黎府,但卻被泰昌帝駁回,泰昌帝命你將總督府設立在普魯士省的省城柏林府。】

【你尋思著柏林就柏林吧,柏林離遼東也近些,索性就在柏林安家了。】

【你在柏林府,將總督府與自己的天策府合併,將自己的班底,發放到西部各省,充任各省八大官,而你則在柏林遙控指揮。】

【當你還在熟悉西部的時候,京師的欽天監經過商議,決定將世界定名為「地球」。地球此詞,起源於羅馬省的一個傳教士,出自《坤輿萬國全圖》。】

【但內閣的閣老們覺得不妥,他們建議,將地球更名為「明球」。】

【儘管此時大家都知道世界其實是圓的,大家都生活在一個球上面,但即是個球,那也得是大明的球。陽光照耀下,所有的疆域都是大明的疆域,所有的人都是明人,這個球也應該是明球。】

【泰昌帝聽後覺得很好,便按照閣老們的意見,欣然將世界定名為「明球」。】

【閣老們見皇帝陛下如此聽勸,便繼續上奏,請泰昌帝立大皇子禹王為儲君,也有閣老覺得不妥,建議立恆王為太子。】

【先前的閣老覺得,禹王這封號就可以看的出來大皇子有大禹之姿,甚是吉利。而後面提議立恆王為太子的閣老反駁,禹王是大禹,那恆王豈不是有世祖之姿?雖然只占了恆景里的一個恆字,但有世祖的一半,二皇子也足矣鎮天下……啊不,鎮明球了。】

【面對閣老們的爭議,泰昌帝大手一揮,將所有這些上奏禹王、恆王立為太子的閣臣們全都罷免。】

【唯獨有一位提議立太子的閣臣,未被罷免。】

【此人乃是恆景重臣于謙之後,於允忠。】

【于謙之子于冕,生有六女無子,便從族中過繼一子到門下為養子。於允忠曾任山海關指揮使,後來調升兵部尚書,晉升內閣大學士。】

【他是唯一一位,上奏立遼王朱祁欽為太子的閣臣,也是唯一一位上奏立太子而未被罷免的閣臣。】

【儘管沒有被一擼到底,於允忠還是被降級了,將其身上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的職務免除,外放至普魯士省擔任左布政使,左布政使,是普魯士省八大官員之首。】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看似貶謫,實則保護。京師里除了禹王黨就是恆王黨,根本就沒有遼王這一派系。於允忠站隊於你,是自尋死路,要麼做孤臣,要麼做孤魂。】

【而泰昌帝將他外放到了普魯士省,是你的地盤,最起碼能保住於允忠安然無恙。】

【面對皇帝的仁慈,於允忠不僅沒有感恩,反而大手一揮寫了一篇文章,文章里明面上是讚頌吾皇英明,實則暗藏玄機,文筆辛辣,在諷刺泰昌帝晚年昏庸,不知用人。】

【泰昌帝也回敬了於允忠一篇文章,用詞造句與其如出一轍,明面上感嘆允忠真乃忠臣也,實則諷刺對方除了筆桿子一無是處。】

【於允忠大笑離京,起身前往柏林府。】

【你在柏林府迎接對方,將其納入天策府麾下,考察了一段時間。】

【你發現,於允忠還是有真本事的,不像父皇所言那般,只會筆桿子寫文章。於允忠曾任兵部尚書,可意外的是此人並不通曉用兵之道,他懂政治,懂後勤,他可以將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的軍隊治理的井井有序,但唯獨不懂布陣作戰。】

【不過這無傷大雅。】

【雖然於允忠不懂帶兵,但你懂。】

【你追隨長公主多年,在世祖武皇帝駕崩之後,舉國上下最懂用兵者,唯長公主也。而長公主對你這個養子傾囊相授,你在軍營里長大,繼承了義母馳騁沙場的本事。】

【但你卻又覺得索然無味,對你來說,這太輕鬆了。】

【你將西部治理的蒸蒸日上,可對你來說沒有這沒有任何的意義,這太輕鬆了。在西部,你甚至連一個像樣子的對手都找不到,使得你的內心生出了一種荒謬的空虛感。】

【禹王,恆王,在你的眼中,只不過是個笑話罷了,倘若你真有心和這二位兄長為敵,他們恐怕連一個月都活不過去。】

【你忽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與你的父皇,成為競爭對手。】

【放眼天下,除了泰昌帝,你竟找不出一個像樣的對手!】

【模擬結束。】

朱棣氣的當場掀桌!

又是這樣!

草泥馬!

一到關鍵劇情就來一手斷章,尼瑪的模擬器!

後續呢,朕問你後續呢?!

後面泰昌帝究竟還有什麼布局,泰昌帝到底是晚年不詳還是深謀遠慮?

遼王朱瞻墭在西部又有何手段來料理大明局勢?

草!

……

朱高燨乘坐在宏偉壯觀的御舟之上,欣賞著兩岸風光。

這御舟是皇帝所乘坐的,只不過這次南巡,朱棣借給了他。一來是御舟巨大,再加上後面跟著的艦隊,能載動上萬軍士。二來是給朱高燨充牌面,來告訴世人,這就是他挑選的繼承人,都給朕恭敬點。

雖然老爺子並不願意讓朱高燨南巡,但在背地裡卻在精心為他護航。

「沿著運河一直往南去,按照太子爺您定的計劃,我們將在……揚州停靠。」

張牧之手裡拿著小本子在一旁提醒道,他現在是朱高燨的貼身秘書。

朱高燨身邊能人不少,但能給他當秘書的,就只有楊榮與蘇文蘇武兩兄弟,呂朝陽只能算半個。張牧之雖然是個武夫,談吐間卻儒雅賢能,辦事心細,雖不亮眼,卻很懂事。

朱高燨問道:「知道為什麼我們要去揚州嗎?」

張牧之思忖片刻,道:「揚州位於南直隸、長江、大運河的交匯處,與鎮江隔江相望,依靠南京,文化豐富?」

朱高燨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是地理上的理解,跟南巡沒什麼關係。我去揚州,是因為揚州富庶。」

「我南巡是為什麼?」

「搞錢,搞錢,還是他媽的搞錢。」

「揚州地處要害之地,頗為富庶,商貿繁榮,永樂一朝對其多有政策優待,是最不缺錢糧的地方之一。」

「大軍出征沒有糧草,永樂朝養了揚州這麼多年,總得做點貢獻,讓揚州的官員與門閥們開個好頭吧。」

他抬手吩咐道,「你給揚州知府,以孤的名義寫一封手書,讓他這幾日檢查糧倉銀庫,替孤拜訪一下揚州的商會與宗族。」

「要提醒一下他們,不要搞水至清則無魚那一套,讓官場的不良風氣吹進來,孤可以不收,但他們不可以不送。」

張牧之聽得大汗淋漓:「太子爺,我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麼不好的,你堂堂錦衣衛指揮僉事,見過的黑暗多了去了,這些把戲只不過是最淺顯的道理,你能不懂?」

朱高燨耐心的說道,「你自己想想,揚州貼近南京,是南北兩京制多大的受益者之一,如果連揚州都不跟孤來實在的,其他的地方,又會怎麼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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