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並沒有在雞鳴寺在待下去,他現在看到朱棣恨不得賞這個老皇帝兩個大比兜,哪裡還願意繼續待下去。

這老小子每次找他都沒好事!

待朱高燨走後,朱棣捋了捋鬍鬚,看向了姚廣孝:「你覺得他怎麼樣?」

姚廣孝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怎麼樣?」

但下一秒這黑衣僧人便理解了朱棣的意思,驚訝的問道:「你想改立他為太子?!」

這太讓人震撼了!

無論是任何人,都不會覺得朱棣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

即使是姚廣孝,也只是猜測,而不敢斷定。

從永樂二年朱棣立朱高熾為太子至今,有無數人說過皇帝會改立太子為漢王,但朱胖胖的太子之位始終坐的穩穩的。

朱棣眸子深沉:「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朕只是在猜測,若是祁王能坐在太子的位置,甚至是將來繼承大統,大明的走向會如何?」

他是真的在思考,如果祁王繼承皇位,大明還會想模擬中的那般屈辱嗎?

從叫門天子朱祁鎮,到向文臣妥協的弘治皇帝朱佑憆,再到反抗文臣最後結局淒涼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朱棣不甘心,他不願意讓自己一手推到鼎盛的大明朝走到那般風雨飄搖的位置。

可是如果不傳位與太子一脈,又該傳位於誰?

漢王?

得了吧,漢王那一脈跟太子這一脈不分伯仲,太子的玄孫是叫門太子,漢王是囚徒皇帝,還被自己的親兒子給造了反,差點把大明推到萬劫不復的境界。

叫門天子朱祁鎮那一朝即使沒有祁王,也有很大的可能被景泰帝給救回來,只是結局會更悽慘一些。可漢王就不同了,若非祁王出面力挽狂瀾,大明必亡無疑。

至於那位趙王爺……不提也罷,趙王就沒成過事!

如此看來,似乎老四祁王,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了。

驍勇善戰,品行極佳(存疑),有挽天傾的天分,最重要的是……長壽。

在朱棣的模擬中,四個兒子裡就這老四長壽了,歷經九朝八帝,總是能在大明危難之際挺身而出,扶大廈之將傾!

但祁王並非沒有缺點。

首先便是祁王的治國能力,朱棣知道祁王能打仗,而且是很能打仗,年僅二十餘歲便有了頂尖名將的水準,日後恐怕會越老越妖。但是當皇帝,需要具備的才能不只是會打仗。不僅得有武能上馬打天下的本事,更重要的是要有下馬治天下的本事。

皇帝可以不會打仗,但他必須會治國。

朱棣在模擬漢王的皇帝人生時,漢王之所以會兵敗,不是因為他不會打仗,正相反,漢王打贏了,打了勝仗,然而國內一片混亂,這才是漢王失敗的真正原因。

而現在朱棣還沒發現祁王有治國的才能,準確的說是祁王一直都沒有展現自己治國天賦的機會。朱棣把祁王推到了監國的位置上,不僅僅是單純的為了壓制太子,還是因為他想看看祁王在治國上的真實水準,不曾想到這小子偷女干耍滑,把差事都丟給其他人來做,自己則藏在後面不願出手,這也讓朱棣有些無奈。

除了治國的存疑,其次便是因為祁王不是長子。

四個皇子同出於徐皇后,都是嫡子。

可是嫡子雖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嫡長子」。

立嫡以長不以賢,朱高熾之所以能穩坐太子之位,最重要的就是因為他「嫡長子」的身份。而祁王雖是嫡子,但也僅僅是嫡子了。

朱棣暫時還沒找到自己寧可不立長也要立祁王的理由,祁王這小崽子比猴子都精,讓朱棣又愛又恨。

除了「治國

存疑」和「立長不立賢」,朱棣更擔憂的事——子嗣。

太子一脈的子嗣都是奇葩,那祁王一脈的子嗣就是聖人了嗎?

朱棣在模擬太子一脈的皇帝的時候,祁王一脈除了朱高燨本人,後世的祁王都未曾露面,極其低調,學到了祖宗藏拙的精髓。

而這也讓朱棣無法去判斷,若是祁王登基,他後世的子嗣是否會帶領大明繼續鼎盛?

沒準兒祁王繼位後成了聖君,但他的子嗣還不如太子一脈。

一想到這裡,朱棣就有些蛋疼。

若是他能去模擬祁王,也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

可偏偏模擬不了!

模擬不了的原因是祁王與朱棣的親密值過低……這特麼不坑爹嗎!

「皇上在想什麼?」

姚廣孝為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茗,抿了一口,看到朱棣神遊後詢問道。

「朕在想,如果真的讓祁王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朱棣存疑的說道,「是否能讓大明綿延萬世,真正的做到既壽永昌?」

「哈哈哈。」

姚廣孝聞言大笑,讓朱棣有些不滿:「老和尚,你笑什麼?」

「我笑你,老了老了,反倒是湖塗了。」姚廣孝笑道,「萬世?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未曾聽聞過萬世王朝。行人事,盡天命,我們都是人,不是神仙,就算你了不起,能算到一世,算到兩世,你還能算到第三世不成?臥龍先生有呼風喚雨的本領,可他窮盡一生,也未能改變漢室國運凋零!」

朱棣面色平靜,不做反駁,心想老和尚你還是太天真了。

朕不只算到了第三世的叫門天子朱祁鎮,還算到了第六世正德皇帝朱厚照,現在馬上要算第七世的皇帝了!

……

朱高燨出了雞鳴寺,卻發現門前有一人等候,細看原來是呂朝陽。

「你怎麼在這兒等著呢?」朱高燨有些納悶兒。

呂朝陽平靜的回答:「臣知曉王爺出行鮮少帶侍衛隨從,斗膽更衣後邊快馬加鞭來此等候,護衛王爺。」

朱高燨拍了拍呂朝陽的肩膀,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他出門從不帶侍衛隨從,並不是因為自己不怕死,而是……在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永遠都有影侍阿棄在默默守衛。

呂朝陽這麼獻殷勤,若是換作他人朱高燨定然覺得是在裝腔作勢。

可換作呂朝陽,朱高燨卻覺得很正常了。

呂朝陽此人性格極其偏執,認準一件事便死認,他既然選擇效忠於朱高燨,便已經把命交了出去。

即使朱高燨現在跟他說:「去,我看皇帝老子不順眼,你去砍了皇帝,事後你記得把罪名全扛下來,別粘連到我。」

呂朝陽也會毫不猶豫的提刀殺入雞鳴寺,想不想的就去砍了朱棣。

正因如此,朱高燨才會如此看重呂朝陽這個亡命徒。

這哥們兒能處,有事他真上!

朱高燨細細算來,發現呂朝陽渾身上下全是優點:性格偏執卻也懂得人情世故,看似瘋狂卻永遠保持冷靜,而且還忠心耿耿……

「皇上命你兼掌南鎮撫司,估計過兩天旨意就下來了,我提前和你知會一聲。」朱高燨說道。

呂朝陽心中一暖,而後拱手道:「多謝王爺!」

朱高燨笑道:「你謝我做什麼,這是你自己掙來的功勞,又是我替你求來的。」

呂朝陽搖了搖頭:「呂某幾斤幾兩,心中有數。南鎮撫司同北司直隸於皇命,若非王爺開口,萬歲爺不可能將南鎮撫司交於外人。」

他看似根一根笨木頭似的,實則心智過人。他在山東肅貪

能有如此成效,絕非是光靠莽就能幹出來的。

若呂朝陽真是莽夫,別說從山東活著回來,他早就應該死在交趾了。

朱高燨拍了拍呂朝陽的肩膀,說道:「本王不會讓你失望,你也別讓本王失望。」

呂朝陽的眼神中有所動容,他知道,朱高燨這是在隱晦的暗示姜家。

同為廣西將門,呂家和姜家,那可是有著不死不休的血債啊……

……

臨近年關,金陵城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家家戶戶的門前都貼著紅色的「福」字,以此來許願來年時來運轉,無病無災。

路邊有小孩在放著鞭炮,跑慢了被炸的一臉的黑,哭著回家找娘,娘親看到小孩新棉襖上面被燎了個小洞,又氣又心疼。

看似喜氣洋洋的金陵城,也並非所有人都能過個好年。

在陰暗潮濕的巷子裡,衣裳襤褸的削瘦少年靠坐在牆壁下,披頭散髮散發著腐朽的臭味,同樣邋遢的魁梧男人靠在少年的懷裡,氣息微弱。

「滾……」男人強撐著說道,「你……滾……」

少年平靜的說道:「你我都慘成這副模樣了,還裝什麼大少爺呢。」

已是油盡燈枯男人沉默無語,他用盡全力,想要推開少年。

他想讓少年活下去。

最起碼,別死在自己面前。

雖然這少年曾經是他最憎恨的人。

「別他媽的動了,老老實實陪我在這兒等死不好嗎!」少年不耐煩的吼道,「你還以為這裡是福州啊?」

男人聞言,眼角落了一行清淚。

他何曾想到,自己會淪落至此,在骯髒的角落默默等死。

「鐺——」

少年聽到聲音,看到兩枚洪武通寶的當十銅板墜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抬頭看去,衣著華麗的年輕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正是這人丟下的銅板。

朱高燨冷澹的說到:「拿錢去買幾個饃饃,別死在這兒,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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