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杌尋從瀋陽轉站到達二道白河,然後和一對兒來長白山旅遊的小情侶一起包了一輛車,那對兒小情侶在半路的風景區就下了車拍照去了。

司機有些好奇,問了張杌尋也只說是旅遊的,其他半個字也不往外蹦,聊了幾句司機覺得沒意思,便也不再多言。

一個半小時後到達長白山營山村。圓體

張杌尋下車付完錢,那司機半點不耽擱,車門一關就開走了,站在側後方的張杌尋險些被揚了一身雪,還好躲得快。

望著遠去的汽車,張杌尋磨著牙衝著揚長而去的車屁股豎了個中指。

因為張杌尋是提前出發的,所以一路上風平浪靜,並沒有碰到便衣之類的公職人員。

張杌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進村子,上前敲了敲村委會的門。

沒等幾秒鐘,裡面就傳出一聲沙啞且帶著濃重鄉音的問話,「誰喲?」

緊接著門就打開了,裹著厚厚的黑色棉襖的村支書上下打量了張杌尋一眼,「小伙兒,你找sei啊?快進屋裡頭暖暖,外頭賊冷的。」

張杌尋笑著遞上去一盒玉溪煙,道:「我就不進去了,聽說你們村裡有退伍兵能帶人上雪山,我來這邊旅遊,就想找個人帶我上山轉一轉。」

村支書咧嘴一笑,接過煙揣進兜里,回身關好房門,在前面帶路,「小伙子是個敞亮人啊,哈哈,我給你找個人,那小伙兒老攢勁了,前兩日剛帶了一批人從雪山上轉回來,這兩天正窩在屋裡頭歇著呢。」

張杌尋跟著村支書來到一間屋子門口,村支書敲著門喊了兩嗓子,「順子!快起來,來活兒了。」

裡面沒人應聲兒。

村支書又哐哐一頓敲,門樑上的積雪都被震掉些許,裡面才傳出來人聲兒。

哐當一聲,門從裡面拉開,一個毛噠噠的刺蓬腦袋從門縫裡探出來,睡眼朦朧的,「幹啥?」

「嘿你個癟崽子,大白天兒的睡個卵的覺。」村支書嘴上罵嚷著,把一旁的張杌尋拽過來,道,「這小伙兒找你帶他進山,你也閒了好些天了,屁股底下都快長繭子了吧?」

順子眯眼瞧了張杌尋一眼,把門縫讓開了些,「進來吧。」

張杌尋謝過村支書,往他手裡塞了兩張整的,看著他走遠了,這才跟著順子進屋。

一進去,一股暖流夾雜著莫名的古怪味道撲面而來,熏的張杌尋差點兒閉氣,裡面黑咕隆咚的,就亮著一盞桌上的檯燈。

張杌尋側頭看見牆壁上的開關,啪一下拍下去。

燈光亮起的時候閃爍了下才穩住。

往前走了一步,腳邊踢到什麼,低頭一瞧,是半個玻璃啤酒瓶弄的煙灰缸,被張杌尋一腳帶倒了,裡面的煙水煙灰流了出來,有幾滴還濺到了張杌尋的軍靴上。

咦~張杌尋惡寒地皺著眉,說真的,要不是這貨是原劇情里的關鍵人物,他早就拔腿走人了。

再抬眼定睛一看,好嘛,自己這個客人還站著呢,主人倒是已經鑽進被窩裡呼呼大睡了,就差打呼嚕了。

剛想著,那邊就響起了開火車一樣的呼嚕聲,轟隆隆的,賊啦響。

張杌尋無語的撇了撇嘴,在屋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擦了擦坐下,然後從錢包里掏出一沓錢,單手拿著甩的「嘩嘩」作響,呼嚕聲頓時消失了。

張杌尋又翹起二郎腿,一張一張數著票子,清脆的摩擦聲勾的縮在被子裡的順子心痒痒的不得了。

終於忍不住探頭出來,看見茶几上鼓囊囊的錢包,蹭一下掀開被子從床上蹦下來,搓著兩隻爪子嘿嘿笑了兩聲,「這位老闆貴姓啊?您是打算啥時候上山?」

張杌尋沒說話,只抖了抖手裡的錢,在順子眼前晃了一圈兒,然後裝回了錢包。

順子一隻手要伸不伸的僵在半空,訕訕的笑了笑,然後意識到了什麼,扭頭拿起茶几上的白瓷杯子倒了一杯熱水,恭恭敬敬地推到張杌尋面前,「這天寒地凍的,您先喝口熱水暖暖。」

張杌尋眼尖瞥見杯底沒刷乾淨的淡褐色茶漬,嘴角一抽,一瞬間連話都不想說了。

順子還從茶几下面那層的紙箱子裡翻出來一袋花生,裡頭還混著紅棗和瓜子兒。

張杌尋估計這是他手頭上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招待客人的東西了,從裡面拿了一顆剝開搓掉皮丟進嘴裡意思了一下,也不賣關子,直接了當地開口,「我想讓你明天帶我上山,從阿蓋西湖到邊防哨所那段路你應該會走吧?」

順子明顯一愣,問道:「您去哨所做什麼?」

張杌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把錢包里所有完整的現錢拿出來,他也沒數,反正應該過萬了,正正放在順子面前,道:「這是定金,尾款後結。」

說著伸出手比了個數字。

「怎麼樣?干不幹?」張杌尋淡笑著看他。

順子抓著錢「嘩嘩」數完,臉上笑成了菊花,好不容易壓下去,正色看著張杌尋道:「干,老闆有什麼要求直說。」

「爽快。」

張杌尋勾了下嘴角,站起身向外走,「先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吧。」

這狗窩一樣的屋子他是半分鐘也不想待。

順子穿上外套,出門先找村支書知會了一聲,然後給張杌尋找了村裡紅瓦磚房的一戶人家,付了錢讓張杌尋暫時安頓下。

也不知道順子跟那戶人家說了什麼,那家人晚上招待張杌尋的飯菜特豐盛,看著張杌尋的眼神可熱情了。

張杌尋將這歸於這邊的人普遍比較淳樸熱情好客上。

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張杌尋買了一匹馬,和順子兩人背上裝備就向著雪山進發,一頭扎進廣袤無垠的白色中。

望眼看去,漫天的白色很快就將兩人的身影淹沒了。

長白山的風景很美,哪怕張杌尋無心欣賞,一路上下來也被遙遠的天穹和巍峨的雄峰震撼到了,心頭湧起某種不可明狀的澎湃之情。

馬兒立在山巔上,坐在馬背上的張杌尋突然就體會到了詩詞中、所謂的「高處不勝寒」。

突然就有了一種獨屬於江湖兒女單人單騎、仗劍走天涯的豪情,單薄的身影融入這廣闊的天地間,像是一沙一礫,哪怕渺小如塵埃,也擁有開天闢地的強大。

順著林區一直往上,這段路不難走,不到四個小時兩人就到了「阿蓋西」湖旁邊。

張杌尋曾經有過雪山探險的經歷,這番也基本算輕裝上陣,所以並不覺得吃力。

在湖邊兩人補充了能量,稍作休息之後就重新上路。

走之前張杌尋實在沒忍住,還是掏出相機把美麗的「阿蓋西」湖拍了下來,整個長白山倒影在平波無瀾的湖水中,又被張杌尋收進了小小的相機。

很,嗯,神奇。

順子還問他要不要和湖留個影,張杌尋笑著搖了搖頭。

﹉﹉﹉

一路上張杌尋拿著從順子那裡找來的地圖,把一些關鍵的地方都做了詳細標註,方便他下次再來。

經過驚險的一處斜山坡,順子望了望前面的山,笑著大聲說,「前面不遠處是一個荒村,老闆要找的哨所就在那裡。」

張杌尋也望了望,說真的,一眼望過去除了雪還是雪,也不知道順子是怎麼認的。

他也沒多言,只按照行進的速度和路程在地圖上做好標記。

繼續往上走,視線可觸及到的地方,白茫茫的雪色中突兀地出現了一些破舊的木頭房子,生鏽發黑的鐵門上用白漆做底,書寫著「祖國領土神聖不可侵犯」十個紅色的大字。

順子見張杌尋的視線一直盯著那些字,便開口解釋道:「這裡是雪山的前補給站,後來幾個哨站都換了地方,這裡也就荒廢了,雪線上的幾個哨站如今也都空著,老闆要是想去的話明天我帶你去看看。」

張杌尋點點頭。

雪山上的夜晚也顯得藍蒙蒙的。

順子說今晚便在這哨所湊活一下,明兒天亮了再下山。

張杌尋沒有異議。

門上的鐵鎖早就被人砸壞了,兩人進了屋子,抖落身上的雪,鋪好睡袋。

順子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尋到一些乾柴弄了個火堆,然後掏出壓縮餅乾稍微烤了烤就要開啃。

張杌尋看在他陪自己受凍的份兒上,從背包里掏出兩大盒自熱火鍋和兩個圓罐頭,丟給順子一份。

然後順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變魔術一樣又從背包里弄出一個鐵架子和一個小鐵盆,燒好熱水,又把罐頭和自熱火鍋里的菜倒進小鐵盆里,放上火鍋料,不消一刻,一盆簡單的麻辣燙就誕生了。

香味充斥著整個屋子,光是嗅一嗅,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順子艱難得咽了咽口水,手裡的餅乾頓時不香了。

「老……老闆,您那盆,我能借用一下嗎?」順子頂著臉上的兩坨紅,有些結巴道。

「可以啊。」

張杌尋把麻辣燙倒進自熱火鍋的空盒子裡,很大方的把騰空的小鐵盆借給順子。

順子接過來道了謝,學著張杌尋的樣子弄好,一臉期待地搓著手守在火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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