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裘德考接手了德國頭領的基業,其中一批人突然主動找上他來,向他談論了一些事情,那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裘德考親眼見過,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相信了,對於很多人來說,長生是一件非常有誘惑的事情。

裘德考死後,其中一批人趁亂撤走了,安靜公司的神秘頭領接手了原公司分割出來的很多砸錢的巨坑項目,隨後順利延續了裘德考在的時候的項目,而前往雪山尋找神秘天石則是其中最受推崇的一個。

要按張杌尋的分析,應該說那個神秘頭領一開始就是衝著長手指的人和墨脫的雪山來的。

馮說安靜公司在收購裘德考的產業之前,就已經挖了不少他公司的人,他們這一批就是此次考察的先遣隊伍,情況若是順利的話,後續公司還會派更多人來這裡探尋秘密。

資料的最後還配了幾張圖,第一張是一塊墨青色的巨大的方形醜陋石頭,上面布滿了坑坑窪窪的孔洞,仿佛內心都被白蟻蛀空了,看得人毛骨悚然。

邊上的標註表示,這就是最開始那個德國人收到的那塊天石。第二張圖是一張人首蛇身的青銅雕塑,像國外童話故事裡的美人魚那樣,雕塑的上半身是女性,下半身純粹就是一條巨蟒的形態。

這條蛇人全身都纏繞在一根樹幹一樣的青銅柱子上,齜著兩隻長長的獠牙,渾身包括兩頰都批覆了鱗片,眼神魅惑而陰毒。

用放大鏡湊近仔細觀察,會發現蛇人其實有兩雙眼睛,第二雙眼睛就藏在第一雙的瞳孔里,很多詭異符文一樣的螺旋紋路擠擠攘攘的湊在一起,盯的時間久了,會讓人覺得眩暈,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張杌尋看著看著,有些出神,總覺得人首的那張臉很眼熟,他肯定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究竟是哪裡見過呢?張杌尋在心裡細細思索,腦海里一幅又一幅面孔如過電影般閃過,他的記憶儲存方式有點特別,是階段式的,就好像在播放電視劇,回憶往昔時就是膠片倒帶。

很快,他找到了雕像上那張臉熟悉的源頭。那是西王母的臉——隕玉巢穴外,王座上那個假西王母的臉。

這樣一張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張杌尋心裡升起重重的疑慮,他問德國人,

「這張圖片上的雕像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李安德和馮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張杌尋直截了當道:「別想著糊弄我,我能夠從你們的眼神里判斷出是不是謊言,如果你們的理由足夠充分,我不介意和你們一起進入雪山。」李安德有些欣喜,他沒想到一張圖片竟然就讓長手指人改變了主意,在他看來這張圖片上就是一個東方形態的古老美杜莎,除了材質外,實在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白先生是覺得這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李安德率先開口道,

「這是一隻青銅小像,只有一個巴掌那麼大的一點,是我們的隊員在上一次雪山探險的時候從深山裡帶出來的,一開始它殘破不堪,我們請最出色的工匠修復填補過,才成了如今的樣子,我們的頭領對它愛不釋手,也是因為這個,我們的行動提前了很多。」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那位倖存的隊員似乎是受到了某種詛咒,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瘋魔了,他的大腦枕葉和額葉分別長了一個壓迫神經和記憶的惡性腫瘤,即便給他安排了最先進的治療,他也沒能堅持多久。」李安德心想,或許這東西真的是會詛咒的美杜莎呢,能夠掠奪人的智慧,而頭領希望他們從雪山里拿出比蛇人小像更神秘百倍的東西。

的確,照片上的蛇人雕塑尾部有很明顯的重塑痕跡,它攀附的那棵銅樹頂部也看上去像是缺失了一部分。

張杌尋心裡默默思考,這東西的標誌性太強了,或許德國人的其中某一支隊伍果真誤打誤撞找到了青銅門附近的東西也說不定,又或者那些人找到的只是張家人設立在那裡的陷阱。

他繼續翻看第三張圖片,這東西是一張石像,殘缺不全,像是從某個巨大的石像上砍下來一小節,上面布滿了非常複雜的花紋,邊緣輪廓破碎不堪,布滿了裂痕,形狀都失真了,這東西更像是一隻海怪的觸手。

「這又是什麼東西?」他指著圖片問。

「惡魔的殘骸。」馮突然壓低了聲音,表情都變得神經兮兮的。張杌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怎麼,你們的某一支隊伍還和惡魔大戰了三百回合?」馮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這東西的來歷我也不是很清楚,它是上面給我們的,你知道的,我們的頭領實在太過於神秘了,說老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頭領的真實樣子,只知道他很有錢,very、very有錢!」張杌尋眼也不抬,

「我不缺錢。」

「好吧。」馮沒想到這個竟然也誘惑不了他,只能無奈妥協,

「那你想要什麼?你已經看到我們的資料了,什麼時候才能把筆記給我們。」

「筆記可以給你們看,但我要知道白鈴鐺的近況,最好是錄像。」張杌尋當著他們的面,從懷裡取出德仁記錄的第一冊,放到桌上。

他得讓這幫德國人以為他們手裡的確捏著能夠要挾自己的籌碼,這樣之後的計劃才能更順利的進行,趁著海外張家的視線還盯在杭城的吳邪身上,他得抓緊時間安排好在墨脫的一切。

李安德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他的手,又看了看他身上並不厚實的藏袍,屋裡炭火很足,張杌尋上身只穿著單衣,他很確定之前這位的懷裡沒有任何東西,那眼前的書卷又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張杌尋就喜歡看這幫老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他調侃道:「李先生不是自詡為中國通麼,古老的東方神秘文明里有一種比魔術更神奇的道法技術,叫做五鬼搬運,我不用身體接觸,就能將一個東西從某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李安德的臉色有些稍遜,在張杌尋露出這一手之後,他心裡對這人的忌憚也多了一分,難怪之前他安排的人沒有在屋子裡找到任何書卷的線索。

隨即他也笑起來,

「若早知道白先生修習過這種神奇的功夫,我們肯定早就登門來拜訪您了,至於白小姐的錄像,三天之內我就能給您答覆。」

「好。」張杌尋也勾了勾嘴角,眼底卻並沒有多少笑意。另一邊的馮早已經一心撲到記錄上去了,李安德還惦記著別的東西,

「白先生,還有一幅油畫呢?」張杌尋道:「油畫是寺廟裡的東西,我可沒有權利將它拿給你們看。」張杌尋拿出來的書卷只有小哥到達聖湖之前的一小部分,但這一小部分已經足以讓德國人為之瘋狂嚮往了。

德國人只需要確定張杌尋的確能夠帶領他們前往那個地方,就足夠了。

第二日下午他們一起去找了大喇嘛德仁。李安德非常善解人意的做主給喇嘛寺里捐了很多的香火錢,然後得到了隔著兩米距離觀察那幅油畫的機會。

李安德的目的是油畫上的聖湖,在徵得德仁同意後給油畫拍了照片,隨後就同張杌尋告別,並表示阿寧的日常生活錄像很快會送過來。

他們一走,德仁立即將那幅畫寶貝的收起來。德仁看著張杌尋,嘆息道:「有些與世隔絕的地方之所以與世隔絕,便是因為打擾到那個地方,會造成許多無法預知的事情。」德國人狡猾而貪婪,別看現在都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而一旦為了完成某些事情,他們絲毫不介意用什麼手段。

張杌尋捏起筷子,將碗里酥油茶表面浮起的泡泡一個挨一個無情戳破,隨後才淺淺的抿了一口,

「那就在他們打擾到與世隔絕之前,解決掉。」德仁看著張杌尋的目光慈愛而安詳,

「人在執著什麼,往往就會被什麼所騙。」張杌尋淡然道:「昨日是命,已成定數,明天是運,一切皆有可能。」過去無可挽回,未來可以改變。

張家人千萬年來執著的只有未來,張杌尋在乎的是如何利用眼下改變未來。

德仁淡笑了一下,

「那位貴客也說過同樣的話,往日絮因,得今日爾果。」

「要是他成功了,那我也就不存在了。」張杌尋的眼神也舒緩了很多,在這片寧靜的充滿淡淡檀香的空間裡,看著遠山黃昏下天山靜謐一色,煩忙的心也寂靜下來。

「能給我看看你的臉麼?」德仁說道。張杌尋放下茶碗,抬手自上而下抹過臉,物化能力相當於是在他原本的臉上重新復刻了一層揭不掉的人皮面具,不用系統出手,他現在也可以隨意變換面容,這其實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

不知為何,在德仁面前,張杌尋基本沒有想過掩藏自己,仿佛德仁只是一個與他熟知的,可以傾訴秘密的故交長輩。

見他隨手就變換了容貌,德仁也沒有顯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顯然他早就知道張杌尋有這種能力,又或者是他見過張門雨的這種能力。

「有人說我長得和他很像。」張杌尋道。德仁將手邊的燭燈端著走了過來,仔細端詳著他明艷的面孔,在燭光的輝映下,那張出塵的臉上透出了幾分恍若聖潔的意味。

「像也不像。」德仁道,

「你接觸過人間,比他更有溫度一些,若要用可觸及的事物來描述,他更像是烏雲綿雨,浸透人心,會收走身邊所有的熱,本身卻依然是雨,不會改變。」張杌尋對於德仁的這種形容有些意外,

「那我呢?」德仁緩緩笑起來,

「你則是清晨雨後初晴時,青葉白荷上的甘露,薄陽融醒霧,不可捉摸,卻也不會過於孤涼。」這形容整得張杌尋有點略微的不自在,心裡有點複雜,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只好快速將吳邪那張親和度點滿的臉重新弄上,抗氛圍滿分。

距離晚間歇息還有些時間,德仁開始回憶遇見張門雨的那段往事。

「我不知他是何時進的雪山,他是在剛入冬的那會兒突然出現在寺廟門口,來這裡尋找原先的德仁喇嘛。」那時候他剛被班禪推選為大喇嘛。

那人來到山寺門口,小喇嘛請他進寺門,他卻拒絕了,無奈小喇嘛只能去請來大喇嘛。

因為早年的那一次經歷,大喇嘛對雪山來客的事情格外在意。因此當小喇嘛說明了雪中來人的事情,大喇嘛一直記得約定,便走出寺廟去見他。

大喇嘛對小哥的面容記憶猶新,即使時隔多年。然而當他看到張門雨陌生面孔的時候還是恍惚了一下,修習多年他早已練成了不動於心,不訝於物,但那一眼是真的驚艷。

那人靜靜的站在廟門口的一棵長葉赤松旁邊,身後是銀白霜葉與飄飄落雪,他側過臉看向這邊的一瞬間,大喇嘛的腦海里只浮現出了兩行詩。

玉骨若驚棠,灼灼棲寒枝。那人的容貌濃墨重彩,仿佛從古畫里走出的絕世之人,亦或是趁雪天出來遊戲人間的山中精怪。

大喇嘛看著他,一開始以為是雪落下來白了他的發梢,待那人將戴在頭上的披風兜帽取下,滿頭銀絲傾瀉。

大喇嘛才驚覺,這人年紀輕輕,不知何故竟然早生華髮,但細看來,才發現那人原本就是滿頭銀髮。

即使容貌大相逕庭,但那種清冷超然的氣質又有些相似,大喇嘛想從那張臉上找到熟悉的樣子,卻是無果,只覺得他的眼神分外孤寂。

大喇嘛心說,這又是一個神怪的人。那人很謙遜的通報了自己的姓名以及來意,從大喇嘛口中得知德仁早已亡故多年後,那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可否容我入寺一觀。」張門雨第一次來吉拉寺,大喇嘛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漫無目的,閒庭散步。

直到看到後山天井中的那座石雕,他的腳步忽然停下。張門雨問大喇嘛這人是誰,為什麼看起來這般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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