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吳邪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猴婆婆以那幅詭異的模樣盯著他們,不由得脊背發寒。

吳邪一直覺得自秦嶺之後,自己和猴子這種動物之間就結下了某種孽緣。

胖子小聲叨叨,「或許邪門兒的體質也會吸引邪門兒的猴子也說不定呢。」

吳邪遞給他一記白眼,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立即對眾人道:「抓緊時間吃飯,今晚睡覺的時候耳朵都豎起來,隨時準備抄傢伙干仗。」

眾人立即應聲,鐵坨拍著挎在腰間的刀,自告奮勇表示自己要守夜。

吳小邪端著自己的那碗羊肉湯走到蹲在樹下的猴婆婆身邊,在它看不到的地方往裡面放了一顆白色的小藥丸,入水即化。

隨後他彎腰將湯碗湊到猴婆婆嘴邊,「吃吧,鎖了你一天了,給你改善一下伙食。」

猴婆婆被鼻尖縈繞的香味勾得口舌生津,立即搶過碗大口喝起來,三兩下抓起碗里爛軟的羊肉吃光了。

吳邪去接碗,猴婆婆用爪子撥弄了一下鎖在脖子裡的鏈子,然後定定的看著他。

吳邪搖搖頭,「現在還不行,等到了地方,我自然會放你走。」

猴婆婆昏黃的眼睛頓時一眯,揚手摔了那隻碗。

聶小八一下跳起來,大罵,「伱個死猴婆子,少給臉不要臉,小三爺心善才給你喝湯,換了我,腳底板上的尿泥巴都不給你吃。」

猴婆婆齜著牙,冷冷的看著聶小八。

「嘿我這暴脾氣。」聶小八當即擼起袖子要過來揍丫的。

吳邪攔著他,勸道:「算了,沒必要。」

細雨纏纏,輕風微斜,今夜註定不眠。

換班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守夜的鐵坨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問旁邊的大福要煙,「還有煙麼,來一根兒,我好想拽瞌睡,你說這猴三兒咋個還不來嘛。」

「不來才好喲。」大福從兜里掏出煙盒抖了抖,自己叼了一根兒,還剩下最後一根兒,便連盒子丟給他,「咱手頭連個射鳥兒的土火銃都沒得,就幾個燒火棍棍砍刀刀,咋個打嘛。」

鐵坨嗤的一笑,「怕撒子,咱們手裡有它們的『人質』。」

「你沒聽小三爺說聊,辣個猴婆婆可不簡單,只要把那猴婆婆看緊成了,那群孫猴兒就會打老鼠那什麼鍋碗瓢盆。」鐵坨嘶了一聲,「咦,那個詞兒咋個說嘞的?」

說話間,他的餘光忽然瞥見,火堆邊似乎蹲著一個人。

「那叫投鼠忌器你個瓜皮。」大福低頭用手罩著打火機點著煙,不客氣的嘲笑他沒文化。

等了半晌沒見人回話,心裡納悶這小子什麼時候改性格了,一扭頭卻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大福愣了一下,立即扭頭往四周看去,卻只看到了耀眼的火光和幾頂帳篷,營地寂靜的仿佛死了一般。

「鐵坨!鐵坨!你個龜兒上啷個地方去聊?咋不吱個聲兒呀。」怕吵醒帳篷里的人,他壓低聲音喊了幾聲,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麻賣批撒!」他當即明白這是出事了,急忙想返回帳篷去叫小三爺他們。

「小三爺胖爺,不好……呃……」剛跑出兩步,他的脖子忽然感覺到一勒,未盡的話瞬間卡在喉嚨里。

下一刻他整個人就原地拔起,被懸空向上吊起來,手裡的砍刀哐當一聲掉在草叢裡,發出的聲響輕微。

窒息的恐慌充斥著他的腦海,他死命踢腿掙扎著去扯拴在脖子裡的樹藤,可無論如何掙扎,索命的藤蔓始終越勒越緊。

大福的臉已經由脹紅變得青白髮紫,高高抻著頭,舌根痙攣,眼前陣陣發黑。

千鈞一髮之際,一抹寒光破空而來,削斷了拴在他頭頂的樹藤。

大福從半空中掉下來,癱軟在地上,捂住脖子大口喘著粗氣,渾身冷汗直流。

緊接著,接連幾道破空聲傳來,吳邪和胖子幾人全副武裝的從帳篷里衝出來,手裡的弩箭不停射向周圍的樹冠。

悽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樹上撲通通掉下好幾隻大猴子。

隱在樹冠中的猴群沒想到吳邪他們提前已經做好了埋伏,一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聲難聽的尖嘯過後,猴群攻擊暫歇。

樹叢中鬼影綽綽,到處都是不斷跳躍的龐大黑影。

胖子拿出信號槍朝天空打了一槍,整片空間霎時亮如白晝。

吳邪他們也看清楚了,在正對著他們這邊的樹枝上,在猴群的簇擁下,端端的站立著一隻兩米多高的獨臂黑毛巨猴。

巨猴的臉上也罩著一張猙獰如鬼魅的人面鳥臉,龐大的身軀是身邊其他猴子的三倍,渾身黑毛粗糲如鋼針,尖耳怒目,眸光陰毒的盯著在場面所有人。

對上那雙血紅攝人的眼睛,聶小八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小……小三爺……咋……咋個辦?咱好像打不過。」

吳邪暗罵一聲,狗日的,他本以為來的頂多是普通猴子,怎麼也沒想到統領猴群的竟然會是山魈。

山魈這種東西,是民間傳說里一種讓人談之色變的鬼魅邪物,難纏程度超過一般的粽子,是一種非常棘手且恐怖的存在。

《山海經》中就寫道,山魈是一種人臉猴身的怪物,腳長在手掌的位置,喜歡模仿人類的行為,在笑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十分滲人。

民間還流傳有山魈的「豐功偉績」,比如說單手能撕開一頭老虎,一隻腳便能抬起半邊山,山魈壽與天齊,能死而復甦。

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但以眼前這隻山魈的巨大體型,一旦瘋狂起來,吳邪毫不懷疑它能手撕掉在場所有活人。

山魈衝著他們譏諷的齜了齜牙,伸手從身後的樹叢里抓出來一個渾身染血的人,踩到腳下,抓住他的胳膊直接一擰,咔嚓的骨裂和關節韌帶繃斷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隨後毫不在意的鬆手丟到樹底下。

吳邪定睛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那人是剛才突然消失的鐵坨。

鐵坨已經死了,破布一樣倒在地上,他的脖子不正常的扭曲著,臉皮被扒掉大半,腦袋像是麻花一樣被硬生生擰得翻轉過去,雙眼的部位已經變成了血洞,裡面的眼珠子不知所蹤。

他的肚子上也破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洞口附近的血肉泛著不正常的黑青色,裡面的腸子內臟這些已經沒有了。

或許,是被撕扯出來吃掉了,吳邪看到山魈齜開的牙縫裡還有些許血絲的殘留。

像是感知到了吳邪心中所想,山魈捏著手裡的胳膊,張開血盆大口從斷口上撕扯下來一大塊肉,津津有味的咀嚼起來,像是示威一般。

邊上傳來一聲聲壓抑的乾嘔聲,即便是見識過許多次墓里為了爭奪寶貝內訌相殘的場面,眼前的場景還是兇殘血腥的令人髮指。

被迫參與進來的羅文炳已經當場嚇暈過去,不省人事了。

吳邪看著黑暗中更多閃爍的影子,意識到自己和胖子這次怕是真的要栽在這裡了。

胖子咬了咬牙,扣緊手裡的弩箭,壓低聲音道:「天真,待會兒我對著這鬼東西的心臟打過去,你抓緊時間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吳邪心說你在放什麼狗臭屁,先不說他能不能從幾百隻猴子的包圍下跑出去,就說眼下山魈胸口那塊鑲在皮毛里發著寒光的黑鐵,就是天然的盔甲,光憑他們手裡的這幾把小小弩箭,就是射冒煙了也不可能把它射穿。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胖子已經先一步衝上去發射了弩箭,大吼一聲,「快跑!」

被山魈吃人的場面嚇傻的幾個夥計被這一聲暴喝驚醒,立即抄起弩箭跟著胖子飛射過去,箭矢在夜空中橫飛。

然而這些猴子比他們想像中還要聰明,胖子的弩箭打在山魈胸口,不出所料被攔下了,只擦出一點小小的火星子。

其他猴子飛快的在樹叢里跳躍穿梭,很快跳出了弩箭的有限攻擊範圍,加上樹枝阻擋,他們的攻擊沒有半點奏效,箭矢也消耗了很多。

山魈寬大的鼻孔里噴出兩股白氣,像是在表達對下方小小人類的不屑,隨即抬起那隻獨臂,口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身後的猴群頓時歡呼雀躍著朝營地撲過來。

胖子他們見弩箭沒有作用,已經拔出了插在腰間的砍刀決定同猴群決一死戰。

熟料這時,卻見撲在最前面的十幾隻大猴子突兀的剎車停下,目光憤怒的盯著他們身後。

胖子下意識回頭,就見吳邪正提溜著之前被鏈子拴在帳篷里昏睡的猴婆婆,手裡的刀就架在猴婆婆的脖子上,猴群投鼠忌器,這才停了下來。

眾人見狀大喜,立即撤回吳邪身邊。

山魈喉嚨里咕嚕嚕發出幾道古怪的聲音,似是在焦急詢問。

猴婆婆激動的抬起頭想回應,吳邪就把刀刃逼緊了一分,在它耳邊道:「我知道你聽得懂人話,讓你的猴群立即後退,還有,把我手下的胳膊丟回來,不然我立馬送你去見閻王。」

猴婆婆感覺到吳邪對它毫不掩飾的殺意,求生欲迫使它立即對著站在樹上的山魈發出幾聲類似嬰孩的啼叫。

山魈冷冷的盯著吳邪看,像是要記住他的面孔,隨後丟下手裡被啃食得七零八落的胳膊,口中一邊嗚嚎,一邊抬起單獨的那隻手,豎起食指往猴婆婆身上指了一下,又手腕下垂從右往左在腹前橫著划過去,後又劃回來,只不過劃回來的時候它的五指伸開了。

胖子幾人一臉懵逼,小聲嗶嗶,「這大黑貨特娘的幾個意思?哦,它是不是讓猴婆婆趕緊過去,不然它就要切腹拜拜?」

吳邪此刻的臉色卻有些古怪,他有些不確定的盯著山魈,見它不耐煩的再次重複了一遍方才的手勢,又在後面跟了一個捂住耳根的姿勢。

他這才回神,對胖子道:「它說交換,讓我們放了猴婆婆,它們便會立馬撤退。」

胖子皺眉疑惑,「你咋知道的?」

吳邪自己也覺得很匪夷所思,「它在對我們打手語。」

「啥?」胖子吃了一驚,盯著山魈猛看幾眼,一副見鬼的表情,「這年頭山裡的野猴子都特娘的這麼與時俱進了?」

吳邪心裡隱約有了一種猜測,他將手裡的猴婆婆交給胖子看著,隨即雙手交替也對山魈打手語,「我不相信你。」

山魈憤怒的哈出一口白氣,單手向後一擺,眾猴群立即聽話的後撤,樹葉摩擦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刷刷聲,轉瞬間,四周樹木上的猴子全部消失了個乾淨。

隨即山魈對吳邪發出最後通牒,警告他立即放了猴婆婆,它可以對人類打傷自己手下的事情既往不咎。

吳邪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比了個OK的手勢,隨即對胖子道:「放它走。」

胖子不同意,「不成,這可是我們手裡唯一的王牌,萬一放了,那幫孫猴子捲土重來,咱哥倆今兒個都得交代在這裡。」

吳邪從衣兜里掏出一隻小小的遙控器,對胖子,同時也在對猴婆婆說,「晚飯那會兒我給的那碗羊肉里放了一顆木魚留給我的微型定時炸彈,被猴婆婆吃進肚子裡了。」

「只要它們敢來,我就摁下遙控器,方圓十米以內的任何活物死物都得被炸得粉碎。」

吳邪承認自己在賭,他在賭那只會手語的山魈對人類究竟了解多少,以及它比劃的手語的來源。

山魈聽到了他剛才說的話,頓時更加焦急的比划起來,催促對方立即交換。

吳邪一點頭,胖子把猴婆婆推出去,同時從後腰帶上摸出一隻手槍,瞄準了猴婆婆的後腦勺。

猴婆婆踉踉蹌蹌的往樹底下走過去,山魈完全無視對準它的人類武器,翻身用後腿勾住樹幹倒掛下來,一把抓起猴婆婆翻回去,頭也不回的在樹叢間跳躍騰轉,身影轉瞬就消失在茂密的樹冠間。

與此同時,四周樹冠劇烈抖動起來,一隻又一隻猴子顯出身形,跟隨在山魈身後離開。

眾人警惕了半個時辰,確認周圍再沒有猴群的蹤跡,緊繃的弦這才鬆懈下來。

感謝〔張啓君—字在野〕大佬的打賞,比心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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