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承諾等這趟斗結束了,回到杭城就給這幾個夥計發雙倍的獎金,聶小八他們自然高興。

等胖子醒來後,吳邪將自己昨晚臨睡前的推測說給他聽。

胖子有些猶豫道:「天真,要我說,這不會又是你那坑侄子不償命的三叔整出來的么蛾子吧。」

吳邪瞪他一眼,「胡扯,我三叔姓吳又不姓張,再說了,五六百年前那時候,我們吳家老祖宗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也是哈。」胖子嘖了一聲,「那估計就是張家前輩弄出來坑自家後代的,本來坑的是木魚,結果讓我倆撞上了。」

吳邪聲音低了下去,「不管是不是坑,這一步我們總要走的。」

氣氛一下沉靜下來,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

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靠近牆角的地方,有一抹非常細小的火紅色,從堆放在牆角的背包後面一閃而逝。

進入階梯通道以後,眾人一直往前,一開始石道是向下的,但走了十幾分鐘後,石道陡然變成了一條幾乎垂直於地面的斜坡,往下是一個橢圓形的深坑。

眾人跳進坑裡,看到地面上有很多乾涸的淤泥,牆壁上也有不少凌亂的爬行痕跡,並且在這裡還有被火燒煙燻過的黑灰痕跡,裡面也散發著一股很古怪的味道,又焦又腥又臭。

吳邪仔細嗅了嗅,覺得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他問胖子,胖子也說很熟悉,「不對不對,這個味道咱倆肯定在哪個地方聞到過,但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幾個夥計見狀也聳著鼻子到處聞,有個叫阿宅的小夥計突然想到什麼,「這好像,是燒雄黃的味道。」

經阿宅一提醒,吳邪頓時想起來,當初他們一行人在蛇沼的時候,就燒過大量的雄黃,本就有點發臭的氣味再混雜著沼澤的濕氣和炭火的焦氣,最後出來的就是這麼個味道。

「這裡有人燒過雄黃!」胖子有些驚疑,「看這燻黑的面積這麼大,莫非這裡以前有蛇?都被人燒死了。」

吳邪第一反應是這裡也有野雞脖子,但他們一路過來並未看到過蛇以及蛇蛻的存在,說明當初那人將這裡的蛇消滅的還是很徹底的,沒有蛇種殘留下來。

石壁上沒有任何花紋,也沒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他們繼續往前。

接下來的路段和先前一樣,都是一段下坡,接一個深坑,走了近兩個小時,前面的路段終於開始大幅度向上。

前方出現了零星的亮光,這一段的石道也開始有了濕潤的潮氣,牆壁上出現了點點水珠,地面上的石板縫隙里的小坑也有很多積水。

石道到了這裡,原本只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陡然升高了許多,他們總算能夠直起腰行走。

等他們走近,才發現面前一堵石牆的頂端竟是一道方方正正的,類似牢獄的柵欄,目測有碗口那麼粗,全都是石頭弄成的小柱子。

經過這麼多年風雨,依然堅固的豎立在那裡,石頭柵欄的縫隙已經被水從外面衝過來的乾枯樹枝和泥土堵住了大半,光從那一點點縫隙里透進來。

胖子看著看著,忽然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明白了,咱們現在待著的地方,其實是這個長生國當年弄出來走水的下水道。」

轉頭髮現吳邪用無語的眼神看著他,胖子又補充道:「要麼這裡就是蠱王專門設立的關押什麼東西的地方,你瞅瞅這小石柱子,整的多結實。」

聶小八自告奮勇要上去看看,大福是幾個夥計里體格最壯實的那個,便讓聶小八踩在他的背上,站起來去看那些石柱子。

吳邪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隻手在石牆上緩緩撫摸著,忽然感覺到手底下的一塊石磚有了點點鬆動,隨即示意眾人往後退,然後拿著大白狗腿沖那石磚用力敲下去。

原本沉重的石頭柵欄在沉悶的一聲悶響之後,開始緩緩往地下收縮進去,堵在外面的碎石子爛樹枝全涌了進來,嘩啦啦瀑布一樣砸在地上。

其中還夾雜著一部分腐爛的動物骨骼毛髮,原本被積壓在底下的惡臭全翻了出來。

胖子大聲嚷嚷著生化武器,眾人急忙戴上防毒面具,往更後方撤退。

腐臭發酵的氣味在通道內經久不散,胖子的聲音捂在面具里,悶悶的,「胖爺就說這特娘的是下水道吧,你們還不信,這回開眼了吧。」

吳邪看著堆積在通道口處的髒污,緊皺眉頭,那些腐爛的東西湧進來時候,他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胖子,我忽然覺得你說的很對。」

胖子有點兒意外,「我那是胡謅的,你可別當真啊。」

吳邪卻道:「這一路過來,你覺得,這兒,像不像一個專門飼養什麼東西的地方。」

飼養東西?胖子想起先前聞到的雄黃味道,猛地瞪大眼睛,「我靠,難道這裡以前養的,全部都是蛇?野雞脖子!」

吳邪點點頭,「從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確實是這樣,這個有機關的柵欄是投喂口,為了方便將獵物丟下來投喂裡面的東西。」

說著避開地上的髒污,小心過去用大白狗腿刮下來一點淡黃色的鱗塊狀粉末,就著手電筒仔細看了看,掏出打火機對準那一小團粉末,火苗竄出來,噗嗤一下將其點著了。

「這是松油和一種動物油脂的混合物,塗抹在牆壁上會使其變得很光滑,以這樣的高度,飼養在裡面的蛇基本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吳邪道。

胖子不由咂舌,「乖乖,難怪前邊兒那麼多烤乾的淤泥,看樣子這裡以前也是潮濕的泥沼坑,專門弄出來養蛇的。」

又一個和西王母國相似的點,真相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聶小八帶人用鏟子將掉下來的污泥清理到一邊,然後疊羅漢從口子處爬了出去,垂下繩子,眾人一個接一個爬上去。

在漆黑潮濕的地下窩了一天一夜,總算見到了太陽。

出口的附近有很多古樹,遮天蔽日,他們已經進入了那片原始叢林內部較深的地方。

對了指南針的方向,眾人稍做休息片刻後,留下記號,然後繼續前進。

走了半個小時,前方樹叢野木里露出了一點建築的痕跡,這裡的落葉非常厚,小廟被埋得只剩一點屋角的棱瓦,有一顆年份不小的大榆樹穿破廟頂,直接從裡面生長出來。

榆樹非常容易繁殖,只要榆錢像蒲公英那樣落下來掉進某一個縫隙,雨水充足,那個地方很快便會長出一顆小小的榆樹苗。

這顆穿頂而生的大榆樹十有八九也是這麼長出來的。

聶小八說這裡的廟並不是他之前見過的那個山神廟,吳邪推測那或許就是蓋在地表掩人耳目的,真正的地藏廟被藏在了這裡。

眾人清理出瓦頂的一片區域,將靠近樹幹的瓦片去掉,貼著樹弄出一個直徑半米的洞口。

廟雖然小,但是蓋的很精細,憑著腳下的感覺,房梁還是比較穩定的,可能是石頭梁,這是實打實的古墓修法。

胖子說一路都是吳邪打頭,這一次他來探路。

吳邪打著燈往下照去,裡面只有水滴落下的滴答聲,沒有看到蛇存在,但他還是把一隻平安扣交給了胖子,讓他掛脖子上。

「當心點兒。」

「小瞧胖爺了吧,這麼點兒小旮旯能有什麼問題,放心吧。」胖子應了一聲,順著繩子滑下去。

只聽見噗通一聲巨大的落水聲,吳邪急忙探頭往下看,問,「沒事兒吧你?」

胖子在底下罵娘,「狗日的,這底下全特娘的是樹根和水,一串一串長得跟人手似的,白不滋啦嚇老子一跳,還以為底下都特娘的是浮屍。」

吳邪這才放心,嘲笑他,「淹到了你的大屁蹲沒?」

聶小八他們一聽,頓時呵呵樂起來。

胖子大怒,「胖爺我這是為你開路,免得你們這些南方娃娃嬌氣,你們竟敢嘲笑胖爺的熱臀。」

吳邪笑罵一句,「你少貧,直接說下面有多深。」

「不咋深,才只到胖爺的大腿根兒呢,哎呀呀真特娘的涼快,都是雨水,你也快下來吧。」胖子道。

見此吳邪也不再遲疑,順著繩子跳下去,一下落到水裡,一腳踩在滑溜溜的樹根上,險些栽倒,濺起的水花撲了胖子一臉。

胖子眼疾手快攙了他一把,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吳邪站直身子,發現水都到了他的腰上,頓時怒目看著胖子。

胖子賤嗖嗖的說道:「哎呀,我以為你腿長呢。」

吳邪剛想罵他騙人,胖子忽然用手電照向一邊,對著一個凸出水面的地方小幅度晃了晃,放輕了聲音,「噓,天真,你看,那兒有個好東西。」

吳邪看過去,發現水還未淹過的地方是一個高石台,上面供奉著一個趴在石台上的蠍子和蛇組成的奇怪物種的石像。

像八瓣梅開花時那樣,九條蛇的尾端都連接在一個類似轉盤樣的東西上,上半身的蠍子也都做出擬人的形態,舉起的雙鉗不約而同都朝著上方。

很顯然,這些蠍子的擺出這樣的姿態,寓意也同先前看到的引路俑一樣,都是在期待著什麼從天而降一般。

兩人一陣沉默,卻忽然聽到這裡除了水滴和他們呼吸的聲音外,竟然還有一道微弱的呼氣聲。

吳邪看向胖子,兩人對視一眼確認雙方都沒有幻聽。

吳邪怕這是野雞脖子在模仿人的呼吸,當即往上面打燈語示意聶小八他們暫時不要下來。

吳邪拔出了插在腰間刀鞘里的大白狗腿,胖子握著槍,兩人悄無聲息的在水中以極緩的速度,往那道很淺的呼吸聲傳來的地方小心移動。

到了近前,他們發現,原來在那座怪異石像後面的梁船上,懸空掛下來六七個被樹藤卷纏住的繭子,黑壓壓一片,橢圓形的,上面掛滿了白色的蜘蛛網。

吳邪兩人的視線聚焦在其中藤葉最新的一隻繭子上,呼吸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裡面明顯是個活物。

胖子無聲比了個在手掌上往前游的手勢,意思是詢問他這會不會是蛇繭,裡面都是小蛇崽子。

吳邪屏住呼吸湊近嗅了嗅,沒聞到屬於蛇的那種黏腥氣,便也打手勢回他,不確定,很可能不是。

「那就弄開,是騾子是馬兒,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胖子說完,把手電筒給吳邪舉著,自己爬上那石像靠近樹繭,準備用刀刃一點點割斷樹藤。

樹藤包裹的非常嚴實,從縫隙里也看不到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胖子剛要動手,吳邪卻突然叫住他,「胖子,先別動!」

「怎麼了?」胖子不明所以。

吳邪提醒他,「你先別輕舉妄動,把防毒面具戴上,這樹藤是絡石藤,裡面的汁水有毒,要是不小心濺你嘴裡了,會頭暈腹瀉,還會影響心臟。」

胖子趕緊縮回手,接過吳邪遞來的面具和橡膠手套戴上,這才小心去割。

絡石藤韌性很強,胖子割了半天才弄出一個洞來,剛歪著腦袋想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一團白溜溜的東西突然從裡面掉了出來,給胖子險些嚇夠嗆。

「娘的,搞突然襲擊。」

那東西徑直掉進了水裡,吳邪小心過去查看,發現那團光溜溜的東西,竟然是個人!

而且還是一個被拆掉關節,將四肢扭曲到背後擰成爬蟲樣的人。

吳邪用刀尖挑開那人遮住臉龐的頭髮,看清那人面容時驚呼一聲,「鐵坨!」

「啥?」胖子也驚了,樹繭里再沒了其他東西,他急忙從石像上跳下來。

聶小八他們聞言,也紛紛跳進來,焦急道:「鐵坨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被山魈帶走了嗎?」

一看鐵坨那悽慘的模樣,大福悲痛不已,小心問,「小三爺,鐵坨,鐵坨他還活著嗎?」

吳邪臉色微沉,「還活著,但若不能馬上送往醫院的話,他的胳膊就得徹底廢了。」

鐵坨的兩隻肩膀上都被利爪撕開了大口子,裡面的韌帶和筋骨被攪亂做一團,最重要的是,裡面的兩隻肩胛骨不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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