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

他怎麼也來了呢?

「童淵族和攏沙宗有些關係,端方又是攏沙宗人,出現在這裡也不算太奇怪。」千歲慢悠悠道,「呵,掐指一算,你倆有七年沒見面了吧?」

「嗯。」端方和楊衡西那段恩怨,燕三郎還歷歷在目。他當然沒忘掉,這人是怎麼設下圈套,一步一步逼死楊衡西的。

直到兩人背影消失不見,發賣師才又提高了音量:「本場發賣完滿結束,感謝大家捧場。各位買不到減齡契約也不必懊惱,賣家公布獲取契約的地點,有興趣的客官可以自行前往,試一試運氣。」

眾人大嘩。

發賣師趕緊念了個地址,而後道:「敬告各位,此去九死一生,請仔細斟酌。還有、還有……」

千歲哼了一聲:「地址都給出來了,顯然要吊人過去,還說什麼敬告。」

有人不耐煩了:「還有什麼,快說!」

「各位若是有幸獲得了天神的青睞,請記住,這份青睞不能轉交給別人!」

「什麼意思?」

「只能自己使用!」發賣師道,「自己掙得的自己用,轉給他人無效!」

樓上的貴賓當即不滿。這也就是說,不能派手下替自己獲取減齡契約了?

包廂里的人就出聲了:「怎麼方才那份契約就行?」那不就是無主契約,誰簽了名給誰用麼?

「轉移契約就那麼一份。」發賣師顯然事先得了叮囑,回答得從容不迫,「各位,去了天神之地,就要遵守天神的法則。小人也不曾去,小人也不曾親見哪。」

的確,為難他這麼一個傳聲筒沒有意義。

貴賓們也不吱聲了。

發賣會就此結束。

燕三郎站了起來,對風立晚道:「去吃飯罷,我請。」

「不必,今趟我作東。」風立晚剛收了他的禮,哪好意思再讓他請客。

少年也不堅持,臨轉身前往二樓看了一眼。

顏燾還坐在那裡,老神哉哉,但身邊多了個侍從垂首言語,像是正在通稟。

燕三郎眼力好,能看出顏燾的臉色沉了下來,平視前方說了兩句,又點了點頭。

千歲問燕三郎:「他在和誰說話?」

而後,侍從做了個更明顯的動作:

他面向顏燾的對座行了一禮,後退幾步,直接退出了包廂。

從燕三郎這個角度,看不見顏燾對面的客人,並且那包廂的位置實在絕妙,場中幾乎所有人也都看不見,除了場上的發賣師。

燕三郎更是記得,方才攏沙宗的女子出價時,發賣師就往顏燾的包廂看去好幾眼,仿佛有些忐忑。顯然他知道坐在那裡的人是誰,也知道客人對減齡契約有需求。

不過最後攏沙宗的貴客贏得了競拍,這說明什麼呢?

燕三看出,那女子和顏燾也是認得的。無知者才無畏,她明知柱國出價還敢對槓,除了對青春再現的渴望之外,必然也是對自身地位的自信。

在國家權力面前,個人根本無足輕重,所以她的倚仗是……

若非今趟完成任務就要走了,他都覺得有必要再審視攏沙宗和宣國的關係。

而說起今天下午的任務,燕三郎再往二樓看了一眼,忽然對風立晚道:「我改了主意,仿佛這裡的酒菜也不錯,嘗嘗?」

風立晚微怔,舉目四顧,也往二樓瞥了一眼,才點了點頭:「行,去訂個包廂。」

吉利商會的望江樓原本就是大酒樓,發賣結束後很多人也留下來用飯。燕三郎揮手找來夥計,湊巧還是方才引他們入座那個,然後順利預訂了一間包廂,又因為他銀子使得足,訂下的包廂離顏燾只隔了兩間。

之所以還隔兩間,是因為上頭有交代,「那一排包廂都不讓訂。」

夥計說的「那一排」,顏燾的包廂就位於正中。

但這樣已經令燕三郎很滿意了。

他順便問夥計:「你們端木會長可在這裡?」

「在呢。」夥計抬手一指,「那位就是,喏,穿著淺紫錦袍那位。」

燕三郎順他所指看去,果然見一中年男子,年紀五旬開外,身形微胖,眼角都是笑紋,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

他正和兩名權貴說話,熟稔得仿佛可以把臂言歡,但燕三郎盯著他的這會兒功夫,就發現他往顏燾的包廂看去,而後者勾了勾指頭。

這意思是,喚端木景過去。

「還不走?」風立晚可以肯定,這傢伙留下來自有緣由了。

「走。」燕三郎回頭看了霍東進一眼,見他和傅小義已經去角落桌子裡坐著了,這才催夥計領著他們去往二樓。

他們與端木景擦身而過,並未停頓。

不過給他們引路那夥計光顧著說話,沒留心人群里走來的同伴,一回頭就把人家端著的盤子給撞翻了。

酒水和點心灑得到處都是,還濺到其他客人身上。

「對不住對不住!」夥計趕緊道歉。

衣裳被弄髒的客人是個七旬老人,身形高大,面色紅潤,鬍子花白參半。

酒水就把他精心修剪過的鬍子也染成了淺紅色。

端木景看見他,臉色就格外凝重,二話不說飛快道歉:「呀,是鐵太傅!您老恕罪,我找人帶您去換一身衣裳先,這些狗東西可真不長眼!」說罷照著夥計後腦勺就打,一連打了兩下。

那夥計苦著臉,就差抱頭鼠躥了。

鐵太傅哼了一聲:「得了,莫要做戲給我看了。帶路,我去換衣裳。」

端木景大喜:「您老大人有大量。」隨手另指一名管事,給客人賠禮兼善後。

鐵太傅正要跟他走出去,目光一轉,恰好見到惹事夥計身邊的燕三郎,目光微微一凝:「嗯?咱前不久才見過面是不?在,呃,在青芝鎮?你姓……」他想了想,「姓燕?」

「是。」燕三郎笑道,「鐵太傅安好,數日不見了。」當初鐵太傅在青芝鎮替他解了圍,否則他和顏燾就打了起來。

鐵太傅的記性還挺好:「安好,安好,我記得你是衛人。」

「其實我是梁人。」燕三郎微微一笑。

鐵太傅眨了兩下眼:「梁國……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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