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猶豫兩息,還是問了出來:「你、你成婚了麼?」
沒有。燕三郎這回只遲疑了半秒,就點了點頭:「也快了。」
白苓心底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是她?」
「是的。」
燕三郎承認了。
耳邊出奇地安靜,千歲沒有取笑,也沒有評論。事實上,她一聲不吭。
白苓長長呼出一口氣:「她那麼漂亮,跟你好生般配。」
燕三郎笑了。
白苓從他笑容里讀出了兩分寵溺。
那個紅衣女郎神秘又傲氣,卻能讓他冷硬的稜角都軟化。
她心底有淡淡愁悵。燕三郎在她成婚前突然出現,她是很有一點驚喜的。可是冷靜下來理智回籠,她就明白他不是為自己而來。
她快要成婚了,從前那點兒不切實際的幻想,早該丟進時光的塵埃里吧?
「準新郎何時到來?」
「快了。」白苓呶了呶嘴,「婚前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按理說今天就該到了呢。」
今天?燕三郎揚了揚眉,真是出乎他意料地早啊。
不過算起來距離婚典沒幾天了,端方也不可能落地成婚,抱著新娘轉身就走。事關兩個大宗的排面、聲望,婚前當然還有無數繁冗的準備。
四鳳鎮是進入天狼谷的必經之路。「你今天特地來迎接?」
白苓臉色微紅,卻嘟起嘴道:「誰特意了,這地方我從小玩到大。就因為他要來,我便不能來了麼?」
燕三郎看了看天色:「再有個把時辰就天黑了。」如今未到春分時節,還是晝短夜長。
他心裡想的仍然是幽魂。這東西是不是已經逃出四鳳鎮了呢?
茶樓離鎮口很近,千歲一直沒有警示,看來幽魂不在附近。
這時,白苓望向鎮口的目光忽然一凝,緊接著千歲提醒他:「喂,看街心——」
燕三郎的目光依言掃向底下的主街。行人往來如梭,但最顯眼的要數一行七、八人。
「——端方來了。」
說人,人就到。
這群人里果然就有端方。和兩年前相比,他還是一派斯文俊秀、雲淡風清的模樣,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一如既往的準時。」這也是端方慣常的特點了,做事守信有效率。
「什麼?」白苓沒聽明白,但心裡一動,「你、你認得他麼?」
「當然。」燕三郎目光不離端方左右。這人也很是敏銳,被人盯看幾息即有所感,隨即抬頭朝這裡看來,一不小心就望見了燕三郎。
時隔兩年,四目相對。
少年清清楚楚地看到,端方先是驚訝,隨即是笑了,仿佛還笑得很開心。「打交道不止一兩次了。」
底下的端方和同伴交代兩句,就離隊往這裡走來。
很快,他就出現在茶樓二樓。
「燕時初!」端方快步而來,目光在白苓身上一轉,不由得微愕,「白小姐?」
兩人十天後就要成婚了,白苓忽然與他相見,也有些扭怩。她撫了撫鬢髮,螓首微頜:「端長老好。」
桌邊還有一個空位,被書箱占走了。端方問得很禮貌:「我能坐下麼?」
「請。」燕三郎拿開書箱,隨手給他拉開椅子。千歲嘿了一聲:「這小子真是自來熟。」
反正上次離別時沒有撕破臉。
夥計過來添茶送水,白苓的不自在也消失了,望著兩人好奇道:「你們怎麼認得的?」
「巧,三番四次有交集。」這是燕三郎的回答。
「燕時初是我的老朋友了,我第二次下山歷煉就遇見他,那時他才十歲。後面麼,陸陸續續又有來往。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九年了。」這是端方的回答。
他看見燕三郎放在腳邊的書箱:「芊芊可好?」
話音剛落,白貓就頂開蓋子,衝著他喵嗚一聲算作回答。
然後,白苓就小小打了個噴嚏。
這、這丟人丟大了。她一下脹紅了臉。
端方卻像沒聽見一般,問燕三郎:「你怎麼來了?」
天狼谷與攏沙宗不同,後者獨踞偌大的領地,與國家相似,天狼谷卻是避世而居,它們分別體現了宗門的兩種面貌。
對於衛國清樂伯來說,四鳳鎮的位置應該算是很偏僻了,怎麼有興致過來這裡?
他多少也了解燕時初,這人行事很有計劃,這一回又不知抱著什麼目出現。
「本為追蹤一名仇人過來。」面對端方,燕三郎可就謹慎得多,「走到這裡,追丟了。」
「哦?」端方頓時來了興致,「你竟然失手?」
「對方在四鳳鎮布下陷阱,但是被我化解。」燕三郎淡淡道,「算是暫時打了個平手。」
白苓聽到這裡有些吃驚:「誰?可要我來幫忙?」
燕三郎微微苦笑:「那廝有附於人身的本事,我也不知道它現今在哪。」
端方來這裡成婚,本來也沒打算插手他的麻煩,聞言轉了話題:「你的傷病已然痊癒?」燕時初在宣國時臉色不好,心傷嚴重,連與人動手都不敢。
「嗯,好了。」
白苓聞言,指了指他心口:「當年的傷?」
「對。」既然新郎新娘都見面了,燕三郎也沒理由留在這裡當夾心,當下站了起來,「你們慢聊,我有事。」
端方笑道:「你還會再待幾日吧?我回頭就找你吃酒去。」
「好。」燕三郎說罷,背上書箱,頭也不回下樓了。
端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才轉問白苓:「看來白姑娘和燕兄弟也是熟人?」
白苓有些侷促。這人是自己未婚夫,見燕時初和她坐在一起吃茶,他會不會不高興?
端方像是看穿她的顧慮,抬手給她斟了一杯清茶:「不要緊張,我只是好奇一問,並非質詢。」又笑道,「燕時初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的眼神溫和,笑容也很誠懇。白苓放下了心,點頭道:「還記得你當初給我解圍?」
「當然。」端方拈起案邊的蜜餞,「白姑娘救父,很有勇氣!」
被他誇獎,白苓也笑了:「在那之前,我能弄到解救父親的辦法,多虧了燕時初幫忙。但那一場仗也打得驚險辛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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