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書讀得不夠深啊(二更)

「回字居然有四種寫法?」

「略知一二吧,不過是異體字吧。不知這讀來有何用?」

「故意賣弄博學吧!」

當下就有人道:「比什麼識偏字?我們讀書人當比時文,詩賦。」

熊姓士子冷笑道:「回字都不識?還比什麼時文,詩賦。」

有人就道:「憑什麼你先問?你不是自持有才,當我來考你們才是的。」

熊姓士子聽道:「我遠來是客,自是由我們先問,怎麼樣你答不答?」

「兄台,不是姓孔,名乙己?」林延潮問道。

「我怎麼會與聖人同姓,休要拖延時間,快點!」

「也好。」林延潮笑了笑。

熊姓士子聽了道:「莫名其妙,你會答就答,不會答,只需說一句濂江書院沽名釣譽就好了。」

林延潮點點頭道:「那若是我答不來,下一題,是否可以考你了?」

熊姓士子眼珠一轉道:「當然不行,如果你答不來,我自當再問,問到你答出為止,你方能考我!」

林延潮不由道:「也好,看來汝還是很公道的。」

熊姓士子哈哈一笑道:「那是當然。怎麼樣你可有答案了,若是答不出,我就出下一題了,若是連續三題不會,就算你們濂江書院輸了。」

熊姓士子不動聲色間,就把規矩定下了。

只見林延潮不說話,只是拿了樹枝,在院前沙地比划起來。

熊姓士子一愣問道:「你還真會?」

林延潮笑著道:「僥倖,也不知對不對。熊兄是方家,還請指教啊!」

說完林延潮繼續寫了下去,但見第一個字是回的本體字,另外又整整齊齊寫了囘,囬。(外囗內目)三個字在沙地上。

熊姓士子不可置信道:「你竟寫得來?」

林延潮向熊姓士子抱拳道:「僥倖,獻醜了,那下面是不是該在下發問了?」

熊姓士子半響才回過神來,哼地一聲道:「你問吧!」

此人既是自吹滿腹詩書,也是有才華的,眾弟子們雖見林延潮勝了第一場。也不知第二場能否贏過他。

「回字的第五種寫法是什麼?」

熊姓士子臉色一變道:「回字竟還有第五種寫法?」

林延潮點點頭道:「是啊,兄台莫非不知嗎?你都會寫四種了。」

「我,我……」熊姓士子頓時說話結巴起來了。

「寫!」

「寫!」

書院眾弟子都是站在林延潮一邊高呼。

一旁他的同伴道:「熊兄,他既能寫出四種,你為何不能多寫一種。」

熊姓士子想當場幹掉這幾人的心思都有。若是自己會五種寫法,怎麼會剛才只問四種。

熊姓士子硬著頭皮道:「我不會。還請林兄指教。」

林延潮道:「指教啊,不敢當,就當大家切磋一下吧。」

說著林延潮在沙地上寫了一個『廻』字。

熊姓士子冷笑道:「你說是就是,不知出自何典?」

一旁林延潮的同窗都道:「是我們前輩考你,還是你考前輩?豈有此理。」

林延潮笑了笑道:「本來我可以不回答的,不過你既是問了,我就告訴你。廻字出自史記,鄒陽傳,裡面有一句『墨子廻車』。兄台不信可以回去翻書。」

熊姓士子頓時無語。既是林延潮這麼說,肯定是有出處了,當下咬著牙道:「好吧,這一題算你僥倖了,既是如此,你繼續問吧!」

對方當下嚴陣以待。

「好。回字的第六種寫法是什麼?」

「還有第六種?」熊姓士子頓時不淡定了道,「這怎麼可能。書上說回字一共只有四種寫法,你為何會有六種?」

林延潮語重心長地道:「這是你讀書讀得不夠深!讀書不能一知半解。要有破卷之功了。」

熊姓士子聽了頓時牙都要咬碎了,心想自己第五種都答不出,更不用說第六種了。

他索性道:「好啊,我見識一下第六種。」

林延潮恩地一聲,手揮樹枝道:「我與你寫來,就是迴字,書中有雲,古無迴字。蓋回即雷字。水囘為囘,後人慾別之加辶,這才有了『迴』字。」

熊姓士子聽了無言以對,一旁的人道:「真不敢相信,這人不過十四歲,竟然如此博學。」

見對方不語,林延潮道:「兄台既是答不來,我就繼續問了,馬上要到三題了,敢問回字的第七種寫法是什麼?」

眾人都是大笑。

熊姓士子忍不住道:「你胡攪蠻纏,若是回字是十幾種說法,你是不是都要一一問完,此為犯了規矩,當由我發問了考。」

眾人都罵無恥,那熊姓士子冷笑一聲道:「好啊,這是你們濂江書院地盤,規矩自是由你們來定,算我認栽,我將此事告訴給其他書院,讓他們來評評理,回字的第七種寫法,有這種考法,呵呵。」

「兄台,其實回字一共有十二種寫法的,我方才是手下留情了。罷了你來問吧。」

這一刻連熊姓士子都夸自己機智,居然有十二種,你居然才考到第七種,真是手下留情了。

熊姓士子急於找回顏面,當下奪過林延潮樹枝在地上劃了一豎,問道:「我問你『丨』字何意?要說全了。」

書院眾弟子看了後,心道橫著一划,眾人都認得,豎著就不知了。

有一名弟子道:「我常見他人做帳時,有用此『丨』來代個一字。」

「做帳時是做帳,但若是放在這裡,恐怕不妥。」

「有什麼不妥,趕緊去提醒前輩啊。」

「什麼你以為前輩答不出嗎?」

熊姓士子面露微笑,這是他之前專門找得偏題,故意是要顯能的。

林延潮不急不慢地答道,丨字可讀豎,意同豎。

還可讀作一,意同一。

還可讀作袞,意為上下相通。

熊姓士子表情很精彩,手指著林延潮道:「你怎麼連這都知道!」

林延潮笑著道:「這我們書院子弟都知道,那到我考校兄台了。」

當下林延潮拿了樹枝在地上同樣劃了一個『丨』字問道:「這個字怎麼念?」

熊姓士子道:「你在耍我不成?這不就是『丨』嗎?莫非還有四種,第五種念法?」

林延潮道:「沒有啊,完全是兩個字啊!怎麼會有兩種念法?」

「都是一個『丨』字,你給我說兩種念法?」熊姓士子當場憤怒了。

「方才『丨』是從上往下寫的,而這一次我是從下往上寫的。」林延潮笑著道。

就這樣竟是兩個字?熊姓士子感覺自己要吐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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