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珙前腳剛走,宮裡有個太監急匆匆的來到太子府,和袁忠說了點什麼,袁忠臉色大變,趕緊往裡院走去。

院門口有兩個侍女在,看到袁忠趕緊蹲下,袁公公,太子說了今天不見人啊。

「我有急事,快。」袁忠不想理她們就想過去。

不料這兩侍女和他剛才對袁珙一樣,直接擋到身前,撲通也跪在地上,其中一個哭道:「袁公公饒命。」

袁忠看著她們的表情,想到自己剛剛在袁珙面前跪下,他搖了搖頭,猛的一跺腳:「讓開。」

一把將兩個侍女推開,沖了進去。

「太子爺,太子爺——」

剛接近那屋子門外,就聽到裡面有人怒喝:「狗奴才。」

朱高熾勃然大怒。

「啊」接著有個女子的聲音。

「撲通」袁忠跪在門外:「太子爺,大事不好,宮來人了,皇后娘娘病重,病重——」

他聲音剛落。

叭,叭,叭,屋子裡響了幾聲,聲音像是有人在打耳光,然後袁忠聽到女人的慘叫。

響了幾下後,又突然安靜下來。

袁忠大氣也不敢喘,跪在門外。

他表情有點不可思議,皇后病重,太子聽到後,第一反應居然是打人巴掌?

就在他有點不知所措時,裡面終於傳來朱高熾的聲音:「你進來。」

袁忠抹了抹頭上的汗,小心翼翼推了下,果然把門推開。

進去後發現屋子裡人還不少。

東側有個大木桶,兩個侍女正在加水,應該是要給太子洗澡用。

西側太子喘著粗氣坐在凳子上,他滿臉通紅,一臉的不爽,正瞪著袁忠。

太子身後不遠處有個女子,袁忠也沒看清是誰,好像是個侍女。

這會他也知道太子在幹啥了,這可是白天吶,袁忠也不敢說什麼。

「準備轎子,等俺更衣。」朱高熾對徐皇后還是有點感情的,畢竟是對他最好的娘親。

剛剛有點上頭,且沒有發泄完,所以很不爽,現在冷靜下來,趕緊要進宮。

「奴婢知道了。」袁忠說完小心看了他一眼,感覺太子沒生氣,又匆匆站了起來,跑到太子身邊。

朱高熾知道他有話說,立馬揮揮手。

房間裡三個侍女紛紛離開,其中一個果然走路都有點不對勁,衣服也沒穿好。

朱高熾拿起桌上一杯水。

袁忠則彎腰低頭小聲道:「官軍在貴州敗了,薛祿喪師十萬。」

「……」朱高熾剛遞到嘴邊的茶杯停了下來,像被點穴了一樣,停在半空。

袁忠也不敢看他,又道:「都督柳升和寧陽伯陳懋剛剛一起來拜見太子。」

官軍大敗的消息,也是剛剛才傳到太子府,因為太子今天不見人,所以都沒來的及和太子說。

剛才袁忠只是用這個藉口,打發柳升他們。

袁忠這個沒文化的太監,原本是想表達太子關心國事的憂慮心情,但在袁珙看來,好像換了一層意思。

當然,事實上太子的反應,比不吃肉還要誇張。

朱高熾都沒聽到袁忠後面說的柳升和陳懋,腦子裡也幾乎忘了徐皇后病重的事。

高煦勝了?官軍喪師十萬?怎麼會這樣?

驚恐,憤怒,不甘,不滿,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剎那間湧上朱高熾的腦海。

他的身體很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砰」突然朱高熾狠狠一甩手,手中的茶杯在地上變成希爛。

「奴婢該死。」袁忠趕緊跪下,頭伏在地上都不敢抬。

「薛祿這個廢物。」朱高熾怒吼,臉上的表情和朱棣剛才一樣,扭曲的擰成一團,甚至看起來更加的猙獰,他的聲音更是咆哮如雷:「廢物-——廢物——廢物——」

袁忠在地上瑟瑟發抖。

突然。

「你這個狗奴才。」朱高熾怒吼著站起身,動作又快又疾。

他最近幾年越來越胖,平時坐在那兒,都要袁忠費力才能扶起來。

今天不知怎麼和打了雞血似的,突然就站起來,對著袁忠就是一腳:「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說——狗奴才-——」

「奴婢錯了,奴婢該死——」袁忠又哭又叫,又不敢躲,更怕太子站不穩會摔跤。

朱高熾一手扶著桌子,連踹兩腳,其實都沒使上勁,不是他不想用勁,實在是沒勁。

踹了兩腳後,他氣都有點喘不過來,身體搖了搖,趕緊又坐回去,臉上一會青一會白的,額頭汗如雨下。

「太子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袁忠見狀,硬著頭皮趕緊說這件事。

朱高熾這才反應過來:「狗奴才,以後再找你算帳。」

太子府立馬安排了馬車。

原本朱高熾喜歡坐轎子,但轎子太慢,又改成馬車。

進入皇城之後,已經有轎子在等著他。

朱棣是不准他在皇城裡坐轎子的,但徐皇后據理力爭,為心肝寶貝大兒子爭取到在皇城裡坐轎子的特權。

說真的,坤寧宮在皇城最北側,北邊的玄武門平時不開放,伱讓朱高熾從南面進去,走到坤寧宮,沒有轎子他可能走兩小時。

在馬車過來的路上,袁忠又和他彙報了幾句,朱高熾才知道柳升和陳懋剛剛來拜見他,袁珙也來了。

柳升在靖難時是張玉部下,張玉向來都是支持太子的。

張輔接任後,雖然沒有張玉那麼明顯,但肯定還是支持太子,所以柳升來拜見他不希奇。

但陳懋上門還是第一次,太子聽到後,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陳懋為啥上門?」朱高熾略有嫌棄的看了眼遠處跪著的袁忠。

因為坐了馬車,朱高熾有事和袁忠說,所以把袁忠也叫上車。

但宦官身上有股味道,現在又是夏天,開著馬車的帘子,仍然有股怪味傳過來。

袁忠也不敢靠近太子,遠遠跪在馬車近門口處。

「柳升兒子柳溥,娶了陳懋的長女陳惠陰。」

原來有這層關係在這裡,所以柳升應該是帶著陳懋來投靠太子。

陳懋父親陳亨在靖難中戰死,而陳亨在靖難中即不是燕王嫡系出身,又與其他降將徐忠、李彬、唐元、鄭亨、郭亮等關係不鐵,所以陳懋在父親死後,軍中能交心的大將可真不多。

原歷史在永樂二十年,陳懋的三女兒還嫁給了朱棣,彼時朱棣六十三歲,陳懋的小女兒才十幾歲,兩年後朱棣死了,陳懋的小女兒陳麗妃按明制殉葬,死時未滿二十歲,非常之慘。

朱高熾想了想:「後天召柳升和陳懋過來,俺和他們見一面。」

靖難中最支持他的譚清失陷在廣西,薛祿失陷在貴州,朱高熾也希望有更多的武將能支持自己。

袁忠點頭應諾。

「那袁珙?」袁忠又提到袁珙。

朱高熾又想了想,嘆道:「回頭俺去袁珙家裡一趟吧。」

袁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太子還是分的清的,袁珙雖然沒有兵權也不是統兵大將,但在這個時候,可能會比柳升和陳懋有用的多。

等朱高熾到了坤寧宮,好多人已經在現場,皇帝朱棣當然也在。

他先拜見了父皇,再來到床榻前,只見徐皇后臉色如土,雙目微閉,臉上幾乎淌有血色,狀態很不好。

歷史上徐皇后到明年才死,但今年因為朱高煦起兵造反,徐皇后受到剌激,每天以淚洗面,病情提前暴發,並加重。

大概感覺到寶貝兒子來了,徐皇后緩緩睜開眼看,臉上立馬擠出慈愛之色:「高熾來啦。」

「娘親。」朱高熾痛哭著跪在床前,母子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朱棣心煩意亂的看著母子兩人,他心裡正擔心四川和廣西的戰事,沒想到徐皇后又病倒了。

這讓他更加的焦頭爛額。

徐皇后肯定是他的摯愛,這是毋庸置疑的。

古代人大多數都是父母指定,先婚後愛,但朱棣在成親前,就和徐皇后在一起兩年多,相當於現代人談了兩年戀愛。

徐皇后突然病倒,朱棣更加的煩燥。

朱高熾來後,朱棣找到御醫,斥令他們無論如何要治好徐皇后。

和御醫說話的時候,朱棣餘光一掃,看到一個曼妙婀娜的身影,他扭過頭,確認是徐妙錦。

徐妙錦從北平跟過來,還是和在北平一樣,找了間道觀邊上住下,以誦經學道為生。

她今天好像在想著心事,低頭看著地上。

朱棣見狀,心中不由想到徐皇后前幾天又和他說到這事,讓他娶妹妹徐妙錦。

但之前徐皇后開過口,被徐妙錦拒絕了,徐皇后的意思是,當時你是燕王,現在是皇帝,她恐怕不會拒絕。

而且,如果你怕再被拒絕,直接以聖旨的形式,下詔過去,那徐妙錦,肯定無法拒絕。

當時朱棣聽的有點心動,更沒想到徐皇后為他這麼操心。

或許,徐皇后也知道自己大概不行了,想為夫君找個好妻子,而徐妙錦,肯定是她眼中最適合的新皇后。

要是沒的朱高煦起兵造反的事,朱棣還是很願意對這事上心。

但最近他都焦頭爛額的,那有功夫兒女情長。

就在朱棣想著心事時,突然聽到徐皇后和太子都在哭,然後好像太子在說什麼,不如讓高煦回來做太子,兒臣只願娘親安康,全家和睦,不做太子也無謂之類的話。

偏偏徐皇后又聽不得這種話,聽到就哭了起來,摸著太子的頭說著高熾最懂事。

朱棣聽的就是惱火無比。

大家都是千里的狐狸,你裝什麼純。

說的好像我立你為太子,逼的逆子造反,反而是我的錯?

朱棣表情嚴肅的看了眼太子,微微閉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此時他心裡,第一次有點後悔當初匆匆就立了太子的決定。

除了後悔立世子外,更後悔立的太早,要是拖延幾年,等他江山穩固,再讓逆子在京師呆幾年,整個局勢就不一樣,逆子再多的謀劃,都會徒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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