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逆子,堅守不出。「朱棣現在仗著兵多,不怕朱高煦出來野戰,就怕朱高煦守城。

在他看來,攻城戰真不好打,靖難中南軍五十萬,北平才一兩萬人都攻不下。

所以在靖難的時候,朱棣不到萬不得已,儘量不去攻城。

金忠道:「朱高煦給天下官員兵將發雙餉,兵力又大增,他再有錢也支持不了多久。」

「臣覺的,如果雙方對持湖廣,長時間拖下去的話,對他沒什麼好處,陛下可以試著看,如果他想速戰速決,肯定會主動往前攻。」

姚廣孝則道:「朱高煦為人奸詐,想攻的時候,可能先擺出守勢,要守的話,也可能作勢強攻,此人不能按常理來推算,陛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中了他的奸計。」

朱棣聽的是咬牙切齒:「俺一生光明磊落,怎麼會生出如此奸詐的逆子。」

眾人面面相覷。

朱棣和心腹們商討了一番,決定湖廣戰場邊打邊試探,有機會就直接打破叛軍,如果沒有機會,就拖住,然後偏軍進福建,突襲福州。

散會的時候,朱棣突然叫到丘福:「丘福,你等下,俺還有話和你說。」

丘福愣了下,便獨自留下。

大殿里很快只餘下他們兩人。

朱棣深深的看著他,語重心長的拍拍他肩膀:「早年在草原打赫木兒部,俺一時大意,被千騎包圍,丘福你帶著五十騎,拚死往前沖,為俺開路,身中十餘箭,血流不止。」

丘福動容,沉聲道:「這是臣應該做的。」

「兀突部草原,又是丘福伱替俺擋了一箭。」

「東昌一戰,俺又被包圍,你與張玉為了救俺,拚死往前,張玉兄弟,也因此陣亡。」

丘福的眼睛都紅了:「陛下。」聲音哽咽。

「靖難打淮河盛庸,你與朱能率幾百人,西行二十里,突襲盛庸軍,為我們大軍過河,立下大功。」

「這麼多年,你為俺立下的功勞,數之不盡,俺都說不過來,俺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在俺心裡,咱們就是親兄弟。」

「陛下。」丘福撲通,跪下磕頭,淚如雨下:「臣能侍奉陛下,此生無悔,臣願為陛下做任何事。」

「快起來。」朱棣的眼睛也紅了,雙手再次重重拍到他肩膀上,用力一拉,將丘福拉起來。

丘福幾乎哭了,哽咽道:「當年臣舉薦朱高煦為太子,實在是覺的他為人不錯,和臣談的來,但臣心裡,永遠都支持陛下的,臣敢對天發誓,從來沒有背叛過陛下。」

「俺從末怪你當年舉薦他太子的事,你也想不到逆子會這麼狡詐罷,當時俺都被他矇騙,豈能怪你。」朱棣一臉正經的道:「俺現在是有重任交付於你。」

「請陛下吩附。」丘福趕緊道。

「你先去趟北平,然後把淮安餘下的兵馬,帶往浙江——」朱棣俯首和他說了一番話。

——

也就在徐安全家逃走的同時,徐皇后病逝,請漢王去京師見母親的聖旨,也同時到了長沙府。

宣旨是通政使知事,張鶴。

這個張鶴是刑部尚書呂震的女婿。

呂震在北平時是第一批投降的文官,靖難成功後,先為真定知府,又入京任大理寺少卿,永樂三年升刑部尚書。

而朱高煦在靖難時,就讓毛雄和他搭上關係,常年獻貢送禮。

張鶴以朝廷使者的名義突然到訪,而朱高煦還在雲南回四川的路上。

朱高煦過完年從雲南回來,先去四川,再從四川進湖廣,這會正在路上。

這會駐守長沙的文武是瞿陶和錢巽。

錢巽是高陽郡王府的老同志,朱高煦有意他將來在這裡干湖廣布政使,也是今年剛到長沙。

錢巽當時就在想,靖難時,燕王為了挺延時間,和朝廷多次談判,雙方使者也是來往頻繁,中間一邊談判一邊還打仗,明明雙方都知道是假談判,還談的一頭勁,簡直毫無意義。

現在朱棣又是這個套路嗎?

錢巽現在都不知道朱高煦在四川還是在往湖廣的路上,當下只能先事實在人去湘陰縣。

湘陰就在洞庭湖南面,目前是討逆軍最前線,討逆軍部份水師船隻就在這邊。

張鶴也是坐船過來的,正在湘陰等他。

錢巽乘船從長沙出發,下午出發,晚上就到了湘陰,這就是湖廣的好處,水路縱橫,到哪都可以坐船,方便又快捷。

正常情況下,錢巽會在第二天上午面見張鶴。

當時他到達湘陰時,已經是晚上接近後世七點鐘左右。

守衛湘陰的是廣東廉州衛的兵馬,俱是水師,由王忠從廣東帶進廣西,跟著朱高煦進入湖廣。

原指揮揮使王忠已經為廣西都指揮使,現任指揮使是王興國(顧興國)。

錢巽到了湘陰後,王興國立馬來面見他。

「張鶴來了幾個人?」錢巽問。

「五個,兩個像是錦衣衛,一個是宮中宦官,還有個隨從小吏。」

「住一起嗎?」

「末將將他們分開安排。」

「好,我要單獨密見張鶴。」

晚上,錢巽秘密來到張鶴房間。

張鶴這會還年輕,也沒到戶部,看起來二十歲不到,相貌清秀,但一雙眼睛有點陰,像他岳父呂震。

他這個人還是挺精明的,和呂震很像,歷史上,後來被調到戶部,大概也是看中他為人精明,能精打細算。

張鶴看到錢巽突然來了,也微微一愣,然後雙方相互介紹了下,錢巽說自己以前是高陽郡王府典仗副。

張鶴不動聲色想了想,他以前不認識錢巽,也不知道真假,當下便道:「下官什麼時候能見到漢王?」

錢巽道:「你有啥事,能先和我說說嗎?」

張鶴不出聲,只是看著錢巽。

錢巽沒辦法,只好壓低聲音,小聲道:「毛雄是我的親戚。」

張鶴臉色微變,這才確認錢巽確實漢王心腹。

他馬上道:「朝廷聖旨在宦官手上,大概的意思,徐皇后病重,皇后臨終前的願望,想讓漢王去京師看看娘親。」

說到這裡,張鶴左右看看,聲音變的更小:「徐皇后已經去世,朝廷故意用這個藉口,請漢王入京,漢王要是不敢去,就是大逆不道。」

呂震和女婿都是聰明人,所以聰明人都想腳踏兩隻腳。

這次出使的事,呂震也沒想到會是自己女婿,所以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向漢王賣個好。

漢王兵勢正隆,且占據大明半壁江山,呂震當然要提前下注,向漢王賣個好。

而且呂震這人挺壞的,當時就在想,萬一將來朝廷勝了,事後敗露,就推到女婿身上,說自己不知道。

錢巽也是臉色微變。

原來朝廷根本沒打算漢王會進京,且肯定知道漢王會拒絕,到時朝廷口誅筆伐,要通知全天下漢王不孝。

因為漢王的檄文里,只罵了朱棣,可沒說徐皇后有什麼不對。

而且徐皇后賢德,天下人都知道。

現在你母親病重,你這做兒子,不應該去京師看看嗎?

錢巽這時怒道:「朝廷當我們大王是傻子呢?」

張鶴嘿嘿乾笑,不置可否。

這聖旨要是到了長沙,朱高煦你去還是不去?

去肯定死,不去就是大逆不道。

「明紂王的聖旨,咱們大王可以不用接。」錢巽沉聲道。

朱高煦正在討伐朱棣,豈能認同他的聖旨。

張鶴笑道:「不是接不接的問題,漢王不能讓聖旨進長沙,或者,漢王不能在長沙。」

朝廷知道你會不接,你不接聖旨和不去京師是一樣的惡劣,到時朝廷四處宣揚,朱高煦你母親要死了都不回去,你還是個人嗎?

明代官員父母去世都要辭官回家的,這叫丁憂。

不回去那就是不孝,被天下人唾棄。

錢巽這時深深看了眼張鶴,心想,還是這些京官們壞心眼最多。

「我是晚上來的,可以當我沒來。」錢巽道:「明天我讓王指揮使把你們趕走。」

張鶴搖頭:「這樣不好,明日就說漢王在四川,讓我去四川。」

「等我到了四川,四川那邊再說漢王去了廣東,讓我來廣東。」

「這樣四川跑跑,廣東跑跑,一來一回,都一兩年了。」

張鶴也是個狠人,出來後不想回京了。

因為他也怕出事,最好在外面閒逛,等個一兩年,這場仗也打完了,勝負也出來了,他也安全了。

「嘿。」錢巽嘿嘿一笑:「張知事真是神人。」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王興國帶人來到張鶴院子裡,把他們幾個人叫齊,然後大聲道,咱們的人昨天去長沙稟報,漢王已經不在長沙,去年十二月就去了四川成都,張知事,麻煩你們往四川去吧。

張鶴怒道:「那這麼巧,我們來了,漢王就去了四川?你莫非在騙我們?」

錚,王興國拔刀,怒道:「你對老子吼什麼,漢王不在,老子有什麼辦法?」

張鶴身邊的宦官和錦衣衛嚇的半死,趕緊拉住張鶴,張知事,算了算了,別生氣。

生怕王興國翻臉動刀。

幾人趕緊原路返回到岳州,然後快迅通知武昌,說他們在湘陰被攔下,湘陰叛軍說漢王去了四川,怎麼辦。

這時代的聖旨必需送達本人,他們又不能把聖旨扔在湘陰就算了,所以武昌很快回信,你們趕緊送往四川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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