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走進屋子,發現屋子裡人挺多的,而且大夥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丘福還向他眨了眨眼,表情有點著急。
譚淵等人則帶著詭異的笑容,一臉得意。
朱高煦心中一個咯噔,估計是對方要找他麻煩。
「拜見父王。」朱高煦恭恭敬敬的道,最後看向丘福和朱能,分別向這兩人點了點頭。
丘福和朱高煦關係最好,最認同佩服他的勇武,朱能和丘福都在燕山中護衛,關係不錯,也對朱高煦有些好感。
「高煦你來的正好。」燕王朱棣直接開口:「俺聽說你在到處募兵,現在麾下有多少兵馬了?」
眾人都凝望著他。
朱高煦淡定的道:「回父王的話,孩兒也想幫幫父王,所以動用私錢私糧招募了一些兵馬,目前手上有五百精兵。」
「精兵?」譚淵笑了,接著張玉、袁珙、金忠等人都在笑。
這是明顯鄙視朱高煦剛招的兵馬都是無用的。
燕王朱棣都是到處派人去拉攏統兵大將,爭取真正的精兵,你匆忙招了兩三百人練一練就是精兵了?
燕王果然皺眉,這些剛招的兵馬有啥用,只能搖旗吶喊,但兒子為了他的事業,他也不好說什麼。
「高煦有心吶。」燕王先表揚了一句,然後語氣一轉:「既然你有這麼多兵馬,那個啥,薛勛就還給譚海吧,別讓他們族人兄弟分開,離心離德。」
「……」朱高煦臉色大變。
譚淵幾乎笑出聲,姚廣孝的三角眼也眯了起來,笑容藏都藏不住。
幾個人正在得意,不料朱高煦直接一個瞬移:「父王且慢,兒臣今天前來,是有特別重要的大事向您稟報。」
金忠直接笑了:「高陽郡王有啥特別重要的大事?」
現場一片笑聲。
燕王也奇怪的看著朱高煦,以前自己說什麼話,朱高煦都馬上聽從的,怎麼這次居然提出異議?
「父王,北平都指揮使張信想棄暗投明。」
這話無疑是在房間裡扔了顆炸彈。
但這麼重磅的消息,房間裡居然沒啥反應。
大夥表情都很平靜,不一會,姚廣孝沉聲道:「張信膽小怕事,蛇鼠兩端,這種人不能相信,他已經三番兩次求見大王,都被拒絕,高陽郡王,你還年輕,可別輕易相信外人。」
這是暗諷高陽郡王容易被騙,會上張信的當。
燕王臉色有點不好,正想說話。
「張信手中有朝廷密旨,張昺他們得到王府內應密報,說父王裝病,準備不日動手,謝貴正在調動北平七衛,先占九門,再來圍捉父王。」
「父王若不信,可招他進來。」
朱高煦一口氣報出內幕,現場更加的安靜,所有人臉色微變。
僅數息之後,丘福率先嚷道:「是誰出賣了俺們?」
「父王找他進來問了即知。」朱高煦再道。
「空口無憑,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譚淵道。
「閉嘴。」燕王突然大喝,臉上頗有怒色。
所有人看著燕王。
燕王沉聲問:「張信可在?」
「就在外面。」
「你去把他帶進來。」
「孩兒遵命。」朱高煦抱了抱拳,轉身出去。
看著朱高煦離開,姚廣孝聲音響起來:「大王勿急,小心有詐。」
「是真是假,派人查看兵馬調動即可。」朱能聲音響起來。
「朱能。」燕王馬上道:「你馬上派人。」
他把朱能叫到耳邊,低語了一會。
朱能匆匆離開。
燕王看他離開後沉聲道:「現在俺們要緊緊抱成一團,一致對外,所有的內部事情,等以後再說。」
燕王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要薛勛的事,以後再說。
譚淵頓時滿臉通紅,姚廣孝也臉色鐵青,剛剛想給高陽郡王一個教訓,沒想到對方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姚廣孝臉上。
關鍵他們現在,還真不能再計較這事。
與此同時,屋裡的其他所有人,表情都凝重起來。
如果朱高煦說的是真,那現在真的到了萬分危急的地步,和燕王的大事相比,一個薛勛的歸屬,實在不值一提。
不一會,用草帽遮著臉的張信跟著朱高煦走進屋裡。
「末將張信,拜見大王。」張信上前抱拳執禮。
他一進來就看到燕王生龍活虎的坐在上位,果然是假瘋的,還好自己聰明,投降的快。
可是他就沒有想過,如果自己不投降,說不定燕王就被他們抓下了。
「張將軍,快免禮,請坐。」燕王朗聲笑道:「俺聽說,張將軍有大禮要送給俺?」
張信馬上道:「王府長史葛誠,與盧振勾結,密報大王假瘋,張昺和謝貴已經調動兵馬,準備動手。」
「這兩個狗賊,虧俺如此信任他們。」燕王大罵,表情相當憤怒,甚至可以說是猙獰。
如果張信所言是真,那他真的很危險,讓張昺先發制人,他能想像到自己到時會有多狼狽,多危險。
姚廣孝這時道:「當立刻抓起來。」葛誠這種文官,只要抓起來,一問就知真假。
「末將去。」譚淵迫不急待,恨不能證明朱高煦說的是假才好。
但燕王想了想,看了下丘福。
「俺去。」丘福心領神會,馬上轉身出去。
「末將這邊還有朝廷密旨。」張信這時小心的從懷裡取出一個細小的竹筒,接著倒出一卷黃色密旨。
姚廣孝還想去接密旨,燕王已經迫不及待,一把奪了過來。
打開一看,果然是朱允炆親自下的密旨,授於張信便宜行事之機,只要有了證據,可以立即發兵抓拿燕王一黨。
真是危險,真是危險,差點功虧一簣,燕王看完,終於信了,他一邊把密旨遞給姚廣孝等人,一邊冷然道:「俺這侄兒,真是好手段啊。」
「不過。」他看向張信,眼神十分的熱切,突然上去,一把重重摟著張信的肩膀:「還好俺有張將軍這樣的好兄弟,張將軍今日之恩,俺沒齒不忘,俺今天對天發誓,將來必然與張將軍,情若兄弟,共享富貴。」
張信幾乎喜極而泣,但他很聰明,可真沒把自己當燕王兄弟,撲通一聲,趕緊跪下:「大王雄才偉略,英雄蓋世,末將願效犬馬之勞,不離不棄。」
「好兄弟。」燕王表情動容,雙眼通紅,趕緊扶他起來。
要不是知道燕王有信口開河的習慣,邊上的朱高煦也差點被感動。
此時他餘光看向四周,譚淵表情無奈,正看向姚廣孝,因為他們知道,薛勛恐怕,再也要不回來了。
「高煦。」朱高煦正在查看別人表情,突然聽到身後燕王親切的聲音。
燕王以從來沒有過的親切聲,呼叫著高煦。
等朱高煦回過頭時,叭,燕王有力的大手緊緊抓著朱高煦的雙臂。
朱高煦甚至能感覺到燕王的雙手在微微發抖。
他不由心中好笑,原來歷史上如此偉大的君王也有緊張害怕的時候?
燕王顯然知道,如果張信不報警的話,他們會有多危險。
「這兩年俺忙於大事,有些疏忽你們三兄弟——」燕王的的眼神無比溫柔,聲音更如同慈父般的溫暖,他說的很慢,一字一字,充滿了真摯的感情。
「父王。」朱高煦也立馬哽咽起來,雙眼情不自禁的變的通紅。
兩父子直接開始飆起了演技。
「俺以前只知道高煦勇武有力,未曾想也如此多謀。」燕王直接打斷朱高煦的話,激動道:「好,做的好,這次高煦你立下大功,俺會記得,永遠記得。」
這燕王發誓和喝開水似的,前面剛發完了,這會又等於當眾發個誓,俺會永遠記得你立下的大功。
朱高煦臉色通紅,他緊咬著牙齒,努力讓自己憋出通紅的臉,然後哽咽道:「這只是兒臣應該做的,現在這種情況,咱們王府上下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點簡單的道理,兒臣還是懂的。」
「只要是為了父王的事業,兒臣那怕捨棄性命,也決不猶豫,因為是父王和母妃賜給兒臣所有的一切,兒臣如果不懂的感恩,不懂的孝順,那和畜牲有什麼區別?」
「好,好,高煦,你說的好。」燕王的眼淚也忍不住出流了出來。
兩人父慈子孝,差點出現抱頭痛哭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