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秦德威又對另一個同來的人許谷說:「同去否?」

許谷擺手說:「你們去拜你們的座師,我去做甚?我自去拜我的座師,還要找謝少南敘話。」

謝少南是顧東橋好友、金陵名士謝承舉的後人,嘉靖十年中舉,嘉靖十一年中進士,與曾後爹雙同年。

後來館選為庶吉士,現在還在翰林院學習。

秦德威便道:「那就各自行動!」

陳鳳說要拜訪張座師,結果他都不知道張座師家在哪,還想著現打聽去。但秦德威熟,直接帶著路就去了。

陳鳳又想著買點過得去的禮品,秦德威又說不用那麼麻煩,直接送銀子最實惠,張老師家最缺的就是銀子。

與秦德威一起在路上,陳鳳就終於可以確定,秦德威與張學士之間絕對有親近關係!

不然秦德威這個南京人,對張學士在京師的家能這麼熟?

兩人邊走邊閒聊,陳鳳就說:「我與許石城想並稱金陵二士,以書畫在京師揚名兼為詩文,你看如何?」

石城就是許谷的號,陳鳳的號是玉泉。

秦德威莫名其妙的說:「你們要搞就搞,問我做甚?我又不擅書畫。」

陳鳳很誠實的答道:「怕你有什麼看法啊,許石城他父親說,一定要問過你。

又聽京師人說,連那號稱要取代復古派的嘉靖八才子,都能被你生撕活拆了,我們兩個哪遭得住?」

秦德威:「」

不帶這麼黑人的,說的他秦板橋跟文壇一霸似的。

說著話就到了地方,秦德威指著張家大門對陳鳳說:「此乃張師宅第也!」

然後陳鳳就看到,秦德威去敲張老師鄰居的院門了。

又有個不施粉黛、布衣荊釵的清水高挑美人開了門,只驚鴻一瞥間,秦德威就迅速鑽進門去了。

於是陳玉泉就在北方冬季的寒風中凌亂了,秦德威突然去找女人了,那他現在該幹什麼?幫秦德威守在門外?

正當陳鳳懷疑人生,擔心自己被忽悠的時候,秦德威又及時出來了。

這次才正式去了張老師家拜訪,被領到了堂上。

張學士正在家,笑呵呵的接受了兩人行禮。

兩個月前剛在南京告別,這會兒又立即在京師重逢,彼此都別有一番感慨。

其實張老師對陳鳳沒多大印象,先看了拜帖才依稀記得是誰。

寒暄幾句後,張學士就主動開口說:「你們京師來,對明年春闈可有把握?」

秦德威毫不拘束的說:「焉敢得隴望蜀,不過是來撞運氣。」

考中了大好,考不中就回老家當個鄉紳,努力造福一方。

而陳鳳中規中矩的答道:「學生對會試心裡多有迷茫,請老師不吝指點,讓學生我撥雲見日。」

張學士便介紹說:「春闈會試與秋闈鄉試相比,考法和過程是一模一樣的。

但有個最大區別就是,主考官的個人風格印記很重。

舉個例子說,會試題目是在臨考前一天,由主考官翻書出題。

且不說題目能直接反應主考官的喜好,此外主考官還會撰寫一篇範文,發給各房同考官看,讓同考官根據範文來取士。」

秦德威與陳鳳立刻就懂了,所以如果試卷切合了主考官的風格,迎合了主考官喜好,被取中的機率就非常大。

陳鳳便繼續問道:「那麼主考官由何而定?」

張學士又答道:「在吾輩詞臣內部,有大翰林與小翰林之說。

詞臣中詹事少詹事、庶子、諭德、學士這些教高階的官職,稱為大翰林。

而其餘編修、修撰、檢討、詹事府贊善等官職,被稱為小翰林。」

隨後張學士說到了重點,「根據近幾十年的會試規矩,主考官一般都是選資深大翰林來充當。

要等到考試日期前幾日,然後由皇上親自來指派主考官人選,也是為了防止提前泄露人選,會導致舞弊。」

秦德威略失望的說:「所以誰當主考官,只能等明年考前皇上臨時指派,現在根本無從得知麼?」

「那也不完全是。」張學士摸出一張單子,遞給了秦德威:「你看看這個。」

秦德威低頭看了,只見這是一份名單,上面寫著若干個人名以及職務:

「董玘,吏部左侍郞兼掌院翰林院學士。

溫仁和,吏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

張璧,詹事府詹事。

孫承恩,詹事府少詹事。

王教,左春坊左庶子。

江汝璧,右春坊右諭德。

蔡昂,侍講學士。

姚淶,侍讀學士。」

秦德威看了幾遍,就看出名堂了,這是一張所謂「大翰林」的名單。

張學士解釋說:「我將年資較深的大翰林羅列點計,斟酌之後共找出了這八人。

如果我所料不錯,主考官必將從這八人中挑出,只是不知皇上最後到底會矚意誰了。」

霧草!張老師給力啊!秦德威連忙再次行禮道:「老師太有心了!」

翰苑詞林的資格認定自成體系,如果不是極其熟悉詞臣內部情況的人,是摸不清翰林們的深淺高低,也列不出這樣一份寶貴名單。

將範圍縮小到八人已經很可以了,起碼揣摩主考官的喜好風格不會大海撈針毫無目的了。

如果還想奢望提前三個月,能將人選範圍縮小到兩三人,那也太看不起大明科舉制度對提前泄漏的防範了。

陳鳳也趕緊跟著行禮,他心裡很有數,如果不是跟著秦德威同行,自己絕對看不到這樣一份名單!

張老師這份名單,大概只是幫秦德威準備的!

而且陳鳳也明白了,為什麼翰苑詞臣的學生子弟,中進士的幾率比正常舉子高那麼多。

他還明白了,什麼許谷他爹隱士許隆一再強調,要他們兩人拋下成見,在京師認真的跟著秦德威混,這就是老人的智慧啊。

秦德威又看了眼手裡的名單,不禁嘆道:「為何這名單上不見老師你?

論資歷,老師是正德六年進士,論官階,老師好歹是侍講學士,足以稱得上大翰林了。」

張學士連連苦笑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這樣閒冷之人,皇上怎麼會點我?

再說我剛剛主持了南直隸鄉試,會試沒可能讓我繼續主持了。」

秦德威寬慰說:「雖然這次不行,但以後必定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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