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睨了蘇鎮一眼,笑笑,目光落到雕花木盒子上。

打開——

盒子裡放著一疊銀票。

楚澤拿起來數了數,共十張,每張面額一千兩,總額一萬兩。

不少。

在洪武年間,能一次性拿出一萬兩的官員,不是本身就是家資萬貫,就是貪官污吏。

蘇鎮是後者。

依之前他看到的蘇宅的豪華的程度來,蘇鎮手裡必定不止這麼點銀子。

他再詐詐他。

楚澤翻看兩眼,自唇間溢出一聲冷笑,隨手將銀票扔進盒子裡。

他坐在大堂案後面,雙腳搭在桌上,垂眸把玩著手指。

蘇鎮站在一旁,見楚澤即不收錢,又不說話,心裡開始打鼓。

他又等了片刻,才上前小心翼翼地開口:「楚大人意下如何?」

楚澤玩著手指的動作一頓。

他撩起眼皮,斜了蘇鎮一眼,輕蔑道:「蘇大人是不把本官當自己人啊。」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楚澤嫌錢少了。

蘇鎮臉皮抽了抽,只能陪著笑,轉身又去拿了兩萬兩齣來。

這次出手倒是比之前大方了,但楚澤依舊沒鬆口的意思。他只是往蘇鎮的手裡瞟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還嫌少。

蘇鎮臉色有些難看了。

他在銀川是經營了多年,也確實得了些銀子。

但每年往京城裡送的,就不在少數。

如今他拿出來的,已經不少了。

可楚澤的貪婪,屬實出乎他的意料。

都給了三萬兩了,竟然還要。

貪得無厭!

蘇鎮忍著肉疼,又拿了一萬兩齣來,這次他臉都要垮了。

他雙手將銀票奉上,幾乎是帶著哭聲對楚澤求道:「楚大人,這真是下官能拿出來的全部家當了,再也沒有了。」

聽這人慘兮兮的聲音,楚澤才施捨般暼了他一眼。

「全部家當?」楚澤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蘇鎮見楚澤總算願意搭理自己了,這才暗暗地鬆了口氣。

而後他繼續哭慘:「楚大人,這真是下官的全部家當了,再多的,下官實在是拿不出來了。如果楚大人還想要,那下官之後再孝敬大人。」

楚澤看著他。

這些錢已經很讓楚澤震驚了。

沒想到這人還敢許下之後。

不錯,是個大貪官。

「行吧。」楚澤深知見好就收,知道再逼下去,就該適得其反了,這才鬆了口,接過銀票裝進盒子裡。

看到楚澤鬆口,蘇鎮心裡一直提著的那口氣,這才真正地松下來。

既然楚澤收了錢,那就該他提要求了。

蘇鎮討好地湊到楚澤身邊,諂媚道:「楚大人深得皇上寵信,不知京中可有什麼消息,能與下官說道一二?」

楚澤隨口敷衍:「暫時沒有。不過你可以放心,今日起,咱們也算是朋友了。萬一有什麼消息,咱一定告訴你,等咱回了應天,也必定去皇上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

蘇鎮等的就是後面這話。

只要等到楚澤的承諾,他的銀子也不算白花。

「好了,咱出來也夠久了,是時候回去了,你也不必送,咱遠走了。」楚澤裝好銀票,起身施施然離開。

蘇鎮在身後拱手相送。

等楚澤離開後,一直在後面偷聽的柳平滿臉憤然地走了出來。

「大人,這楚澤也未免太過分了吧!」開口就要了四萬兩銀子,那麼多銀子,他們也得一年才能弄得到。

可這人,張張口就拿走了。

這讓柳平如何不肉疼啊!

莫說柳平,蘇鎮也肉疼。

但這錢不給不行。

「他是皇上面前的寵臣,區區幾萬兩便能收買,於咱而言是好事。」

「可照他這麼要,咱都得被他給扒乾淨!」柳平憤然,「蘇大人,你別忘了,咱還有京城裡的幾位大人。要是都像他這麼要,咱就別活了!」

蘇鎮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那你想怎樣?」

「殺了他!」柳平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只要殺了楚澤,他們的事也不會暴露,錢也不會被他扒走,一舉兩得。

柳平的聲音將將落下,這聽到蘇鎮罵道:「糊塗!」

「楚澤是誰?皇帝面前的紅人,他要是死了,你覺得皇上會置之不理?不把銀川翻個底朝天你覺得可能嗎?屆時咱的事覺得能藏得住?而且他還是錦衣衛指揮使,誰知道他手裡的東西,他身邊的人又知道多少?你殺他容易,你難道還要將他身邊的人都殺掉?」

蘇鎮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覺得眼前這人這麼愚蠢過。

自知楚澤抵達銀川之後,他都只敢想將人拉攏。

實在不行,就不招惹。

從來沒敢想過要殺掉對方。

柳平的膽子倒是大,居然敢動殺心。

簡直是壽星佬上吊,純粹嫌命長。

看著柳平憤憤不平的臉,蘇鎮嚴肅地警告道:「咱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總之楚澤不能動,除非你不想活了。不然就老實地拿錢供著吧,只要他肯替咱辦事,這銀就花得值。」

楚澤才不管他們此時心裡在想什麼。

他拿著錢,樂滋滋地回到軍營里。

他剛走進去,一個錦衣衛便立刻跟了過來。

楚澤頭也不回地問道:「如何了?」

「打聽清楚了。」

此人是楚澤一早安排在蘇鎮身邊的。

一來是盯眘蘇鎮,二來是查查蘇鎮身邊的人。

經過這些日子的探查,還真讓他查著了一個人。

錦衣衛答道:「在蘇鎮身邊有一個書吏,此人跟著蘇鎮已有數年時間,日常替蘇鎮執掌刀筆,對他的事最是清楚。」

「那還等什麼,還不趕緊將人抓來!」楚澤繞過桌案,走到錦衣衛面前,沉聲叮囑,「記住,抓人的時候動靜小些,不可驚動任何人,尤其是蘇鎮他們,到了晚上,再悄悄送到咱這兒來,可懂?」

「屬下明白。」

錦衣衛轉身便消失了去。

剩下的時間,楚澤便一直安靜地呆在營帳里看書。

看的什麼書?

當然是他這幾日,在市面上搜羅的話本。

做人嘛,就得勞逸結合。

這天天繃著神經多累啊,不得找點休閒的事兒做?

嘿,別說,這些古人寫的話本就是精彩。

楚澤一看就捨不得放下。

連吃飯的時候,手中的書都沒放下。

外間夜色漸沉,星子漸漸將天河點亮。

錦衣衛手裡拎著個人,悄無聲息地踩著夜色,閃進了楚澤的營帳。

「大人,人帶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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