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老兵沒有繼續講下去,我忍不住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當然是夢醒了。」大頭一邊抖著褲子一邊說道:「我們是生在五講四美社會下的好少年,要少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他還順便嘲笑了我一句,「這話也就你能信。我們的龍山閣二爺,你見過誰臉沒了還能在街上晃蕩的。」

我反譏他:「那你還來倒斗。」

大頭一本正經的說:「我這叫挖掘歷史真相,擱在以前,怎麼不得給我帶朵大紅花啊。」

漢生突然插話道:「如果那東西不是人呢?」

我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附和道:「對,說不定那東西根本就不是那個木匠,當時天都黑了,再加上那種詭異氛圍,誤認了也是極有可能的。」

大頭嘴犟道:「那你說是啥?還尼瑪能是一隻迷路的加魯魯獸?」

我被他問的一時語塞,確實想不到能是什麼東西,心道難不成是什麼靈長類的動物,漢生此時卻反問他:「我們這次要去哪?」

「啊?」大頭一愣,隨即拍了一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看那口型是「粽子」。

我心裡不由暗暗叫苦,怎麼我下來一趟竟能碰見這些不幹凈的東西呢。

「胡說!」

沒等我推斷下去,前面領路的老兵果斷否定道:「我發誓,那個人絕對是木匠,他身上的衣服還有他脖子上的銀環我都認得清楚。」

胖子不服氣的問:「那你說,他人呢。」

老兵停下腳步,臉色鐵青的看著我們,「就在你們要去的地方。」

老萬拍了拍老兵的肩,笑呵呵道:「阿叔,你別跟這傢伙一般見識,他見識少,你接著講。」

老兵繼續帶路,吸了口煙,繼續講道:「當時我也嚇傻了,一下將手裡的鞭子扔過去,連騾車也顧不上了,轉身就跑,沒跑多遠,就聽見身後那頭騾子的慘叫聲。死人我見多了,沒覺得有啥害怕的,可是那個東西……哎,回村後我也沒敢說這事,時間久了大家也就當劉木匠出去跑活了。」

老萬想了一會,問老兵:「阿叔你覺得那是啥?真的是你們那個木匠嗎?」

大頭拍了拍背包,「甭管是啥,這回咱們都送他去見閻王爺。」

我們越走越冷,周圍漸漸出現了積雪,大頭納悶道:「怎麼這裡這麼多廢棄的道觀,這又不是啥靈山。」

李欣接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座西域鎮山歷來領受著來自民間、皇室的祭拜,雖然比不上五嶽,不過在當時的西域,那絕對是中原五嶽的存在。道家在這建觀修宮,清修聽道的數不勝數,不少道門中人,都認為在這可以坐化成仙,而『博格達』這句蒙語,就是『神之居所』的意思。」

大頭驚訝道:「我以為他就是個景點呢,沒想到他娘的還有這麼大的背景。」

老萬笑呵呵的說:「不僅這樣哦,很多淘金客也從這進山呢,是不是阿叔。」

老兵點了點頭,沒回話。

我抬頭疑惑的看向前面的老兵,老萬怎麼突然說了這麼意有所指的一句。

我剛要張嘴問,漢生突然拍了我肩膀一下,沖我打了個眼神。

又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老兵指著前面一間破舊的建築說:「今晚就在這留宿吧。」

大頭說:「咋不往前走了,天也沒黑呢。」

老兵搖頭道:「現在是沒黑,不過山里黑天快,這日頭再有半個小時就落了,我們走過去的話,到那可能就深夜了,我不覺得摸黑去是個好決定。」

按照大頭和漢生的猜測,老兵他看見的那個多半就是屍化後的木匠,也就是說塌坡那裡肯定有「粽子」,我可不想大晚上過去,所以當即贊同老兵的決定:「我贊同留宿一晚。」

大家都沒什麼異議,當即就進了建築,這應該是個山神廟,不過一半已經倒塌了,堂前的神像只剩了半截,香爐也不知所蹤,基本上就省下個架子。老萬看了看,道:「也算是個遮風擋雨的窩吧。」

我們就在廟門口掃平塊地,搭鍋造飯起來,由於廟內沒塌那塊地太小,根本睡不下所有人,而且山裡有野獸,老兵說最好火不要斷,所以我們分了兩批人守夜。大頭和漢生前半夜,趙軍和趙帥後半夜,按照大頭的話,剩下的老弱婦孺就安心休息好了。

我雖說不認床,不過身在這片大山里還是有點不踏實,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想著出去看看漢生他們。我爬出睡袋,倆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看我出來,大頭扔了根煙過來,同時玩笑道:「我說龍山閣二爺,你這奇葩的夥計哪找的,不抽煙不喝酒的。」

我也打趣道:「寺廟裡拉過來的。」

我走到漢生旁邊坐下來,順手向火堆里加了點柴火,他問我:「怎麼不睡覺?」

我嗯了一下,漢生回頭看了一眼裡面,小聲道:「那個老兵有鬼。」

「嗯?」

我驚訝的看向漢生,「你怎麼知道?」

漢生搖頭道:「是老萬提醒的,而且老萬這人不簡單,我感覺他這趟的目的也並不簡單。」

我小聲問:「你是說老兵對我們說了謊?」

漢生點點頭,說:「有可能,不過他對我們說的也不一定全都是謊話,當時他臉上恐懼的表情做不得假,這一趟你要萬分小心,我總有一種預感,我們這趟下地,不會太安生。」

我還想問他,他卻突然按了我手背一下,接著老兵就也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大頭看他,解釋說:「人老了,覺少,出來抽口煙。」

老兵在這,我們也不好繼續說,只能隨便聊點別的,期間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深深的望向大山深處。

當夜無話,第二天我們早早起來,老兵已經打了一隻雪雞回來,他對我們道:「我們吃完要快點走了,今天風有點不對,可能要下雨。」

大頭莫名其妙,「這不還挺晴的嗎?」

老人回道:「博格達就這樣,看著晴,一會雨就來。」

大頭翻了個白眼,「你們這的天氣真不嚴謹。」

我們繼續上路,我低頭看了一眼表,此時的海拔是2600米,幾乎已經達到了半山腰,抬頭望去,就能看見大雪山了。

我沖前面問道:「我們要上去嗎?」

老兵回道:「不上去,那頭很危險,有冰裂縫,還有明暗冰河,我們去西邊,那邊相對好一些。」

我們跟他過去,海拔在逐漸走低,這邊已經看不到積雪了,逐漸被一些植被所替代,期間又走了大半個小時,我看了看走過的路線,我們好像在畫弧,我心中疑惑,前面也沒有山啊,老兵帶著我們在繞什麼?

還好沒走多久,老兵指著前面說到了。這裡是一處峽谷,兩側是很陡峭的山壁,大頭墊腳望了望,屁顛屁顛道:「趕緊兒的吧,各位爺,走起啊。」

不過他也沒魯莽,邊走邊掏出背包里的開山刀。

據老何說,這邊是走私跨境的重點區域,查的格外嚴,沒弄過來傢伙,我們幾個身上恐怕只有老萬的老和我包里那把手槍了。

我們找了條好走點的路上去,這邊植被比較矮,固水效果不好,怪不得有滑坡,隨著我們靠近,地上開始出現大量碎石,大的都有半人多高,特別難走。

大頭樂呵道:「沒跑了,這肯定是個眼了。」

見我們都望向他,他指著對面對面山坡說:「你們看對面,那邊植被很整齊,而且樹林都很茂盛,按道理我們這側應該也是這樣才對。不過眼下這些樹明顯矮了許多而且也不茂盛,這就說明,這些樹和對面那些肯定不是一批啊,這邊的樹應該被人大批量的砍伐過,哈哈哈,你們猜,幹啥能在這荒郊野嶺的用這麼多木材。」

老萬也贊同道:「沒錯,一般修墓都是就地取材。」

再往前走沒多遠,前面的趙帥突然咦了一聲,彎腰撿起一塊泥團,甩了甩後,驚喜的大叫:「老闆,你看。」

老萬接過來擦了擦,露出半塊青磚,他轉身給我看,「看來我們到了,塌出的入口就在我們腳下。」

漢生接過青磚看了看茬口,又在手裡掂了掂,肯定道:「嗯,就是墓磚。」

「太好了。」大頭早已迫不及待,放下背包,取出螺紋鋼管擰成洛陽鏟,「同志們,開始我們偉大的事業吧。」

老萬的人也都卸下背包,四散開來。既然有青磚,就代表這裡必然是坍塌位置,只是過去了多年,原先的坍塌位置早已被泥土覆蓋,所以我們這次不是打孔,只是清除覆蓋面上的積土。

幾個人挖了十幾分鐘,趙敏那邊「當」的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一鍬連翻出兩塊青磚,「這邊了。」

胖子一見找到了地方,屁顛屁顛跑過去,其餘幾個人也都過去一起挖掘那一圈。地方果然找對了,沒一會,就被我們翻出了幾十塊青磚。

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提醒道:「你們小心點,清理青磚的時候要小心它已有的結構,別再造成二次塌方。」

又用了將近半個小時,大頭在清理靠里的一塊青磚時,用力過猛,那塊青磚被推了進去,發出「噗通」一聲,好像砸進了水裡。

挖通了!

我們幾個互相鬆了口氣,廢了這麼大勁,總算找到了,沒用多少工夫他們就在裡面清理出了一個人能通過的洞。

趙軍拿出礦燈在洞口晃了晃,剛要進去,被漢生攔住了,他搖搖頭,接過礦燈探進半個身子,聞了聞,才招呼我們進去。

下面太黑,一盞礦燈顯然不夠照亮,我們就在前後各點起一盞。借著光亮,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墓道不寬,也就能並排行走兩個人左右,後面是大量的塌石,腳下積水冰涼刺骨,水下應該有淤泥,踩起來滑滑的。

由於燈亮不大,我只能扶著墓道向前走,突然手上傳來的觸感不是冰涼整齊的磚面,而是一種濕漉漉的頭髮質感的東西,而且下面凹凸不平。我心裡一陣噁心,下意識抽手,同時點開背包袋上的肩燈,一個面目扭曲沒有眼白的人臉就出現在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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