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揉揉眼睛看過去,下意識道:「沒動啊。」

「動了。」大頭露出堅定的神色,「剛剛你打盹的時候我就一直盯著它們,它們移動的很慢,但是都在動,每一個都在動。」

「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手電調成穿透模式,這樣雖然費電,但卻看得及遠。他將光束對準一具屍體說:「它原本不是這樣的姿勢。」

我被他說得有點發毛,不過看他神色不像開玩笑,求證道:「你真一直看著?」

他點點頭說:「不瞞你說,我本來打算過去看看這些屍體身上會不會有點啥東西,咳咳,當然是為了了解他們的來歷。我就用手電挨個打量,看看哪個好下手,嗯,哪個科研價值高。可是我來回找了幾遍後,發現一個很古怪的事,就是當我手電移開之後過一會再移回那具屍體,他們就會有微小的變化,本來我也沒看出來,不過有一具屍體一開始擺那個姿勢就跟他姥姥的『ok』似得,我就給記住了,再去看那個姿勢就已經變了。」

大頭一口氣說完,瞪著眼睛看我,我思考了一下,問他:「你的意思是這些屍體就跟小時候玩的『123木頭人』遊戲一樣,在你不看他們的時候就向你移動?」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我倆都無言的坐著,期間大頭有些焦躁的抽了兩次煙,我看了看錶,差不多半小時,再用手電照向剛剛觀察的那具屍體位置,可是手電光打過去的一瞬間,我腦子空了一下,因為那個位置沒有屍體了。

繼而我渾身幾乎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在那下方半米的位置,我看到了那具屍體,果然如大頭所說,它們都在動!

走!

我腦海里第一想法就是趕緊走,照這個速度下去,用不了天亮,那些屍體就會脫離岩壁,站在我們面前。

我已經沒時間去琢磨這些屍體為何如此詭異,著急忙慌的進帳篷把薛冬青和小何拍醒,後者睡得比較輕,一醒過來就幾乎清醒了,我簡短的跟他講了當前情況,他立即起來收拾裝備,只有薛冬青還迷糊的坐在帳篷里。

不到半小時我們開始上路。雖然白天有些陽光能照射下來,不過基本上也都是黑漆漆的,和晚上差不了多少,可是真的身處夜晚趕路,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而且更驚悚的是,細看之下兩邊岩壁的植被下面還躲了很多這種詭異的白色屍體,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緩慢的蠕動著,所以整條寂靜的溝底到處都是「沙沙」的摩擦聲。

薛冬青都快哭了,手裡握著短刀不斷的左顧右盼,生怕有什麼東西跳出來。

走著走著,我瞳孔一縮,前方不遠處的樹下,幾個黑色的影子映入眼帘,「有人」。

那幾個人影耷拉著肩膀,死氣沉沉像是稻草人一樣站在樹下。大頭小心翼翼把手電光移過去,大夥一驚,是那些該死的屍體,遠處看這幾具屍體有些特別,似乎沒有外層的白殼。

薛冬青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叫出來,聲音充滿了恐懼的說道:「巴神,一定是巴神。」

大頭呸了一口,狠聲道:「來者不善,要不咱們先下手為強,敲了這幾個孫子。他娘的,白天怎麼就沒發現它們。」

我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對,就是白天。」

我見他們都看向我,就解釋說:「大頭提醒我了,它們怕光,所以白天都躲起來。而且我們打著手電的時候,這些東西也都不動。對,大頭你就用手電照著,咱們繞過去,堅持一下天就快亮了。」

大頭隨即反應過來,收起手電把照射範圍更廣的礦燈打起來。距離並不是很遠,我們小心翼翼靠過去,我能感覺到大夥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同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在我心底醞釀發酵,越發的不安和惶恐。

隨著靠近,那幾具屍體在我們眼中逐漸清晰起來。屍體上確實沒有包裹著白殼,直接裸露出來的就是蠟黃的皮膚,身上衣服也都破破爛爛,不過它們的眼耳口鼻還是被那種黃色的泥狀物體塞著,像是在生前遭受了什麼殘酷的刑罰。

大頭始終提著礦燈,儘量讓它的光亮照出最大範圍。我們憋著呼吸一點點經過那幾具屍體,我心跳越來越快,直到我們路過那幾具屍體身旁時,一聲仿佛喉嚨中傳出的「咯」,讓我後背冷汗瞬間打濕了衣襟。

我僵硬的轉過頭,只見一具屍體不知何時側過腦袋,面無表情的「盯」著我們,這麼近的距離,可以看到這人嘴巴被撐得老大,裡面塞滿了「黃泥」,而且它的眼球也不在了,眼眶裡也都是那東西。

就在這時,那個「咯」的怪聲,再次從它的胸腹中傳出,隨即這具屍體猛地轉過身來,撲向離他最近的大頭。

小何反應最快,伸手拽過大頭的同時,一記鞭腿掃在屍體的肚子上,肉眼可見屍體的肚子像是無骨一樣,被踢得凹進去一大塊,同時一股股惡臭的黑水順著屍體被堵住的五官中流出。

旁邊幾具屍體也在同時行動,向我們撲過來。小何隨手抄起一根粗樹枝,大頭上去幫忙,兩人一人一頭橫推著擋住幾具屍體,我撿起地上的礦燈,將光照在他們身上,可是奇怪的是,這些屍體此時再不畏懼亮光。

我看到一具屍體從側面鑽了過來,伸手摟向大頭,我知道那肯定不是熱情的擁抱,眼下也沒東西,就掄圓了礦燈對著他腦袋砸了下去。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些屍體似乎都格外的脆弱,這一下子竟然將屍體的腦袋拍掉了,接著便從屍體脖子裡湧出一大團黑色蟲子在那裡舞動。

我愣了一下,那是蟲子正是我們在老鼠肚子裡看到的細蟲。

失去了腦袋的屍體並沒有失去行動力,依舊撲向大頭,來不及躲閃的他在屍體撲下前,主動以左肩靠上去,將屍體頂飛,可是瞬間便有不少細蟲從屍體身體里彈出,掛在大頭肩膀上,接著便往他的頭上纏繞上去。

我心道不好,雖然大頭帶著防毒面具,可是耳朵還露在外面,千萬不能讓這些蟲子鑽進去,否則必定要淪落到這些屍體的下場,想到這也顧不得其他,我一把抓上去,將那些蟲子從大頭身上薅下來。

不了卻有幾隻在這過程中直接纏在我手上,沒等我反應過來,小臂便是一下鑽心的疼,我低頭一看,有隻蟲子竟然咬在我手臂內側的軟肉上,頭都扎了進去,其餘部分像是肉芽一樣在左右扭動往裡鑽。

我右手往出一拔,心裡卻咯噔一聲,這蟲子竟如壁虎斷尾一樣直接把頭折在裡面了。我深吸一口氣,沒有猶豫,抽出匕首,直接在手臂上劃開一刀,連血帶那隻斷頭剜了出來。

我忍住疼痛,扯起嗓子對他倆大喊道:「小心蟲子,別惹身上。」

說罷我看了看左右,這東西實在難對付,拳打腳踢不管用,打破屍體還擔心那種細蟲,就在我急得團團轉的時候,一眼看見大頭掉在地上的裝備,我一拍腦門,可以用火啊,之前在石室里,就是用火燒了那些蟲子的。

想到這我掏出火摺子,讓薛冬青幫我找幾根枯樹枝,叫了兩聲沒人應,我一回頭髮現這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昏過去了。我嘆了口氣,心道也真為難這小子了,想起自己第一次下墓也不比他強多少。

我胡亂撿起幾隻樹枝,掏出大頭包里的燃料盒,將燃料拎上去,點起幾支火把。讓人意外的是,我剛拿著火把衝上去,那幾隻還在猛撲的屍體就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四散逃竄開來,有的躲進林子裡,有的直接趴在大片蕉葉下面,有的則如攀山猴子那樣直接上了岩壁。

見它們的舉動,我腦海里突然走馬觀花的閃過一些片段,隨即醒悟過來,大叫道:「這些東西怕的不是光,是溫度。」

小何問我手上的傷怎麼樣,剛剛來不及包紮,現在流了好多血,我把剩餘的火把遞給他,說道:「原地生火,在我們身邊多生幾堆火,不要滅了,我們挨到天亮就好了。」

大頭說:「那要是下雨不就完蛋了。」

我怒道:「少放屁,閉上你的烏鴉嘴。」

說歸說大頭他倆還是迅速的支起幾堆篝火,不過干木材太少,潮濕的木頭點燃後起了大片的煙,幸虧我們臉上的面具也防煙,否則嗆都被嗆死了。

我也沒閒著,掏出醫藥包先噴了點消毒噴劑在傷口上,又用止血劑噴了噴,最後咬牙綁上紗布,只要不流血,這傷也無大礙。這行雲流水的一套做完,我有點發愣,不得不承認,這幾次倒斗,真的讓我成長了許多,也說不好這種成長是不是正確的,但在之前讓我自己這麼果斷的割自己一刀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小何碰了我一下,問我怎麼了,我苦笑道:「越來越像你們這行了。」

他也楞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輕聲道:「誰讓你是二爺呢。」

大頭一邊給火堆添柴,一邊嚷道:「快看看咱們的活地圖,這小子嗝屁了咱們可就虧大發了。」

我檢查了一下,他身上沒有外傷,看來是給嚇昏過去的。我拍拍他的臉,他蒙著睜開眼睛,反應兩秒後骨碌坐起來,左右看看,這才滿臉歉意的撓著頭,囁嚅了兩句,沒有說什麼。我拍拍他肩膀:「不怪你。」

看著篝火上升騰起的煙氣,像不會熄滅的燈塔,我在心底道,曾經也有個老頭子這麼袒護過不諳世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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