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正入神,被這張突如其來的怪臉嚇了一跳,腦子嗡的一聲,腿也軟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那張扭曲的怪臉主人掙扎著從鼎里伸出一條胳膊要抓我,嘴裡海發出「嗚嗚」的悶聲。我後退的功夫,那張怪臉又抖動了一下,大半個身子擠出大鼎,在那裡痛苦的低吼。薛冬青從後面拉了拉我,小聲說:「好像是個人。」

我一看對方身上穿的是件越野迷彩服,也立馬確認,忙起身過去和薛冬青把他從鼎里拉出來,這人一落地便如同上了岸的泥鰍,在地上翻騰幾下,而後身體彎曲到一個詭異的程度,睜大了眼睛盯著我。

他瞳孔裡面布滿血絲,整張臉扭曲的厲害,似乎痛苦到了極點,我想要看看他身上的傷,他卻突然嘔吐出一大灘血水,裡面似乎還有某些細碎的肉塊,冒著熱氣,看得我渾身寒毛直豎。

這一口吐完他便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哥……」薛冬青手足無措的不知怎麼辦,我沖他擺擺手,小心翼翼的靠過去,發現這人已經沒有了鼻息。

「從這身迷彩服來看,肯定那批人無疑了,看來他們確實先於我們下來了。」我又摸了摸他的手指,「食指指肚有老繭,應該長摸槍,死因……」

我想檢查一下是否有什麼致命外傷,卻發現他身上很軟,像浮腫了一樣,一按就是一個坑,似乎體內有大量的液體,可奇怪的是這人身上竟然沒有一處外傷,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大量鮮血順著他眼耳口鼻淌出,十分滲人。

我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發現隨著鮮血流出,他的身體也逐漸萎縮下去,最後塌成了一張人皮,看得我胃裡一陣蠕動。

我退開幾步,避開滿地的流血,判斷道:「看樣子他之前就受了傷,可能是某種毒,才跑到這尊鼎里,是我們的對話,也可能是因為毒發的痛驚」

我話沒說完,薛冬青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緊接著我耳中便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吱吱」聲,我身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駭然道:「追上來了。」便拉著薛冬青向對面甬道跑去。前後門都塞著石條,沒有破開的痕跡,這人肯定是從對面進來的,雖然前路危險重重,但總比赤手空拳面對身後那隻怪物要強。

東邊這條甬道一進去就是一個向右的九十度轉彎,後面沒多遠,出現一條漆黑的迴廊。迴廊似乎不長,手電可以模糊的看到對面,有兩座石雕,後面似乎是一扇敞開的石門。

不用我說,嚇壞的薛冬青已經直奔過去,我剛要動,便聽見一陣機栝的觸發聲,心裡叫了一聲不好,有機關,便下意識對薛冬青喊道:「快跑,別停。」

他似乎怔了一下,也意識到什麼,便玩命的瘋狂跑起來,兩側牆壁上隨著機栝聲響,翻開數個翻板,露出下面漆黑的孔洞,緊接著便「嗖嗖」的射出強勁的弩箭。

這種機關很精妙,迴廊兩側箭孔交織布置,射出的弩箭會在對面回收,如果能配上流水之類的動力,便能在箭矢爛掉前被反覆觸發。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墓道內的機栝有些老化,引動上給了薛冬青的反應時間,讓他安然無恙的跑到了對面。

見他沒事我長出了口氣,薛冬青在對面沖我揮手,我卻猶豫起來,因為我不知道機栝被觸發後的下一次觸發,還是否有延遲,如果沒有,恐怕我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了。

沒給我多長時間考慮,耳中已經傳來一聲毛骨悚然的「吱吱」聲,我知道不能等了,就蹲下來綁緊鞋帶,準備衝刺一下。可是剛站起來的我,卻突然愣住了,隨即頭皮一麻,對面已經沒有了薛冬青的人影。

我忍住砰砰的心跳,嘗試呼喚了他一聲,可是漆黑的迴廊對面沒有一絲的回應,我心道難不成他先跑了,就去看對面的石門,卻發現那扇石門也已經關死了。

我罵了一聲,他一定是認為我死定了,便撂下我獨自跑了,心想真他媽的是白眼狼,瞎了眼我這一路對他的照顧。想到這我瞥了眼甬道,害怕那個鬼東西追過來,這一看不要緊,卻震驚的發現原來的甬道竟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石牆。

我壓下心中的震驚,走過去敲了敲,實心的牆體,而且附近沒有任何裂縫,好像原本就在這似的。隨即我又發現,不僅是門沒了,連原本的迴廊也變了,細看之下,迴廊兩側出現了大量的壁畫,繪有廊屋楹柱及列戟,與戰國時所記錄的宮門、殿門制度相同,連迴廊頂都繪有天花彩畫,盡頭的門上也畫有侍女圖。

我搓了一把臉,看向黑洞洞的迴廊,感到一陣無力,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深呼吸幾次,壓下心裡的焦躁,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來,而後用手電照再次探向四周。

這次讓我發現,其實除了我所在區域,前後左右的參照物都有一些改變,這麼看來我一定是在不知不覺中觸發了某種可以「移形換位」的機關。

這種機關我覺得它很可能是一種「定時」觸發模式,因為當時我並沒有做什麼,也就是說,我只要站在這,很大幾率機關就會把我再送回到原來的位置。

想到這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摸到了機關的「bug」,不過在原地等了十幾分鐘後,我知道自己想錯了,其實我當時並非什麼都沒做,或者說我們並非沒什麼都沒做,很有可能在薛冬青觸動暗箭時,換位機關就已經被引發。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將目光投向面前的迴廊,觸發回去的機關很可能就在這裡。只是我覺得有點奇怪,對方設計這種機關的初衷是什麼,如果目的是要阻止來犯的盜墓賊,那這個設計並非是多麼恰當。

我在原地躊躇了一會,最後決定過去試試,我不能耗在這裡,如果「換位」機關是主動觸發的,在這就是耽誤時間,還不如賭一把。

有了決定我便不再猶豫,將手電掛在腰間,憋足一口氣,一個箭步竄出去,使出吃奶的力氣跑向對面。

本來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這一路卻出奇的安穩。我詫異的回頭看,難不成這個機關並不是雙向的?就在我看到之前自己所處的位置時,腦子一抽,突然想通了這個機關的原理,我拍了一下腦袋,嘿笑著對自己說「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

其實這個機關並不複雜,至少以現代人的眼光去看,不用太多思考就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的,而且這個機關在一些普通的墓室里也很常見,只是被「工程師」巧妙的換了一種形式展現,那就是轉門!

古代有很多密室都是用翻門做掩護的,只要一推便能轉向另一個房間,「工程師」便是利用了這個原理,只是將「翻門」變成了「轉台」,當機栝觸發時,我所處的整個平台空間都被旋轉了,這種機關原理其實和現在各個大廈的電動轉門很像了,並且只要計算好角度,就可以與不同的迴廊進行對接,又有點像左輪手槍和彈夾。

原理是想明白了,可是找不到觸發機關也是徒勞。不過我沒有氣餒,我知道「工程師」這樣設計肯定有他的初衷,轉而開始研究身後門上的壁畫。

兩扇門上是一副完整的仕女圖,從隨侍的裝扮和手中的飾物上來看,的確是楚國風格,門上有兩個異獸鋪首銜著一對玉環。門環以銅環,錫環居多,玉環真是少見,我不禁多瞧了幾眼,從玉質和光澤上來看應該是和田籽料,不說別的,就是這一副完整的鋪首和玉環,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大頭在肯定要張羅著撬下來帶走。

由此可見,這裡就算不是白公勝的墓,管中窺豹,也足以看出這墓主人的豪氣。而且以這對玉環的價值來看,門後必定是個很重要的墓室,就算不是墓主人,也是他身邊的親近之人。

我只考慮了一下,便嘗試去推動石門,因為在面對那種未知且神秘的領域時,人總會被強烈的好奇心所驅使,就算深知伴隨著危險,骨子裡的那種探索欲,也是無法壓抑的,這種心理在盜墓者的身上尤為明顯。

我本以為石門會很笨重,卻沒有用太大力的就推開了一條裂縫,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在裡面幫我拉了一把一樣。

推開石門的同時,一股很不好的預感突然縈繞在我的心頭,漆黑的墓室寂靜而深邃,手電光照進去,只能看到很小的一部分,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寬闊的墓室,卻讓我很壓抑,有種被人窺伺的感覺。

我突然有點後悔開啟這道石門,不過再回去也是不可能了,就算讓我真等到了轉回原來位置的機會,那個鬼東西如果就等在那裡,也是要了我老命的一件事。兩相一比,我便緊了緊手裡的槍,只猶豫了一會,就硬著頭皮踏進這間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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