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尋聲看過去,看見在雜物堆後面立著幾根奇怪的鐵柱,鐵柱上纏著一些手腕粗的鐵鏈,我注意到鐵鏈上有些斑駁的痕跡,就讓大頭拿著燈往前靠靠,他驚訝道:「是血。」

「這是啥東西,梅花莊?練功夫的嗎?」趙顧上前拎了拎,費了很大勁才提起一根鐵鏈,重量要超出我們的想像。

「不像,不過這東西肯定是新立的。」我看到鐵柱下面堆著一層厚厚的水泥,這玩意可比宅子要新多了,看起來像是後挖坑埋進去又用水泥築死的。

「你看看這。」這時大頭似乎發現了什麼,他微微將手電的光亮釋放了一點出來,我們能清晰的看到鐵柱上有深淺不一的印子。

我上去摸了摸,坑坑窪窪的,皺眉道:「不好說,有大有小,成因可能不止一種,操。」

大頭被我嚇了一跳,我說快照一下後面,這一看不要緊,我們幾個倒吸了口涼氣,柱子後面有一個清晰無比的手印,像是被人抓出來的一樣。

我把手按上去,差不多,是個成年人的手掌。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右手也就近抓向一根鐵柱,後面也是凹凸不平,大頭用光晃了一下,又是一個手印,我說:「你們看,是不是這樣。」說著我站到幾根鐵柱中間,兩手握著鐵柱,「當時鐵鏈應該是捆在這人身上的。」

「SM?口味重啊。」大頭嘖嘖道。

我無視他說:「是刑具,當初有個人被囚禁在這。」

「那也不用這麼重的鐵鏈啊,困一頭熊都綽綽有餘。」大頭反駁道。

「正常人能在這上面留下手印嗎?」

「這傢伙還活捉了個迪迦養著?」大頭驚呼,見我們沒人理他,他訕訕的笑笑:「一點不幽默,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嘛。」

他咳嗽一聲,挨個掃過我們:「正經說,你們聽過養屍嗎?」

「少賣關子,有屁快放。」我知道他愛賣弄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催他快說。

他正色道:「這東西很邪,你們沒聽過可能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說實話我也沒親眼見到過,是聽道上的朋友吹的。這事兒發生在苗疆地區,月亮山那邊,有一次他去踩點子,北方圈裡有一句老話,叫摸土不入苗,見屍不過早,說的苗就是那邊的苗疆,特別是月亮山附近的黑苗領地,當地人都養蠱會巫,那邊墓里的東西也大都比較邪性,摸土敲棺說不定會挖出什麼來,如果挖出苗屍,多半活不過早清,所以有這麼句話。

一般我們這些北方土夫子,沒有人願意去,我那個朋友當時是真缺錢了。

當年苗漢紛爭不斷,他那麼個外鄉漢人進去實在唐突,所以為了不被懷疑,就在外圍蹲了一天,天黑了才進去。他小心穿過苗寨向山里走,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就摸進了林子,正當他準備掏出羅盤找墓的時候,山路上突然出現了個人影,這給他嚇壞了,那時候苗漢之間太微妙,他又是大晚上偷偷進來的,如果被捉到,可能就地就給他斃了,所以他想都沒想就躲了起來。

他看到那個人似乎腿有點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晃晃悠悠,他心裡著急,想這孫子快點過去,再耽擱下去天都亮了,今晚就白蹲了。

差不多有幾分鐘,正當這人走到他前面的路上時,不知道什麼蟲子在草叢裡咬了他一口,他一動一下子暴露了位置。也幸虧他激靈,當時從兜里掏出鐵盒酒往身上倒了點,然後迅速扔掉瓶子,假裝醉酒,扶著大樹酒出去了。

他當時心想就算逮到他了,苗人民風淳樸,看他是個醉漢,也就不會下死手處置,多少能保條命。

他半眯著眼睛一身酒氣的跟人家打招呼,還故意胡言亂語了幾句,可那人竟似沒有看到他一樣,繼續搖晃的往前走,他疑惑了一下,想到是否是失魂症的,想著他有意的拍了拍對方的肩,打了個飽嗝隨便問了一句話。

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驚的他一身冷汗,那人身上冰涼,皮膚白的不像話,就在他拍到對方的時候,那個人將臉緩緩的轉了過來,一張乾癟無目的白臉直直的對著他。

我那朋友當時只覺得背後一股寒氣竄到了後脖領子,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正躺在離寨子很遠的一座涼亭里。

他當時嚇完了,還掏個鳥的墓,當天就買票回了北方,回去後當即就生了好大一場病,後來聽人說,他是遇見山里放屍的了,苗疆那面自古就有養屍人,屍體一直被草藥喂養,已經不會腐爛,力大無窮,有的凶屍還會飲血。

給他講的老人說他命大,當時養屍的苗主一定就在附近,估計也是看他一身酒氣才放了他一馬。」

大頭一口氣講完,用眼神瞟瞟我們,像是在說故事我是講完了,信不信就由你們了。

趙顧試著問他:「你是說,這宅子的主人在養屍?」

大頭聳肩說:「我覺得像,屍體總不能天天擱被窩裡放著吧,你看啊,這地方多像養屍的啊,柱子上的印子,你說要是人乾的,我覺得你就是在承認迪迦的存在。」

趙顧看看我,我也拿不准,迪迦是扯淡,養屍也不無可能,柱子上的手印的確不是常人能幹出來的,我一時間也沒結論,就含糊道:「現在這情況,不好說,咱們先研究研究漢生能在哪吧。」

一直不說話的領帶突然問我:「我小時候看港片,裡面的殭屍都吸月光啥的,老闆你覺得這一隻會不會也這樣?」

「啊?」

「咱們在井口看見的那個人……」他撓撓頭。

「我操,你家打手這句話靠譜啊,不會那個鬼東西就是你在井口看見的那人吧。」大頭說著把手裡的燈暗了暗,向窗外張望,外面烏漆嘛黑啥也看不到,他小聲說:「能不能這玩意就在宅子裡,白天藏起來,晚上出來搞事情,漢生……可能就是遇見這東西了,他再牛逼,也干不過迪迦啊。」

他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我,我說:「你是說漢生就是被那東西困住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心裡有些焦躁,開始忍不住問自己,難道對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搞死我,結果被漢生蹚了雷?那漢生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了。我突然有些後悔這麼冒失的進來,我們是漢生最後的機會了,如果我們也失手,他生存的幾率真的就很渺茫了。

「我們四個人能不能打得過你的迪迦?」我問大頭。

他猶豫了一下反問我:「除了你這個只能加buff的,你覺得我們三個能打得過漢生嗎?」我搖搖頭,「夠嗆。」

「那你看我像九叔嗎,就是啪一拍手,一個桃木劍來回亂飛那種。」

我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漢生肯定也和我們一樣赤手空拳的,你給老子一捆炸藥,你看我弄不弄他就完了。」大頭說。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這個。」趙顧在雜物堆中發現了一大團麻繩,他說:「那東西我也聽說過,咱們拿著這個以防外一,真要衝突起來,我們暫時困住它,二爺去救漢生。」

我想起曹家的捕屍網,就拍手說:「可以一試,粽子關節都硬,興許我們能和他周旋一下。」

「是個辦法。」

大夥一拍即合,由領帶看著門口,我們幾個動手儘量不發出聲音的把繩子從雜物堆里翻出來,大頭還發現了一個刨根,下面焊著鐵把手,讓他順手別在腰上了,趙顧把繩子纏成圈斜挎在脖子上。我看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叫領帶準備出發,卻發現他聚精會神的盯著窗戶歪頭看。

我輕輕拍了拍他,他好像被我嚇了一跳,我看他臉色不對,就問他怎麼了,他猶猶豫豫的說:「老闆,剛剛好像有個人進了旁邊的屋子。」

我吃了一驚,也趴在窗戶上看,借著月光隱約可以看見院子,他在一旁小聲說:「我不確定是不是人,因為對方是從東邊的屋子過來又拐進去的,我只在地上看到一個影子一閃而過。」

我皺了皺眉,低聲說:「我們這裡是西耳房,領帶說的隔壁,應該就是旁邊的正房,那東邊的耳房多半就是穿堂,連通著前院,如果排除院裡亂逛的迪迦,很可能是那批人進來了。倒座房,廂房,正房,漢生他們也是從正門進來,最有可能出事的東方就是這三處,正房離我們最近,我們就先去正房看看,接下來的行動大家一定要小心了,我不想為了漢生,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人。」

我們整裝完畢,幾個人輕輕推開耳房門,貼著牆往正房走,大頭要過了趙顧的刀,在前面開路。

宅子修的很講究,可見屋主當初在鎮子上也是大戶人家,或者是當年茶馬古道上走馬的老商戶留下的。正房前修了飛檐,下面是兩根廊柱,進飛檐前大頭把我們都攔住了,他噓了一聲,示意我們別問,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地方,能看到一串清晰的腳印從東邊走進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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