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妖軍特使上殿——!」

「宣,妖軍特使上殿——!」

「宣,妖軍特使上殿——!」

伴隨著一聲聲的傳遞,硃紅色的大門轟然打開了。

火紅色的靴子跨過高高的門檻,大步行進在白玉石階上。

飛揚的紅色長髮披肩,紅色大氅,一襲紅色輕甲,以素一手扶著劍,一手懷抱綴著鶡羽的頭盔,面無表情地前行。

身後緊緊相隨的是四隻全副武裝,身材足有一丈上下的大妖。

沿途,引得分列兩旁的天兵天將紛紛側目。

除了以素是悟者道煉神境之外,這每一個都是行者道化神境修為。以這樣的陣容擔任護衛來談判,充斥著某種炫耀武力的味道。

到了殿門前,以素停下了腳步。

「妖軍特使到——!」

一位卿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躬身上前,奉上雙手,低聲道:「靈霄寶殿不允許佩戴武器,請特使交出佩劍。」

以素伸手解下了腰間的佩劍,遞送了過去。

身後兩隻大妖上前,一個替以素解下了大氅,一個接過了以素的頭盔。那模樣恭敬得如同兩隻鵪鶉。

頭頂上有著紅色絨毛的雙耳微微抖了抖,以素深深吸了口氣,抬腿跨過門檻。

在眾仙的注目下,以素一步步走進寂靜無聲的凌霄寶殿,於正中站定,高高地仰頭環視眾仙,拱手道:「花果山左義軍都統以素,拜見昊天金闕無上至尊上帝。見過各位仙家。」

頓時,玉帝的眼角抽了抽,在場的仙家無不微微蹙眉。

「昊天金闕無上至尊上帝」是玉帝官職的全稱正名,可便是在聖旨中玉帝也未曾使用過。

千萬年來,天上地下,無論佛道,見了玉帝無不稱「陛下」。其權力雖不如想像的那般大,但到底是三清庇護下的三界共主啊。

如今,花果山妖眾以此稱呼,已隱隱是一副敵國姿態,這讓眾仙如何能不詫異呢?

「陛下,這位便是花果山妖軍的特使了。」佇立龍案旁的卿家躬身稟道。

玉帝靠在龍椅扶手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乾咳兩聲道:「貴軍主帥,是何人?為何不見帥旗?」

「我軍主帥,乃是花果山兵馬元帥御前大將軍短嘴。」以素朗聲道。

話音剛落,眾仙譁然。李靖更是一步出列,指著以素叱喝道:「大膽!區區花果山妖孽也敢稱『御前大將軍』?你想把那妖猴與陛下等同不成?」

玉帝已是臉色鐵青,卻並未發作。

聽到「妖猴」兩個字,以素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卻依舊維持著原本的笑容道:「李天王,以素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已成事實。你莫不是還想著我們以昊天金闕無上至尊上帝為尊?」

說罷,以素微微仰頭望向玉帝,拱手道:「昊天金闕無上至尊上帝,您說,是嗎?」

這一問,讓眾仙無言以對。

李靖攥緊了雙拳怒視以素,卻也不敢胡亂髮作。

百萬妖軍兵臨南天門,天庭已經徹底失去了對三界的控制,沒有外援,這一次談判,對天庭來說太重要了。不可能因為這種荒唐的稱呼問題而輕易放棄。

可這狐妖是怎麼回事?她不該是極度緊張他們被俘的王,低聲下氣的嗎?

龍椅上,玉帝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憋了許久,哼笑道:「行吧,這種事朕就不與你們計較了,有什麼話,速速說來。」

以素又是拱了拱手,環視眾仙,朗聲道:「奉我軍大元帥之命,以素懇請昊天金闕無上至尊上帝歸還吾王,若天庭應允,百萬大軍將即刻撤離南天門返回東勝神州花果山。我花果山五百六十萬妖眾,也將對天庭俯首稱臣,天庭依舊是三界之首。若是不允,便請天庭做好失去凡間與陰間的準備。」

這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卻直白得如同一把匕首直刺進玉帝的心。

這算是下最後通牒嗎?

任以素如何狂妄,這一刻,往日喧囂得好似菜市場一般的靈霄寶殿眾仙卻都選擇了靜默。

此時此刻,沒有人會懷疑妖軍的決心。

玉帝早已臉色由青變紫。

這樣的條件,該是意料中的事吧。玉帝沒想到的,是眾仙的靜默。

花果山的封鎖,不同於當日的天河水軍。他們是完完全全地阻斷了天庭與凡間的聯繫。

妖怪們可不會顧及天庭的大局。便是三界紛亂,又與他們何干?

在場的仙家雖不事兵戈,卻都多多少少擔負著監控三界的各種司職。只要百萬妖軍在一天,就等於扼住了天庭的咽喉,癱瘓整個天庭……

在這種時候,還有誰會站出來說吃力不討好的話呢?

天庭受困,三清不管。此時此刻,他們想的,該都是早早將妖猴交出去了事吧。

……

天牢中,已經甦醒過來的猴子緩緩地抬起手。

一眾天將頓時驚得一個個將手按在劍柄上。

「別緊張。」猴子艱難地用手撓了撓臉頰,疲倦地笑道:「我只是撓癢而已。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中,幾滴鮮血灑落。

那些個天將,連帶哪吒在內一個個頓時都漲紅了臉。

相對著的三間牢房裡,此刻關著三個人——美猴王孫悟空、捲簾大將、天蓬元帥。所不同者,不過是捲簾大將身上沒有任何刑具,憔悴,面如死灰。天蓬元帥鎖著琵琶骨封住修為,目光空洞。猴子則不只修為被封,還有十餘名天將日夜看守,可他相比前二者,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態。

師兄弟三人被關一窩,算大團圓了嗎?

也不管那看守的天將,猴子大大咧咧地枕著手臂躺著,仰著頭凝視空無一物的石制天花板,喃喃自語道:「你們說,我跟你們這倆傢伙到底是前世結的什麼仇啊?如果不是你這豬頭蓬拼了命要剿花果山,老子何必上天為官。你這捲簾就更離奇了,跑去奪了金剛琢來,就是為了拿老子。可一轉眼,自己也被關了進來。呵呵呵呵……你們倆,都他媽的有病!」

捲簾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看他。天蓬則依舊呆呆地跪坐著,半點反應沒有。

猴子微微側過臉去,瞧著呆坐的天蓬,低聲喊道:「喂,豬頭蓬。聽說玉帝不肯派援軍,所以你家水軍完蛋了。你說你還能出去嗎?喂,說真的,要不咱聯手吧。你統軍還是可以的,也夠忠心。到我花果山當個大將什麼的,給你二十萬大軍,夠拿下陰間了。到時候你想要復活誰隨便你。咔咔咔。這承諾比玉帝可以給你的誘惑吧?」

猴子這一番沒遮沒攔的話讓在場的眾將一個個都神情複雜。天蓬卻仿佛沒聽到一般,依舊一動不動。

見天蓬不搭理,猴子又扭過頭去瞧捲簾:「你這傢伙老子就不稀罕了,改天有機會,保准剁了你喂狗。」

「放肆!」捲簾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唾道:「小小妖猴,自身難保了還敢狂妄!」

「自身難保?哈哈哈……咳咳……」猴子緊閉雙目,緩緩地喘息著,道:「你是想笑死我嗎?南天門外有我的百萬大軍,玉帝老兒還敢殺了我不成?我妖族崛起已成必然,他準備將天庭三界的權威拿來給我陪葬嗎?他要真敢,老子也就認了。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猴子接著嘖嘖嘆道:「倒是你們兩個,有誰在張羅著救你們嗎?別到時候我好好地走出去了,你們卻死在這裡啊。呵呵呵呵……那就可笑了。」

捲簾不再搭話了,監牢里,只剩下猴子時斷時續的笑聲。

哪吒微微蹙眉,一腳踢在猴子的小腿上,叱喝道:「閉嘴,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沒意思嗎?」猴子悠悠地閉著眼,輕聲嘆道:「我是在教你們做人啊。哦不,是做神。最忠的那個無期監禁,次之的在隔壁牢房呆著候審,你這個不太忠的在這裡當獄卒,那些徹底不忠的在朝堂上風光。這天庭真沒啥意思。要不咱賭一賭,看誰先走出這牢門?」

說著,猴子微微睜開眼睛咧開嘴笑嘻嘻地瞧著哪吒,惹來哪吒一陣白眼。

……

御書房中,玉帝與王母端坐,太白金星、李靖、角木蛟、金頭揭諦等一概重臣分列兩旁。

那氣氛凝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低頭把弄著手上的扳指,玉帝低聲道:「你們都有什麼見解,說出來吧。」

在場的一眾仙家面面相窺,半天都沒人說話。

「說說,都來出出主意。」玉帝又嘆了一句,微微仰著頭,凝視著側邊的燭台。那眼睛甚至都不去瞧在場的人。

此時此刻,或許,不說話才是正常的。

三清不出手,除了釋放妖猴,似乎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解今日之圍了。

可這主意誰都不敢出。

出這種主意,就怕日後妖猴再鬧出么蛾子,秋後算帳受牽連。到時候時過境遷了,誰還會體恤今日的無奈呢?

低頭端著茶盞,玉帝默默地抿著。

許久,金頭揭諦往前一步,雙手合十躬身行禮道:「陛下,不如,請佛祖施以援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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