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恍惚,一種極度乏力的感覺驟然襲來,瞬間仿佛將整個身體都置身冰窟一般。

六耳獼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手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上皺紋如同植物的根系一般瘋狂滋長,迅速遍布了每一個角落。

緊接著,在他恐懼的目光下,那些皺紋開始一點一點地裂開。皮囊之下,只有毛髮……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吸夠了血了嗎?怎麼會……」

「精氣不足,身體一樣會崩壞的。」一個聲音在六耳獼猴的腦海中響起了。

他猛然回頭,望見地藏王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剛。」地藏王淡淡笑了笑,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就在……你端起茶杯的時候,貧僧就進來了。你完全沒感覺到嗎?」

「我……」

六耳獼猴一陣恍惚,他不自覺地挪動身子想要儘可能離地藏王遠一些,正在此時,忽然發現地藏王的身後,是清心!

此時此刻,清心正被一團若有若無的金色光華包裹著懸浮在半空中,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暈眩過去了。

「你已經太久沒吸食精氣了,修為正在迅速下降……是不是連你還有一個對手,還要度過天劫也忘了呢?」

「她不是走了嗎?怎麼會在你手上?」

「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想擊敗另一個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我問你她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一聲咆哮,六耳獼猴顯出了獠牙,那額頭上的青筋瞬間暴起。配上原本就在緩緩蔓延的裂痕,顯得格外猙獰。

下一刻,大門被沖開了。數名妖將從屋外魚貫而入。

「出去!都給我出去!」

還沒站穩腳跟的妖將們被六耳獼猴這麼一喝,頓時慌了神。他們看著地藏王的眼神更是充滿了錯愕。

「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眾將面面相覷,很快一個個無奈退出了門外,帶上了房門。

房間裡又一次只剩下六耳獼猴、清心、地藏王了。

由始至終,六耳獼猴都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暈迷的清心。地藏王則是一臉淡然地瞧著憤怒無比的他。

「你問她啊?」深深吸了口氣,地藏王輕嘆道:「貧僧路過的時候,剛巧碰到她想要離開,就順便把她帶回來還給你了。你該感謝貧僧才對啊。」

「是我放她走的!」

「哦?是嗎?」地藏王回頭瞧了清心一眼,悠悠道:「為什麼要放她走呢?這可是用來擊敗對手的不二籌碼啊。」

「我怎麼做,用不著你管!」六耳獼猴又一次咆哮了出來。

那是如同猛獸嘶吼一般的呼喊聲。門外的一眾妖聽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然而,地藏王卻只是微微一愣,笑了笑。

「不用我管……呵呵呵呵,是誰,把你帶回這個世界的呢?」

「你這是準備向我邀功嗎?」

「我只是想問你,你還想回到原本那個黑漆漆的地方去嗎?」

聞言,六耳獼猴眼角微微抽了抽,一股寒意直入心底,以至於身上的毛髮都一下豎了起來。

「你該不會以為,須菩提祖師承認你了,你就是真正的孫悟空吧?」地藏王輕蔑地瞧了六耳獼猴一眼,悠悠嘆道:「萬事,都該先苦後甜。先甜的結果,就是後苦。另一個你想必是很明白這個道理吧。所以,他能成為齊天大聖。而你呢……」

注視著六耳獼猴,地藏王哼哼地笑了起來,笑得六耳獼猴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許久,地藏王輕聲道:「如果你想要擊敗另一個你,貧僧可以教你。如果你不想……大可以渾渾噩噩度日,貧僧絕不勉強。」

說罷,地藏王伸手一揮,清心當即朝著六耳獼猴飄了過去,被他穩穩地接住。

「如果她醒了問起他那小徒弟在哪裡,就告訴她,她的小徒弟隨貧僧修佛去了。待修成,她自然會見著。還有,別再讓她跑了,省得貧僧再幫你捉一次。」一陣微風從窗欞透入,一瞬間,地藏王的身影仿佛一陣細沙一樣飄散,消失無蹤。僅存一個聲音在六耳獼猴的腦海中迴蕩著:「至於你自己的事……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訴貧僧吧。」

六耳獼猴緊緊地咬著牙,發出一聲聲充滿敵意的低吼,卻也無可奈何。

沒有精氣,他什麼也不是,甚至連地藏王悄悄進入這個房間,他都沒能察覺。

……

此時此刻,鳳仙郡,玄奘微微低頭凝視著手中聯繫六耳獼猴的玉簡,深深吸了口氣,將其收入懷中。

不遠處的屋頂上,猴子正透過漏風的窗戶有意無意地瞧著玄奘。

一旁的小白龍低聲道:「大聖爺,玄奘法師該不會真想找六耳獼猴吧?」

猴子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這真不是沒可能啊,大聖爺。你想想,這些日子以來你和玄奘法師吵了幾次了?說不準,他真動了心思了。我覺得,要不你還是跟玄奘法師認個錯吧,別到時候玄奘法師真投靠六耳獼猴去了。」說著,小白龍想了想,又悠悠道:「但是細想一下,玄奘法師投靠六耳獼猴倒也沒什麼關係啊。看情形,六耳獼猴是真想通了,明白了這裡面的厲害關係。他肯幫玄奘法師證道,這是好事啊。只要能證道,玄奘法師愛投靠誰投靠誰,對吧?」

「你煩不煩?」

「額?」小白龍一下緩過神來,連忙閉上嘴巴。

「雨怎麼還沒來?李靖不是答應了將獅駝國的雨水給這邊嗎?」

「沒那麼快的。」小白龍擺了擺手道:「將獅駝國的雨水給這邊,那也得獅駝國有雨水才行啊。哪個地方每天在下雨了?等等吧,也就這幾天了。」

聞言,猴子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

清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幽暗的洞府,一盞孤燈。而她自己,則躺在一張簡陋的石床上。

一聲聲微弱的聲響從遠處傳來,聽不清究竟是什麼。

「這裡是……哪?」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正當此時,一陣痛感襲來,頓時,只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

恍惚中,她伸手摸到了什麼尖利的東西,嚇得連忙將手縮了一回來。定睛一看,才緩緩鬆了口氣。

原來是桌子。

這地方,大概已經有很久的歷史了吧,就連桌子都已經破損不堪了。一根根的木刺突出,無意中摸到,就好像摸在針尖上一樣。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她捂著額頭開始細細回憶了起來。

「我從獅駝國離開,然後……然後遇上了一個和尚。他說他是地藏王……接著……等等!沉香呢?」

一瞬間,清心猛地清醒了過來。她嚇得連忙四下張望,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小的石室里,只有一張桌子,一盞孤燈,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更別提沉香了。

此時此刻,她的身體已經疲憊到極致。靈力不知怎麼著已經被徹底抽了個空,只要隨便一個動作,便會累出一身的冷汗。

「沉香……沉香呢?」她掙扎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去。

門外,是一條幽暗的隧道。兩旁一間間的小房,推開門去,與她剛剛呆的地方也是一般無二。如果不是桌子擺放的位置不同,清心甚至都以為是不是走入幻境了呢。

她強撐著在這隧道中走了好一段,很快,她發現這個洞府比她一開始想像的,要大得多。大到雖然沒有刻意布置,卻好像迷宮一般。

無奈,她只得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調息。

如果能恢復一些靈力,想要出去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只是,虛弱到這種程度,想要恢復怕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了。

正當此時,洞府的深處一聲嘶吼傳來。清心一驚,連忙睜開了眼睛,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腰間的法器已經一件都不在了。

大概……是讓地藏王全部收走了吧……

她緊張到了極致,卻又無能為力,只能恐懼地望向聲音的來處。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許久,那低吼聲還在繼續著,她的四周,卻什麼都沒發生。似乎那低吼聲並不是針對她的。而且……似乎還有點熟悉?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清心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地順著那聲音的來處走去。

好一會,她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而那聲音也似乎近在咫尺了,甚至用手去觸摸岩壁,能清晰地感覺到岩壁在微微震動著。

她鼓起勇氣,繼續一步步地往前走。

很快,光芒照亮了她的四周,那聲音卻一下停止了。

當她眨巴著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眼前的光亮時,一下呆住了。

這是一個不小的地下空間。

四周的岩壁上有一根根的火把在燃燒著,放射出藍色的光芒將一切都照亮。

滿地的猴毛,各種破碎的物件,原本放置在這裡的一切都被撕得粉碎。

而在那正中的平台上,六耳獼猴正蜷曲著身子,用一種猙獰的神色,注視著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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