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滾――!這是我的兵器!」

「誰的還不一定呢!」

「老子宰了你!」

「來呀,來呀,哈哈哈哈!」

轟鳴聲,叫罵聲接連不斷。一下子,原本漸漸平息的沙塵又一次升騰而起,廝殺聲中,那四周山坡上的岩石一塊塊被震得翻滾而下了。

此時,長空中,清心才匆忙趕到,茫然地望著眼前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大地。

好一會,她稍稍收了收神,眨巴著眼睛朝著猴子與六耳獼猴所在地方飛了過去,落到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山坡上。

「你們住手――!住手!」

廝殺聲平息了。

微風拂過,沙塵漸漸散去。顯現在清心面前的,是一臉狼狽的猴子與六耳獼猴。

此時此刻,兩人都早已經傷痕累累,渾身上下的衣物更是破損不堪,卻還都執拗地各自握著金箍棒與鐵桿兵的一端,對峙著。

兩雙眼睛不約而同地都朝清心望了過去,那態度,卻是各不相同。

猴子只是微微一愣。如果說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也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須菩提會讓清心在這個時候出現罷了。

不是須菩提慫恿六耳獼猴來的嗎?

六耳獼猴則是整個怔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去兜率宮了嗎?」

「我……」微微張了張口,清心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事情跟自己有著某種關係,連忙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猴子似乎也想到了些什麼,那目光在清心與六耳獼猴之間不斷來回。

一時間,三人都僵住了。

這一僵,一直在遠處悄悄注視著這一切的正法明如來明顯有些坐不住了。

那一邊,猴子遲遲沒有取得優勢回援。這一邊,兩方妖將的對決之中,由牛魔王統領的一方且戰且退,已經明顯落了下風。

要知道,保護和單純的廝殺可不同,特別是保護的對象,還是在他們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玄奘。只要稍稍一個疏忽,就可能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混亂的局面之中,當捲簾奮力擋下幾個妖將合力的一擊,又被一桿戰錘迎面砸中,朝著地面墜落而去的時候,正法明如來真的再忍不下去了。

他匆忙捲起了衣袖準備出手。

正當此時,一隻手忽然攔在了他的身前。

扭頭望去,正法明如來看到地藏王面無表情地佇立在他的身旁。

「別急,天蓬就快恢復過來了。尊者現在出手救他,西行就徹底變成一個笑話了。」說著,地藏王目光微微滑動。

順著地藏王的目光望去,正法明如來猛然發現乾涸的小溪正中,中了山羊精毒煙的天蓬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發紅的眼睛。

緊接著,他看到天蓬提著九齒釘耙迅速朝著戰場沖了過去。

地藏王悠悠嘆道:「論單打獨鬥,妖將普遍要比天將高出不少。可一說到協同,特別是干這種保護人的活,妖就實在是不堪入目了。好在這天蓬前世乃是天庭的元帥,這方面,應該難不倒他。」

果然,正言語間,天蓬已經加入了戰場,迅速取代了牛魔王的位置。

在他的指揮下,猴子一方的妖將們迅速穩住了陣腳,將被小白龍背在背上的玄奘里外三層地護在正中。

一時間,山羊精連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做夢也沒想到,一直被他忽略的天蓬,竟有這麼大的作用。很顯然的,六耳獼猴的計劃到此時,已經徹底宣告破產了。

眼看著危機已經解除,正法明如來才稍稍定下心來。他輕聲問道:「地藏尊者怎麼也來了?」

「您都來了,貧僧怎能不來。」

「哦?地藏尊者總不會是和貧僧一樣,是來確定玄奘能否安全抵達大雷音寺的吧?」

「貧僧是為另一人而來。」

說著,地藏王的目光已經緩緩地朝著六耳獼猴望了過去。

此時,那另一邊,三人還在僵持著。

六耳獼猴微微睜大了眼睛,迫切地想從清心口中知道一個答案。清心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不該說。

猴子的目光則是不斷閃爍著。

為什麼說清心要去兜率宮?這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打了這麼久須菩提還沒出現?難道六耳獼猴真的是單純來殺玄奘的?

剛剛把金箍棒移過來的是誰?金箍棒極重,妖將之中能拿得起運得溜的屈指可數,能將金箍棒投射這麼遠距離的,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為什麼事先沒有一點跡象,也沒有一聲知會?

很顯然,這不是清心能做到的事。

可是,不是清心,又會是誰呢?

原本只是準備跟六耳獼猴狠狠戰一番罷了,現如今,事情卻變得撲朔迷離,令猴子不得不重新審視。

難不成,又發生什麼變故了嗎?

趁著六耳獼猴一個不注意,猴子忽然鬆開鐵桿兵,雙手握緊了金箍棒抬腳就朝六耳獼猴握著金箍棒的手踢了過去。

慌亂之中,六耳獼猴只得鬆開握著金箍棒的手拿著自己的鐵桿兵閃開。

這一閃,兩人終於分開了。

一個聲音悄然而至:「大聖爺,事情敗了。」

握著鐵桿兵,六耳獼猴一步步後退。他深深地喘息著,隨口說道:「別騙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去兜率宮了嗎?」

清心依舊沒有回答。

許久,六耳獼猴微微點了點頭,緩緩地喘了口氣,笑道:「行了,我明白了。」

說著,他已經騰空而起,搖搖晃晃地朝著獅駝國的方向飛了去。見狀,還在激戰之中的眾妖將也一個個脫離戰鬥跟了上去。

一下子,戰場上只剩下猴子一方的人馬了。

「走吧。」地藏王輕聲道:「現在,是他最需要我們的時候了。」

說罷,他已經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空氣中了。

見狀,正法明如來也緩緩後退,消散無蹤。

眼看著六耳獼猴已經遠去,猴子一步踉蹌,整個跌坐了下去,重重地喘著粗氣。

他遠遠地注視著清心,一聲不吭。

那些早已經傷痕累累的妖將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個個降落到了山丘上。

玄奘從小白龍的背上爬了下來,整個跌坐在地。

天蓬輕聲道:「是我大意了。」

「不,是貧僧過於輕率了。」玄奘抹了一把額角的汗,輕嘆道:「都怪貧僧。」

一旁的牛魔王舉起手高喊道:「清點一下傷亡!」

……

長空中,六耳獼猴一臉頹喪地飛著,面如死灰。

「大聖爺,沒事的。」山羊精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他們總有疏忽的時候。那玄奘手無縛雞之力,但凡我們任何一個人能近身,都可取他性命。再說了,那個……那個假貨,也不可能永遠守在他身邊不是?下次只要……」

「住嘴。」

「我讓你住嘴!」

被這麼一叱,原本山羊精嚇得連忙將話都咽了回去,不敢再吭聲了。

殺玄奘,真的那麼重要嗎?

不,殺玄奘,不過是為了泄憤罷了。六耳獼猴的心裡清楚得很。

最最關鍵的,是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如果老君,須菩提,甚至清心都站在對面,那自己的身邊還剩下什麼呢?就算殺了玄奘又如何?殺了玄奘就能讓天劫收走對方嗎?

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什麼都沒有了,連自己的身份,都很快是假的了……

他只能無奈的搖頭,笑著。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絕望,而是曾經有過希望,卻又徹底失望。現如今的他,不正是如此嗎?

緊緊地攥著鐵桿兵,一股惡氣堵在心頭,急火攻心,卻又無可奈何。這,才是最可悲的。

正當他渾渾噩噩之際,忽然間,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了。

「不如,聽聽貧僧的意見如何?」

仰起頭,他猛然看見正法明如來和地藏王懸在前方。

只見地藏王輕聲笑道:「也許,我們可以達成某些共識,也說不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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