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工地上工人們都已吃過午飯開始休息,藉此工作之餘,華強強書記要審問審問黃大牛主任,希望把心裡擱著的事情儘快解決。

他們坐在山崗上。

純凈的天空鳥兒在飛翔,秀麗的山峰上白雲在飄蕩,潺潺的溪水伴著野花的芳香而流淌。這是個多麼美麗的地方!然而,眼前美好的一切無法讓華強強心情舒暢起來。

看著身邊的黃大牛為了村裡的事情被太陽曬得黝黑和漸瘦的臉龐,華強強不忍心說那個攪得人寢食不安的事情,她欲言又止,幾番嘆惜。

黃大牛也心情沉重,他突然站立起來,然後又躬身拾起一塊石頭,當他舉起那塊石頭向山腳方向的時候,卻沒有揮出去。

這一舉動被華強強看在眼裡,她說道:「怎麼啦,如果覺得這麼做痛快就把石頭甩出去唄!」

黃大牛搖了搖頭,將石頭甩到了自己的腳邊,說道:「我不能這麼做,也許山腳下面有村民在那採挖草藥或在干別的事情,我不能因發泄情緒而傷及無辜,這樣我會很痛心很不安!」

黃大牛的話讓華強強很受觸動。這黃大牛的確有牛一樣的犟脾氣,但他同時又有很強的自控能力和道德規範,憑直覺他不可能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就像剛才說的,我不能因發泄情緒而傷及無辜。可是,村民們的一聲聲投訴與質疑頃刻又在耳邊響起,是那麼的強烈和迫切,她覺得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不要手軟,要敢於面對事實,絕不能徇私舞弊,要認認真真、客客觀觀地把這事情弄個明明白白。

「黃主任,我想問你,你和何翠姑離婚是不是因為心裡有了周雅芳?」華強強開始說話,而且直奔主題。

「不是。」黃大牛乾脆利索地回答:「我和她離婚是因為她傷及我做男人的尊嚴和影響我在村裡開展工作。」

「周雅芳懷孕的事跟你有關嗎?」華強強又問。

「無關!」黃大牛依然爽快地回答。

「那為什麼我那天跟你談到周雅芳懷孕的事,你會如此的緊張而恐懼呢?」

華強強的問話越來越嚴厲,讓黃大牛的情緒也受到了影響,但他還是很冷靜地說道:「不錯,聽到這消息我的確很不安,但不是緊張和恐懼,而是揪心,我覺得太可惜。」

「你揪心什麼?可惜什麼?」

「你說,周雅芳這麼一個純樸、善良、勤勞的女人,不論是被人糟蹋或自個失足,都是很不應該的,一損壞自己美好的形象,二影響家庭的穩定,這不讓人揪心而感到可惜嗎!」

「黃大牛,你在推卸責任和自圓其說吧!」聽到黃大牛不慌不忙的回答,華強強有些不滿責怪道。

「我沒有責任又何以要推卸責任?」黃大牛也瞪大了眼睛豎起了眉毛。

「那天雅芳流產你咋就如此心急火燎如此的緊張,仿佛這是你的責任似的?」

「強強書記這麼問真是太可笑了!」

黃大牛撇了撇嘴很是不在乎的樣子,這讓華強強有些不滿,她大聲說道:「黃大牛,請你認真一點,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黃大牛聽華強強這麼嚷嚷,便一聲不吭,還悠哉悠哉的學起鳥兒叫來,好像忘記了華強強在身邊。

「黃大牛,你不要太傲慢!」華強強再次警告道。

這時黃大牛說話了:「我怎麼傲慢了,我是理直氣壯!」

「理直氣壯?你既然覺得自己有理,那就擺出來啊!」

「強強書記,我問你,當時看到周雅芳這樣子,難道你不著急不緊張?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換成誰我們也應該這麼做吧?噢,我緊張我著急我就有問題?這是什麼邏輯!簡直就是笑話,哪有你這麼審人的!」

被黃大牛倒打一耙後,華強強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意識到自己問的也太幼稚了,這樣問下去也許問不出什麼結果,還會被黃大牛取笑,不禁臉發起熱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緩和了語氣說道:「好好好,黃大牛我服你了,不過我問你,你喜歡周雅芳嗎?」

「喜歡。不過是在這事發生之前,現在我可要重新審視這女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要看透真的不容易!」黃大牛語氣緩慢嚴肅而且流露出失望。

「那麼說周雅芳懷孕的事真的與你無關?」華強強很期待地問。

「壓根就和我無關。強強書記全村人可以不相信我,你可不能不相信我,我黃大牛雖是個粗魯之人,但還沒有粗魯到是非不分道德敗壞的地步,我也是個凡人,或許有時也會起花花腸子,但這也是有底線的。周雅芳的丈夫,我們村黃氏家族的兄弟,常年奔忙於外地打工,我怎麼可以趁虛而入去糟蹋他的媳婦,這隻有畜生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退一萬步說,假如自己真的一不留神昏了頭腦幹了這事,我也絕不推卸責任,肯定會敢作敢當。大不了,這村長不當了和她私奔去。」黃大牛說完露出嬉皮笑臉。

華強強一邊聽著黃大牛的話,一邊在審視他臉上的表情,她在努力判斷他的話有多少可信度。可看了老半天,還是一無所獲,畢竟自己不是公安局搞刑偵工作的,憑臉上表情和話語就能斷定他的話是真是假。她不禁眉頭緊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說:「黃大牛,誰和你嬉皮笑臉,正經些!」

黃大牛看出了華強強的無奈與疲憊,笑了笑,出了個主意道:「強強書記別瞎折騰了,其實這事想弄個水落石出很簡單,去問問周雅芳不就明白了嗎!」

「如果她也不說,袒護著你哩?」華強強說。

「又來了,剛才我信誓旦旦說了這麼多,白說了。看來,強強書記還是懷疑我。周雅芳她袒護我?我和她清清白白的何以要她袒護,我只希望她不害我就行!」黃大牛很擔心地說。

華強強嘆息一聲,說道:「黃大牛啊黃大牛,說句掏心窩的話,我真的希望這事與你無關。你說我們美溪村的旅遊項目建設剛邁開步子,所有工作都是你參與經手的,如果你撇下不幹了,我們怎麼辦?我是為大伙兒著急啊!那個徐德才又天天來追問這事的調查情況,我真是有點焦頭爛額了!」

「強強書記,我知道你難做,不過那徐德才的話你也不能全信,他可是個狡猾又奸詐的人,還是我的冤家對頭哩!」

「哦,冤家對頭?什麼意思?」華強強有些驚異。

「這次兩委換屆選舉,他和我都是村長的候選人,當時可是有點針尖對麥芒哦,最後我選上了,他卻落選了,從此我和他迎面相遇,與之打招呼,他都不應我,我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聽說這次發生這事,他在村民中煽風點火籠絡人心,說我道德敗壞什麼什麼的,只是我沒有空與之論理……」

「哦,原來如此!」華強強聽黃大牛的話若有所思起來,然後又吁出一口氣,說:「本來我也知道,這事只要問周雅芳就可以明白,只是她現在身體太虛弱,我不好問吶!」

「強強書記那就緩一緩吧,儘管她做了見不了光的事,我想這也是一念之差,留守的日子不好過啊!一個家還得靠她支撐,如果她身子骨出了問題,這家也難了!」黃大牛真誠地說。

華強強突然又將犀利懷疑的目光投向黃大牛,黃大牛泰然自若地回敬他一個眼神,說:「又來了,強強書記你呀還在搖擺不定,還在懷疑我!我這麼說只是想承前啟後治病救人!現在我說啥你都不相信,我只好對天發誓,你聽著,周雅芳的事真的與我無關,我是清白的,否則我將遭天打雷劈碎屍萬段!」

華強強突然間有了一種慰藉,因為她從黃大牛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淡定和處逆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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