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逢春沒有當上溫泉澡堂部的經理,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憋屈,同樣感到很苦悶的還有另一個人,那就是徐德才的老婆張艷霞。

自從丈夫徐德才因強姦婦女罪被判刑入獄以後,張艷霞就覺得自己無臉在美溪村呆下去。本來有著天生好嗓子喜歡唱山歌的她,卻不敢參加慶祝「三八」婦女節對山歌的比賽,這讓她十分的沮喪,平時出去沒有人和她打招呼,她總是低著頭,默默地走著,仿佛自己就是個大罪人。她想,這個村子真的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她想離開美溪村到外面打工,可又放心不下家裡一雙年幼的兒女和一對年邁的公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本以為黃逢春落選溫泉澡堂部經理一事能給自己帶來一丁點的安慰,可以讓自己放下包袱參加溫泉澡堂服務員的應聘,後來聽說這黃大牛不是不念同姓兄弟的情分讓莫姓人當上經理,而是這黃逢春因拋棄糟糠之妻另娶新歡。黃逢春這點錯誤就可以阻擋他當溫泉澡堂經理,那自己幫著大壞蛋丈夫陷害他和周雅芳的彌天大罪,不是更能毀滅自己當溫泉澡堂服務員的夢想,想著想著,張艷霞追悔莫及,嚎啕大哭起來。

張艷霞的女兒徐妮才十一歲,兒子徐濤只有八歲,因為爸爸徐德才的緣故也備受同學的欺負和看不起,他們三天兩頭的曠課。看著媽媽傷心痛哭,他們也趴到媽媽的懷裡哭了起來。

張艷霞的公婆生了三個兒女,只有徐德才這麼一個兒子,兩個大女兒都嫁到外鄉去了,雖然路途相隔不是很遠,但她們也有自己的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很少能回家關顧老人。兒子出事後,老人每天都憂心忡忡,擔心日後的生活怎麼度過,現在見兒媳婦和孩子們哭成一團,不禁黯然神傷,老淚縱橫。

「孩子他媽,你也不要太傷心,這也許是你自個胡思亂想猜的,也許人家大牛和村裡的幹部壓根就不計前嫌。你還是去村裡看看,或許人家能網開一面,給你一份溫泉澡堂的工作做哩!」張艷霞的公公喃喃地說道。

「對呀,孩子他媽,你就去村子裡試試吧,你說人家村長書記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的,他們不可能親自上門來,送份工作給你的。出外面打工的念頭千萬別想了,去村裡看看,先報個名,才是真的,快去吧,村裡人人都眼巴巴望著要工做哩,粥少和尚多,得趕早不趕晚哪!」張艷霞的婆婆也心心念念地勸道。

張艷霞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抽抽噎噎地說道:「爸、媽,都說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這道理我明白,不是我不願去村裡報名,只要村裡能給份工作我做,讓我給他們磕一百個頭我都願啊!唉,你說,這是村裡招的第一批員工,村子裡這麼多的女人,有比我年輕的,有比我有文化的,咋就會輪到我這樣的人呢?何況……」張艷霞說著說著又哽咽了,她又抹了抹眼淚,嘆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哪,現在是年輕人在村子裡掌著,他們怎麼會有老一代村長支書那麼的細心那麼的能體恤人,何況我們又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唉,不來刁難挖苦我們就算好了,還能給工作咱做啊?」

張艷霞說完,一家老老少少又傷心悲痛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家老少都往門外望去,原來是黃大牛村長來了。

一家子齊刷刷的都站了起來,微弓著身子,向著黃大牛。

看著這一家子淚水中帶著驚異自卑陌生的眼神,黃大牛不禁一陣心酸。

「大牛,坐!」徐德才的父親客氣地招呼黃大牛道。

「你們都坐,別站著,不要拘謹,我不是外人哪!」黃大牛微笑著說道。

黃大牛親切的話語像一股清泉流進一家子的心田,溫暖了他們冰涼的心。他們頓時心情稍微輕鬆起來,他們都慢慢地坐了下來。

「阿伯,伯母,我一直工作忙,沒有來看望你們,對不起啊!你們身體還好吧?」黃大牛關心地問。

兩位老人激動的抽動了一下嘴,嗯哈嗯哈地應著。徐德才的父親說:「大牛,你現在能來,我們已感激不盡了!我和你伯母都老了,身體不是這裡痛就那裡痛的,唉!家裡偏偏又……」

見老人嘆息一聲後欲言又止,黃大牛真切地安慰道:「阿伯,伯母,你們都不要想太多,要保重身體!」

「大牛啊,我們哪能不想啊,唉,都是德才這不孝之子造的孽啊!你說我們這麼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就靠徐濤媽一個人種那點地支撐著,這日子咋過的下去哦!」

徐德才的父親說著說著又哽咽了。

黃大牛轉臉向張艷霞問道:「艷霞嫂,這次溫泉澡堂招聘服務員你咋不去報名呢?」

張艷霞沉思片刻,然後很自卑地低聲說道:「大牛兄弟,你說徐濤他爸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還哪有臉面報名啊,再說,再說就是報了名,村裡也不會同意給工作我的!」

張艷霞話一說完眼淚又流了出來。

黃大牛說:「艷霞嫂,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咋有這樣的顧慮呢?徐濤他爸犯的錯誤是他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張艷霞愧疚地哭訴道:「其實我也有錯,蠱惑人心害你背黑鍋……唉,那時我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呀,大牛兄弟真的對不起!」

「艷霞嫂,別說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且這都已是過去了的事情,就讓它隨風飄去吧!」黃大牛坦誠地說。

張艷霞又擔心道:「這溫泉澡堂是村裡第一個試業的旅遊項目,要的員工肯定不多,如果大牛兄弟給我個崗位,大夥肯定有意見的,還有老黃家的人更會責備你!」

「只要還是我當村長,什麼家族姓氏幫派之風絕對不允許在美溪村裡存在,艷霞嫂,你就不要有這樣的顧慮啦!」黃大牛拍著胸口說道。

張艷霞停止了哭泣,驚喜而期待地望著黃大牛。

「艷霞嫂,我在溫泉澡堂給你相了個崗位,不知你肯不肯做?」黃大牛說。

張艷霞急忙說道:「肯做肯做,就是在衛生間搞衛生我也願意做的!」

「不是搞衛生的工作。我們在溫泉澡堂部設立了一間小賣部,就是賣些毛巾、洗髮水、沐浴露及一些飲料什麼的,工作簡單易做,還是輪班工作,工作之餘你還可以打理自個家地里活兒,我覺得挺適合你的。不過,為了公平起見,你還是先到村裡報個名,和大家一樣經過村裡的考核聘用,然後才上崗。不要擔心,村裡對每個應聘者都是平等相待一視同仁的。考核的題目也很簡單,村裡會給一份材料大家學習,你這麼聰明,山歌都唱的頭頭是道的,一定能過關的。」

聽了黃大牛真誠和鼓勵的話,張艷霞既激動也自信,說:「大牛兄弟,我真的不知怎麼謝你啊,我會好好學習,努力通過村裡考核的!」

張艷霞的公公和婆婆也欣喜得熱淚盈眶。

黃大牛推心置腹地說:「不要說謝,我們辦旅遊村,就是要讓整個村子的人過上好日子,讓美溪村成為一個溫暖的大家庭,希望大家在這個大家庭里相互關心相互愛護,共同走上致富,共同為建設自己的美麗家園貢獻力量。」

黃大牛的話說到張艷霞和公公婆婆的心坎上了,都頻頻點頭表示贊同與欽佩。

「媽媽,媽媽!」徐妮和徐濤走向媽媽,用微笑表示祝賀。

「誒,今天是星期三,徐妮徐濤,你們怎麼不去上學啊?」黃大牛突然問道。

一家子又流露出悲傷來,徐德才的父親說道:「孩子不願去讀書了,同學們都說他們是壞蛋的孩子,甚至往他們的臉上吐口水,還用腳踢他們!」

「啊!竟然有這事。」黃大牛感到問題的嚴重,他沉思許久,然後說道:「阿伯,伯母,你們不要擔心,徐妮徐濤你們也不要害怕,我會到學校跟校長老師反映這事的,下午你們去上學吧,再不會有人欺負你們了,千萬別把學習給耽誤嘍!」

離開張艷霞的家後,黃大牛就直奔到學校跟校長老師反映了此事,還把兒子黃小牛、周雅芳的女兒黃彩夢、林雨欣的兒子莫冬冬三個叫到自己身邊。

「小牛,冬冬,彩夢,聽說有同學欺負徐妮和徐濤姐弟倆是不?」黃大牛問孩子們道。

三個孩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感到有些奇怪。

「爸爸,這些我們小孩子的事你也知道哪?學校里的事情你也要管?」黃小牛歪著小腦袋問道。

「嗨,這十里八鄉的事情哪有我不知道的,學校里有不公道的事情我當然也要管,我是誰?我是大聖孫悟空哦!」黃大牛說完還做了個孫猴子騷首嘬腮的招牌動作。

這可把孩子們逗樂了,他們嘻嘻嘻地笑了起來,不禁對黃大牛肅然起敬,都乖乖滴看著黃大牛。

「你們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哩,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徐妮和徐濤?」黃大牛追問道。

黃小牛老道地搓了搓手,說道:「嗯,確有此事!」

莫冬冬也說道:「他們說徐妮徐濤的爸爸是大壞蛋,大壞蛋的孩子也是壞孩子,所以欺負他們!」

彩夢說:「他們還往徐妮和徐濤的臉上吐口水,用腳踢他們,好可憐哦!」

「嗯,彩夢有同情心,做得對!」黃大牛誇了彩夢後又問小牛冬冬道:「小牛,冬冬,你們欺負過徐妮徐濤他們沒有?」

「絕對沒有!我以前都被人欺負過,知道被人欺負的滋味不好受,怎麼可以欺負人家!」黃小牛覺得要在爸爸面前好好表現,努力想著話兒來回答爸爸。

「嗯,小牛說的對,是爸爸的好兒子!」黃大牛表揚了兒子後又循循善誘的對孩子們說道:「孩子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徐妮徐濤的爸爸是做了壞事,但不會永遠是壞人,因為他現在正接受教育改造,以後回來了就變成好人了!而且,他做的壞事和徐妮徐濤沒有關係,我們大家要像對待其他同學一樣對待他們……」

三個孩子像聽老師講課一樣專心聽黃大牛說著,還不時點頭接受黃大牛的教育。

黃大牛看著孩子如此聽話,心裡特別高興,他說:「孩子們,我想交給你們一個任務,不知你們是否可以完成?」

三個孩子都爭先恐後地說「能完成。」

黃大牛說:「由於怕同學們的欺負,徐妮和徐濤已不敢回學校上課了,等會吃過中午飯你們三個就到他們家湊他們一同上學。」

「伯伯是要我們三個保護徐妮和徐濤姐弟倆上學嗎?」冬冬歪著小腦袋問道。

「對,伯伯就是這個意思,冬冬真聰明!」黃大牛表揚了冬冬後又問道:「你們能完成任務嗎?」

「能!一定能!爸爸你儘管放心。」小牛回答的非常響亮。

到了晚上黃大牛下班回到家,進門就問兒子道:「小牛,徐妮徐濤下午上學了嗎?還有人欺負他們嗎?」

黃小牛向爸爸說道:「報告爸爸,在學校里有老師管著,不會有人敢欺負他們。在上學的路上有我們三個保護著他們也沒人再敢欺負他們了!」

黃大牛豎起了大拇指,說:「呦,我們家的小牛成了大俠了!」

黃小牛吐了吐舌頭,撓著腦袋既驕傲又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

黃大牛說:「不過,還要繼續努力哦,如發現有人再欺負他們,要及時告訴老師,不要和人家打架,明白嗎?」

「是!」

看著兒子一本正經的樣子,黃大牛心裡無比欣慰,他親昵地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瓜子,說:「兒子你就跟老爸一樣爽快,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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