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一盞漁火,讓它溫暖我的雙眼,留下一段真情,讓它停泊在楓橋邊,無助的我,已經疏遠了那份情感,許多年以後才發覺,又回到你的面前。

留連的鐘聲,還在敲打我的無眠,塵封的日子,始終不會是一片雲煙,久違的你,一定保存著那張笑臉,許多年以後,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變。

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今天的你我,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能否再登上你的客船?」

……

周雅芳知道黃大牛每天上班都會提前很多來到辦公室,於是她也早早地下到辦公室播放音樂,實施昨晚自己想了半宿自以為蠻好的解脫自己的方案。

黃大牛真的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就往村委會辦公室來,走著走著,他聽到一陣優美抒情的歌聲從辦公室的窗口飄蕩出來,不禁豎耳靜聽起來。

「誒,雅芳,今天咋放起歌來了呢?你還別說這首曲子蠻好聽的哦,讓我這個沒有丁點文藝細胞的人聽著都一個勁兒地起雞皮疙瘩。歌名叫啥?」黃大牛一跨進辦公室就這麼問道。

聽到黃大牛這麼說,周雅芳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憂傷,但很快她又把這憂傷轉化為祝福,她為自己能及時反省退出這場三角婚姻而感到欣慰。於是嗔怪道:「這首歌這麼的出名你都不知道它叫啥歌名吶?」

「真的不知道!」黃大牛實話實說。

「那你聽懂歌里唱的意思了嗎?」周雅芳問道。

「基本聽懂了!」黃大牛說。

「聽懂了,那你說說是啥意思?」周雅芳問。

「不就是說有一對情侶分手了,後來經過很多磨難後終於懂得對方的好,希望破鏡重圓重溫以前的日子唄!」黃大牛躲閃著眼光,不敢看周雅芳。

看著黃大牛有些心心念念的樣子,周雅芳在心裡不禁說道:「這黃大牛咋就說的這麼對,其實他在說著他和何翠姑的故事呢,看來他心裡始終裝著何翠姑的,所以對這首歌如此的走心!」於是釋然地說道:「告訴你吧,這首歌的歌名就叫《濤聲依舊》。」

「濤聲依舊?」黃大牛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歌名咋讓人聽著有點有點那個那個,嗨,我說不出那個味道了!」

見黃大牛抓耳撓腮的故意迴避,周雅芳趕緊幫他說道:「有點愁緒萬千是不?」

「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黃大牛皺著眉頭有點猶豫地說。

「不是愁緒萬千而是思緒萬千!」

一個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進來,那是華強強的聲音。

華強強繼續說:「黃主任,雅芳姐這樣一遍接一遍地播放這首《濤聲依舊》,可謂是用心良苦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和小牛他媽復婚,然後濤聲依舊!」

周雅芳心悅誠服地看著華強強,心裡贊道:這強強書記真是厲害,啥心思都能讓她看透!然後紅著臉說道:「強強書記說的對,就這個意思!」

黃大牛卻深情地看著周雅芳,老半天不知說啥好,最後只說道:「謝謝你,雅芳!」

「黃主任,我想你不但要懂得欣賞這首優美抒情的曲子和理解它的意思,看來還得學會唱這首曲子,等會兒我把這首曲子的歌詞寫給你。」華強強煞有介事地說。

「為什麼呢?」黃大牛看著華強強和周雅芳神秘兮兮的樣子不禁疑惑地問道。

「也許有用得著的時候。」華強強說。

「嗨,我又不去參加什麼歌唱比賽,怎麼就用得著啦,學它幹嘛?我沒那閒工夫!」黃大牛毫不在意地說。

「你必須學哦,不是唱給別人聽,是唱給小牛他媽聽!」周雅芳即刻明白華強強讓黃大牛學唱《濤聲依舊》的用意,也在一旁助陣說道。

「嗨,看你們瞎整的,對歌找對象那是我們山寨老一輩人的事情,改革開放以後,年輕人都走出大山打工,戀愛都在外面直截了當的談,已用不著來這一套!再說我和小牛他媽初戀時都沒有唱歌傳情,現在不就復婚嗎,哪用得著這麼的含蓄?」黃大牛哭笑不得地說道。

「不一定!」華強強和周雅芳異口同聲說道。

「黃主任,我們是女人,女人最能了解女人的心,小牛他媽雖外表大大咧咧的,可內心和其她女人一樣細,也需要人疼和哄。而且她很有個性,當你在乎她的時候她也許對你不屑一顧,當你不在乎她的時候,也許她會胡攪蠻纏死活不放。這就是她的戀愛觀!黃主任還是做兩手準備為好,如果遇到前一種情況,不,你真的就要遇到前面那種情況,你就唱起這首《濤聲依舊》,效果肯定不錯,因為淳樸的傳統求愛方式更加能打動人。喏,歌詞我已經寫好了,這調子嘛聽多幾遍機子裡唱的你准能哼得出來。」華強強像分配任務似的。

周雅芳補充道:「唱的有些跑調不要緊,重要的是把詞吐清楚抓捏准就行!」

黃大牛沉思片刻,覺得華強強和周雅芳說的有些道理。

華強強把寫好的歌詞遞到黃大牛面前,黃大牛心大心小地接過歌詞,不禁低聲地磨蹭著哼了起來:「帶走……一……一盞漁火……讓他溫暖我的雙眼,留下……一段真情讓……讓它停泊在楓橋邊……」

華強強和周雅芳看著黃大牛拿著歌詞就像老牛拉破車似的,哼哈哼哈一個勁地往前撐地學著唱歌,不禁在一旁捂嘴偷笑起來。

……

又到了「月上柳梢頭」的時候,何翠姑忙了一天正準備回娘家,因為要種花生,今天回得晚一些。

「翠姑,這麼晚了就別走了!」黃大牛叫道。

何翠姑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還是回去吧!」

何翠姑已拖出自己的電動車,黃大牛見留不住她,說道:「翠姑,天色已黑了,我送你吧!」

何翠姑沒有拒絕。

在路上,何翠姑在前面黃大牛在後面各自騎著自己的車子,默默地走著。

「太陽從西邊出了,今天咋想著要送我了呢?」何翠姑突然問道。

「今天不是天黑了嗎,平時也想著送的,就是沒有空。」黃大牛說。

何翠姑聽著有些不得勁,心裡說:「不是沒空,只是不想送!真的沒空,為什麼就不強烈挽留我呢?嘿,送送送的,還是把我當外人看待!一拖再拖不跟我復婚,不就心裡想著周雅芳嗎?」何翠姑想著想著有點想生氣了,但還是忍住沒有爆發出來。因為她想,這黃大牛突然要送自己回家,這也許他回心轉意了,如果這麼生他的氣,只能把自己推到離他更遠的地方,把復婚的機會丟掉,這已是丟不起啦!但她也覺得,不能輕而易舉的讓黃大牛得手,要給他一點點顏色瞅瞅,要不真的以為我何翠姑好欺負。於是拖聲帶氣地說道:「大牛,我這麼的跑來跑去,只是為了老人和孩子,你說,上回小牛到山腳下洗衣服,差點被滾落的石頭砸沒了,你說這叫我怎麼可以放心呢?孩子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吶,等孩子大些我就不來了,到時不礙著你娶媳婦!」

「翠姑,看你說到哪去了!我一直記得你的好,娶媳婦娶媳婦,我娶誰呀?」黃大牛有點焦急,覺得華強強和周雅芳支的招真的就要用得上了。

「哼!別說了,我雖笨,但你的心思我還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何翠姑說。

「你看不明白,一點也看不明白!」黃大牛說。

兩人沉默了。

「帶走一盞漁火,讓它溫暖我的雙眼,留下一段真情,讓它停泊在楓橋邊,無助的我,已經疏遠了那份情感,許多年以後才發覺,又回到你的面前……」

黃大牛唱起歌來,雖然有些跑調,詞兒真的咬吐得很清晰,讓何翠姑聽得一清二楚。

「喲,牛村長,你還學會了煽情,嘻……你是那個料嗎?肉不肉麻?」何翠姑揶揄道。

黃大牛繼續唱道:「……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今天的你我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能否再登上你的客船?」

何翠姑雖嘴上說的不好聽,但卻沉浸在黃大牛的歌聲里,而且聽著聽著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不過她還是說道:「別唱了!不管怎樣唱總是比說的好聽,不是真心有啥用?」

「翠姑,我沒有煽情,完全是真心的!」黃大牛說。

「黃大牛,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樣拖著不和我去復婚,不就心裡想著周雅芳嗎!咋的啦,周雅芳反悔啦?」何翠姑撇著嘴說出自己窩在心裡很久的話。

「翠姑,你說,雅芳和我都離了婚,我和她結婚也是法律允許的……」

沒等黃大牛說完,何翠姑就火了:「既然法律允許那就和她結婚唄,別做出人在曹營心在漢的缺德事來,我可不要過這空有虛名的夫妻生活!」

「翠姑,你怎麼這麼說呢?」

「難道我說錯了嗎?」

「翠姑,其實這首歌是華強強和周雅芳讓我學唱然後讓我唱給你聽的,她們都真心希望我們能早日復婚,就像歌里唱的那樣,濤聲依舊。不知不知你還願意嗎?」黃大牛小心謹慎地說。

何翠姑有些激動,但沒有回答黃大牛。兩人又默默地開著車走著,到了離翠姑娘家不遠處,黃大牛停了下來,而何翠姑繼續走著。

「翠姑,明天在鎮上等我,我們辦復婚手續去!」黃大牛沖何翠姑身後大聲叫道。

時間一秒又一秒過去了,黃大牛等了幾十秒,還是等不到何翠姑回應。

黃大牛傻愣了半宿,心想,你這刁蠻的鐵扇公主,又來跟我賭氣,得寸進尺了是不,一個村子我都能治得了,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你,哼,看我怎麼來治你!他突然火氣沖天地吼道:「何翠姑,給你十秒時間,我數到十如不回頭回答我的問題,就算你棄權,到時我和周雅芳結婚,你可別後悔!」

何翠姑依舊沒有搭理。

眼看何翠姑的前腳就要踏進娘家大門,黃大牛迫不及待地數起數來:「一、二、三、四、五、六、……」黃大牛數到這裡稍停了一下,因為他發現何翠姑有些動靜了,只見她一條腿撐在地上,停下車子。

黃大牛繼續數數,當他就要張口說出十時,被何翠姑轉身回頭打住了,她沖黃大牛叫道:「別數啦,你這牛魔王太可惡了,真是咄咄逼人吶!」

「那明天復婚去不去?」黃大牛就是要得理不饒人。

何翠姑既委屈又嬌嗔地說道:「去!唉,我這一輩子只能心甘情願侍候你這牛魔王了!」

「哈哈哈……」黃大牛勝利了,他覺得何翠姑特別的可愛,仿佛又回到初戀那時候,他捂嘴啪地給何翠姑一個飛吻後猛地調轉了車頭,走在回家的路上。

山風夾雜著溪水濕潤的氣息和野花的芳香撲面而來,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氣爽。黃大牛禁不住又哼起那首《濤聲依舊》:「流連的鐘聲,還在敲打我的無眠,塵封的日子始終不會是一片雲煙,久違的你,一定保存著那張笑臉,許多年以後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變……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今天的你我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能否再登上你的客船?……」

「媽的,這歌詞啥意思啊?」黃大牛唱著唱著突然感覺此時唱這首歌好像不太對勁,便即興改編一首山歌唱了起來:「輕輕楊柳風,悠悠小溪水,山那邊走來了,可愛的大肥妹。眼睛水靈靈,臉上紅霞飛,問一聲大肥妹,你要去接誰?要問阿妹去接誰?阿妹心兒醉,去接久別的牛哥哥,遠方凱旋歸。蝴蝶路邊舞,鴛鴦水中追,風含情水含笑,喜迎人一對……」

黃大牛一路自娛自唱,不禁心花怒放:「我媳婦要回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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