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次「眼見為實」後陳隗就無話可說了。

確切的說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語無倫次」或者也可以說是「惱羞成怒」!

「這不可能!」

「如何能有這樣的準頭?」

「這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

但在沈兵反覆試了幾次都是這樣後,陳隗才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並閉上嘴。

新式投石機的射程和精度是可以調整的。

雖然精度依舊不高,但相比起之前人力拉扯的投石機卻要好太多了。

用現代物理學的知識來解釋。

人力投石機至少需要三十幾人同時拉扯。

而每個人所站的位置、每次拉扯力氣的大小、拉扯時間的快慢、還有方向等等。

這些都決定了每次發射時砲索作用在砲梢上的力不一樣。

作用在砲梢上的力不一樣,就意味著石彈發射出去的初速也不可能一樣。

於是射程就時近時遠,十投九不中是常有的事。

甚至有時還可能有意外的危險。

最嚴重的就是力量太弱無法將石彈拋出,石彈就會自上而下砸到自己人甚至是投石機本身。

使用配重就能很好的避免這些問題。

它的力是一定的,可預測、可計算的。

如果忽略空氣阻力、風速、風向及形狀的影響,甚至可以算出它的落點。

於是就有了更高的精度。

這也堅定了楊端和改良投石機的決心。

於是三天後秦軍就造出了上千具新式投石機。

其實如果只是投石機的話,數萬人忙個幾天只怕都能有上萬具了。

但投石機攻城更重要的其實不是投石機,而是石彈。

如果按五分鐘發射一枚石彈計算的話。

那麼上千具投石機只一個時辰就要發射兩萬四千枚石彈。

一天就需要二十八萬枚石彈。

要知道這些石彈可不是隨便一個石塊就可以的。

為了能保證準頭它們還必須稱重並稍作打磨。

更重要的還是一旦開始攻城就必須晝夜不停全天候的進攻。

否則就有可能出現秦軍打、趙軍修,然後永無止盡永遠也攻不下城牆的局面。

所以秦軍大多兵力其實不是在製作投石機,而是在採石、製作並搬運石彈。

好在秦軍軍紀嚴明做事效率極高,三天時間已儲備下了數十萬枚石彈。

隨後楊端和就迫不及待的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上千輛投石機在鼓聲中一層層的趙長城前排開。

當然這些投石機全都距離趙長城百步之外。

這一來立於城頭上的龐煖就看不懂了。

「秦軍搞什麼名堂?」

「居然將投石機布署在百步之外?」

部將許昌則笑了起來。

「將軍,秦軍定是怕我等還擊是以才將投石機布署在百步之外!」

「他們卻不曾想,若是我們打不到他們,他們又豈能……」

話還沒說完許昌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秦軍陣地已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接著上千枚石彈騰空而起直奔趙長城而來。

看那石彈的高度和速度,絕不是打不到趙長城那麼簡單。

果然……

下一秒只聽一陣「轟轟」之聲,上千發石彈幾乎同時命中長城。

長城就像遭受地震般地動山搖。

伴隨著亂飛的石屑及兵士的慘叫。

龐煖也算是有一名有定力的老將,但面對這情況依舊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如此遠的射程,而且還有這樣的準頭!」

「這麼一來趙軍豈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這長城……還怎麼保?」

其實不只是龐煖,其它趙軍包括許昌在內都想到了這一點。

於是個個驚慌失措士氣全無。

反觀秦軍那邊,就暴出一陣陣歡呼。

能夠形成「我能打到敵人敵人卻打不到我」的優勢就是爽。

因為這意味著徹底的安全。

意味著輕鬆的勝利。

更意味著實力的輾壓!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對於兵士來說只是純粹的爽。

但對於像陳隗一樣有經驗的工匠來說對這投石機的震撼和沈兵的認識又上升到了另一層面。

話說這陳隗能做到嗇夫這個位置也是憑真本事。

他在進入秦軍「砲師」之前便是小有名氣的工匠。

更從其父那繼承了「不更」的四級爵位。

所謂「不更」,就是從這層爵位起就可以不用服輪更役。

但陳隗以身作則依舊照常服役身處一線為秦軍製作軍械。

又因其手藝嫻熟,是以頗為楊端和重用。

然而,此時的他看著一發發石彈打向趙軍長城,臉色卻十分難看。

「尼瑪這是怎麼回事?」

「前幾天沈兵那傢伙還需要前後調整投石機的位置以保證準頭!」

「今天一開仗,不需要調整位置就能整齊劃一的打向目標?」

「往後,我這個『砲師第一人』的名頭還怎麼保?」

……

也難怪陳隗看不懂,因為這次沈兵調整的是配重。

立於前排的投石機配重小一點,後排的配重大一點,再後排的再大一點。

於是所有投石機雖然遠近位置不一。

但它們發射的石彈卻能打向同一個目標:敵軍長城。

當然,那什麼「拋物線」、「重力加速度」、「牛頓三大定律」等等。

這些東西沈兵就不拿出來討論了。

這對現代人來說或許是基礎知識,但對於幾乎沒學過數學、物理的古代人來說卻是無字天書。

沈兵將目光投往正立於將台上指揮的楊端和。

只要這楊端和不是個傻子,往後就不會輕易讓沈兵暴露在兵端之下。

或者隨隨便便就要了沈兵的命。

楊端和是傻子嗎?

顯然不是!

所以沈兵算是初步找到了一張護身符。

也就是在這世界找到了一小塊立足之地。

在這時代想要活命並不是易事。

至於其它,沈兵暫時考慮不了那麼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沈兵為自己的生存謀劃的時候,趙軍也同樣如此。

好不容易從城頭上撤了下來,許昌早就沒了之前的自信和氣焰。

他扶著龐煖回頭望,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慌亂。

「那是什麼?」

「是投石機嗎?」

「為何射程比我們的投石機遠上一倍還不止?」

龐煖哼了一聲。

「照想應該是秦軍改良了投石機!」

「我道秦軍為何突然停止攻城!」

「原來是全力生產新武器!」

說著龐煖就撫著胸咳了幾聲,然後重重的喘了幾口氣,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年邁體虛。

想了想,許昌就建議道:

「將軍,我們撤軍吧!」

「這樣下去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何況我軍士氣已泄……」

龐煖打斷了許昌的話,反問:

「撤?我們又能撤到哪裡去?」

「不說往北百里便是邯鄲我等撤無可撤。」

「若長城天險都擋不住秦軍,你認為我們又能在哪裡擋住他們?」

被龐煖這麼一說,許昌就更是一臉驚懼。

是啊,如果長城天險都擋不住秦軍,哪裡又能擋得住他們?

野戰?

或者邯鄲?

秦軍依舊可以將投石機往前一架,然後朝趙軍一陣猛轟就完了。

那是不是說……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龐煖還是給了許昌一線希望。

龐煖皺眉考慮了一會兒,就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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