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疑似變數的問題,「胡狼」卡努斯的大腦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招降並整編大角軍團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一旦完成整編,再加上失去軍頭之後,對自己惟命是從的狼族戰團。

自己手裡的兵力,就凌駕於獅族、虎族、牛頭人和野豬人之上,坐擁圖蘭澤數量最龐大的軍團。

當然,高端戰力方面,自己還有所欠缺。

圖蘭澤畢竟是一片強者為尊,而不喜歡以多欺少的土地。

但這個問題,相信和獠牙山脈來的那些傢伙合作之後,就能極大緩解。

唯一的瑕疵是被古夢聖女暫時逃出了自己的掌控。

而且,古夢聖女貌似還因禍得福,擁有了更加強大的精神力量,能反過來侵入自己的腦域。

但這一點並不是不能補救。

沒人比「胡狼」卡努斯更清楚,超負荷運轉大腦,令精神力突破極限,需要付出多麼可怕的代價。

古夢聖女的大腦原本就畸形生長,腦血管亂七八糟、脆弱無比。

如果她再這樣不惜一切地燃燒大腦,說不定,很快就會因為大腦爆裂而死。

就算僥倖不死,眼下大局已定,也不是她這個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傀儡可以力挽狂瀾的。

只不過,在暗中窺探自己的,真是古夢聖女嗎?

為什麼,隱隱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像是……很久以前就認識的……老友呢?

前方傳來輕輕的「咔嚓」聲。

那是一名怒獅武士的腳掌,踩斷了一根枯枝,發出的聲響。

這名怒獅武士是獅王派出的尖兵。

專門負責在探索隊的最前面偵察環境。

他和狼王的藏身處,只有不到十臂的距離。

只要再往前走幾步,就能踩到狼王的腦袋上。

不過,「胡狼」卡努斯的心跳和呼吸,並未因此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就連眼球都沒有轉動哪怕一度。

心如止水地看著這名怒獅武士,揮刀在密林間胡亂劈砍了幾下。

整整三千年未經砍伐,瘋狂生長的枯枝、藤蔓和雜草,立刻將他的戰刀死死咬住。

這名怒獅武士低低咒罵了幾聲。

顧忌到密林深處有可能沉睡著邪能傀儡殘骸,又不敢釋放出太過強烈的圖騰之力來摧枯拉朽。

再說,一路走來,他們有驚無險地穿越了不少,「胡狼」卡努斯事先已經探明的危險區域。

雖然折損了包括獅王之子在內的幾名好手,但那都是被空間風暴席捲,屬於天災而非戰之罪。

除了空間風暴之外,他們既沒有驚醒半台邪能傀儡殘骸,更沒有碰到半個敵人。

眼看勝利就在眼前,怒獅武士們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

這名怒獅武士用力從枯枝和藤蔓間抽出戰刀,啐了一口唾沫,朝另一個方向搜索過去。

在他身後,獅王「毀滅號角」的探索隊,已經有半隻腳踏入了埋伏圈。

「胡狼」卡努斯的目光,再度冷靜和凝練起來,就像是一寸寸凍結起來的冰錐。

用了比平時緩慢十倍的時間,深吸一口氣,他將神秘的窺探者,徹底拋到腦後。

說到底,現在再考慮這個問題,已經太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從十幾年前那個漫長到無法用筆墨形容的詭秘夜晚開始,他就別無選擇。

而在那個夜晚得到的一切,也幫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幫他抓緊了每一個機會和避開了每一道風險,幫他從一條無家可歸的食屍犬,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狼族之主,幫他將昔日高不可攀的獅王和虎王,都變成了陷阱里的獵物。

那麼,接下來,貌似遙不可及的戰爭酋長的寶座,還有可能花落別家嗎?

「不,絕不可能!

「除了我之外,沒人有資格當戰爭酋長!

「更沒人有辦法,拯救圖蘭澤!

「這是,祖靈賦予我的使命!」

或許是精心策劃了十幾年的時刻即將到來。

「胡狼」卡努斯能感知到自己的神經末梢,正在微微顫慄。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束肌肉和每一根狼毛。

並且將瘋狂分泌的激素送入大腦,化作大腦超高速運轉,必備的燃料。

最後一次推演,仍舊沒有問題。

獅王的探索隊,已經有三分之一踏入了埋伏圈。

未免驚醒附近有可能存在的邪能傀儡殘骸,大部分人既沒有殖裝圖騰戰甲,也沒有運足圖騰之力來查看四周的情況。

換言之,他們的視覺、聽覺、觸覺以及戰鬥力,都被牢牢限制在極低的水平。

雖然獅王和他的得力幹將,都能在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里,武裝到爪牙之上。

但一眨眼的時間,已經足夠虎王用他的「狂暴之刃」,給他們帶來生命中最後的驚喜。

為了辦到這一點,虎王從「胡狼」卡努斯這裡,詳細了解了十幾遍,獅王探索隊的具體人員配置。

並針對獅王的每一名手下,都安排了一個攻擊小組,進行反覆演練,確保萬無一失。

當然,虎王絕不會想到,狼王用爐火純青的演技,反覆交待了十幾遍的情報里,隱藏著致命的陷阱。

所謂的「雷霆萬鈞,萬無一失」,一定會變成「陰差陽錯,兩敗俱傷」。

不過,「胡狼」卡努斯並不覺得虎王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

畢竟自己只是獅王的傀儡。

傀儡不知道主人的底牌,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

「此戰過後,獅王和虎王當中,還活著的那個,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胡狼」卡努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才能感覺到的笑紋。

這時候,獅王的探索隊,已經有一半人踏入了埋伏圈。

位於隊列中間的獅王「毀滅號角」本尊,距離埋伏圈,也只剩下半步之遙。

這名像是一團金色火焰般的熊熊燃燒的黃金氏族大酋長,同樣沒有披挂圖騰戰甲,對周圍的一切既沒有興趣,也沒有懷疑,只是眉頭緊鎖,不知是仍舊沉浸在喪子之痛中,還是在思索深入聖山神廟之後,將會遇到的考驗。

「胡狼」卡努斯已經能嗅到即將浮現的血腥味。

聽到馬上就要在他的顱腔裡面迴蕩的喊殺聲、血肉撕扯聲和骨骼碎裂之聲。

但,就在這時――

獅王忽然停了下來。

周身每一根毛髮,都像是金針般豎起。

整個人驟然間膨脹了一輪,像是一頭放大十幾倍的黃金刺蝟。

「怎……」

「胡狼」卡努斯先是瞪大眼睛。

旋即將瞳孔收縮到了極限。

他已經知道了為何獅王會在踏入埋伏圈前的半步生出警惕。

因為他也聽到了。

聽到了邪能傀儡殘骸,運轉銹跡斑斑的肢體時,那刺穿耳膜的嘶鳴聲。

聽到了一棵棵參天大樹熊熊燃燒和轟然倒塌的聲音。

還有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裡面還夾雜著一道道怪腔怪調,藕斷絲連的慘叫。

然後,「胡狼」卡努斯就看到,自己精心設計了十幾年,近乎完美無缺的包圍圈左側,密林中出現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三台搖搖晃晃的邪能傀儡殘骸。

這三台邪能傀儡殘骸,都是晶石黯淡無光,魔法符文幾乎被歲月磨平的蹩腳貨。

剛剛的劇烈運動,令他們原本就殘缺不全的肢體,承受了更多的磨損和撕扯,一路追趕到這裡時,一邊踉踉蹌蹌地爬行,一邊「咔嚓咔嚓」往外噴射著零件,根本談不上有多少戰鬥力。

三台邪能傀儡殘骸自己,似乎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在最後幾條金屬環節肢體斷裂和崩落之前,他們乾脆一屁股坐在密林間,趴窩了。

但這些邪能傀儡殘骸的威脅性,並未因為機動力的喪失而變小。

反而因為一個恐怖的可能性,激增到無以復加。

「不……」

「胡狼」卡努斯剛剛在心中發出怒吼。

鑲嵌在三台邪能傀儡殘骸上,原本黯淡無光還布滿了裂紋的晶石,就像是將所有能量都在瞬間爆發的煙花,激盪出驚人的光芒。

這光芒就像是慘白的洪水,瞬間沒過雜草,沒過灌木,沒過參天大樹,沒過蛇蟲鼠蟻,也沒過了完美蟄伏在密林中的狼族和虎族。

「邪能污染!」

「胡狼」卡努斯在心底完成了怒吼。

這是圖蘭獸人對於「聖光自爆」的另一種說法。

無論「聖光自爆」還是「邪能污染」,這種玉石俱焚的戰術,總是最叫人頭疼的戰術。

好在這三台低階邪能傀儡殘骸,原本就儲備不了多少靈能。

因為同一片泥沼中還蟄伏著「力天使」,天地間自然生成的絕大部分靈能都被力天使吸收的緣故,他們在過去三千年間,也沒能積累多少靈能。

這輪「邪能污染」,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味道。

至少,沒有對全副武裝的狼族和虎族,造成聲光電污染之外的實質性殺傷。

問題是,以三台自爆的邪能傀儡殘骸為中心,方圓數十臂的範圍都遭到了衝擊波的橫掃,幾十棵參天大樹被攔腰截斷甚至連根拔起,大量雜草和灌木都被焚燒殆盡,就連厚實綿密的腐殖質,都像是海浪般翻湧起來。

以至於,剛剛還和環境完美融合到一起的埋伏者們,全都鶴立雞群地暴露在獅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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