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防守城牆的西域將領們並不笨,他們也知道只憑羽箭,根本摧毀不了秦軍的沖城車。

哪怕是火箭射過去,也無法引燃秦軍砍伐新木製成的沖城車。

唯一能摧毀它們的法子,便是讓悍勇士卒帶著大斧,帶著柴草油脂,墜城而下,接近之後劈壞輪子,繼而焚燒。

但,可以想見的是,沖城車內的秦軍,必然不會坐視,秦軍的火器更會遠程支援,下城者縱然能完成任務,也絕對是死路一條,逃回城上的幾率近乎於零!

所以各防區的西域將領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求援告急。

而托里提派出的援兵,轉而便被各防區將領,直接派下了城,不願下城者立斬……

托里提以為別人都很蠢,還在那跳腳大吼呢。

然後他便發現,開始有大量士卒,順著繩索下城,其中很多都是熟面孔……

這讓托里提愣了愣,口中吼叫瞬間停下。

旋即,便是憤怒!極致的憤怒!

氣炸肺的極度憤怒!

這幫孫子,是拿他麾下的士卒當炮灰,下城去送死啊!

所謂的西域聯軍……聯軍這兩個字,便已說明一切,他們從來都只是臨時拼湊出的大軍。

士卒也只認自家將領!

而各部將領,雖然名義上聽從主將的軍令,但趨利避害保存自身實力,又是他們不得不去做的。

否則像托里提前次那般,一戰成了光杆司令,那才是悲哀至極,將來也沒辦法向國君交代。

而且,能鎮場子的主將奧都斯古,以及幾位頗有人望的西域將領,都已經在伏擊秦軍時戰死,如今臨時推舉的主將雷哲,根本鎮不住場子。

托里提認為雷哲是不堪挫折的貴族將軍,余者西域將領其實也是那般想的。

他們表面上服從雷哲的軍令,可在執行時,卻是保存自家實力為先,想著法讓別人先去送死。

比如此時,托里提便著了道!

誰讓他出身卑賤呢,誰讓他沒有背景後台呢,不欺負他欺負誰!

托里提看著自己派出的麾下援兵,被各防區將領領著親衛硬生生逼下城牆,心中的憤怒簡直到了無以復加之地步。

不過,這股子到達極致的憤怒,在突破極限後,卻突然轉為濃濃的悲哀:「本便已是決死的局面……卻還勾心鬥角,互相算計……這般人心不齊,此城如何能守住?憑甚麼能守住?不足為謀啊!」

呼呼呼——

剛墜到城外的托里提麾下,還未來得及在城下整隊,便迎來了秦軍的火器打擊,一枚枚火箭彈、大號霹靂彈,以及沒良心炮發射的火藥包,夾雜著破空聲,砸在城牆之下。

轟轟轟——

轟隆隆——

劇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托里提麾下的士卒們,哪怕知曉趴在地上可以減少挨炸幾率,可沒有掩體躲藏的情況下,仍不可避免的死傷慘重,黑煙火光中血肉橫飛。

被炸起的殘肢斷臂,幾乎飛上城頭!

一輪爆炸過後,未受傷的托里提麾下,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此時垂下城牆的繩索,已經被城上守軍收回,留給他們的只有一條路,向前衝鋒摧毀秦軍的沖城車。

只要靠近那些烏龜車,秦軍的火器想必也不敢再向他們打放了,若不然能不能炸死他們不好說,恐怕會先把那些體積不算小的烏龜車炸趴窩。

如今,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嗷嗷嗷~!!!」

退無可退的托里提麾下,不再耽誤時間整隊,鼓起勇氣發出嘯叫戰吼,一窩蜂就近沖向當面的烏龜車。

秦軍確實不敢再打

放火器了,可密集的羽箭卻隨之而來。

而那些烏龜車中,更是有一玫玫冒著青煙的單兵霹靂彈投擲出來。

咻咻咻——

轟轟轟——

羽箭破空聲,霹靂彈爆炸聲中,沖至烏龜車近前的托里提麾下,再次死傷慘重,成片成片倒下。

咻咻咻——

與此同時,城上守軍也並非真的不當人,他們開始居高臨下,向秦軍的弓弩手放箭壓制,試圖掩護托里提麾下。

但,秦軍的遠程火器怕誤傷友軍,不敢向托里提麾下打放,可轟炸城牆上的守軍弓弩手,卻是毫不猶豫。

他們剛射出一輪羽箭,秦軍的火器陣地便發威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從城頭射出的羽箭,頓時便減弱到近乎於無,沒人能冒著爆炸,在血肉橫飛的情況下,張弓開弩放箭!

死傷慘重的托里提麾下,聽著身後城牆上的爆炸動靜,心中絕望之餘,竟還隱隱有一種出了口惡氣的爽快錯覺。

活該!

炸的好!

這幫坑人的孫子!

咔嚓——

有托里提的麾下,成功接近了烏龜車,雙手掄圓了大斧,狠狠劈在一側厚重前輪上。

另有人將身後攜帶的柴草油脂,潑灑扔到烏龜車上,用火把點燃,大火呼然而起。

大斧顯然不如柴草油脂好用!

但,還不等他們歡呼撤退,烏龜車前面的擋板突然掀開,衝出一群披全身鐵甲的羌人,手中梭鏢投矛,狠狠投向近在咫尺的托里提麾下。

噗噗噗——

猝及不妨之下,烏龜車前方的托里提麾下,頓時被梭鏢紮成了豪豬。

而後,鐵甲羌人分為兩撥。

一波拿著兵器和單兵霹靂彈,迎向剩餘的托里提麾下。

一波摘下背在身後的鍬鏟,挖了腳邊的淤泥或積水,潑蓋在沖城車著火之處。

羌人戰士分工明確,沖城車火焰被撲滅之時,剩餘的托里提麾下,也已被殺傷殆盡。

「乾得漂亮,回車裡,繼續推進~!」

身處車中的劉季,大笑著一聲招呼,將車外的羌人戰士喚回。

而後,齊心協力推車繼續前進,不時掀開車前擋板,將車前的坑窪填平。

城上的西域守軍將領,眼看托里提的麾下,已經消耗殆盡,便再次派人向托里提告急,請求援兵支援。

但托里提這次可不上當了,告急求援的傳令兵前來,他滿口答應,將之應付走。

然後,一兵一卒也不派去支援!

擺爛誰不會?!

他麾下的兵力本就不算多,滿打滿算不過四千餘之數,方才那一撥派出去後,他現在手下的兵力,更是只剩一千七八。

這點人手,或許危機關頭還有點用。

如果派去給各個城牆防區當炮灰,絕對用不了一刻鐘,便會消耗乾淨!

而且,他此刻也算看明白了,指望那群傢伙,還不如指望一群豬,今日午時之前,這座石頭城,必被秦軍攻破。

或許是城門被爆破,或許是城牆被爆破,

到了那時,他手裡僅剩的這點兵力,或許可以堵住缺口,也或許……可以護送他逃出去!

……

城牆各防區的將領們,遲遲等不來托里提的援兵,眼見沖城車距離城牆越來越近,終於不敢再保存實力。

暗罵托里提不給面子之際,忙是吩咐早就挑選好的死士,攜帶多多的柴草,潑上油脂墜下城,去燒毀秦軍的沖城車。

於是,先前的一幕幕再次上演,死士剛一

在城牆上露頭,秦軍的遠程火器,立即開始瘋狂轟炸。

而且秦軍發現了下城之死士,都或背或抱著柴草。

秦軍弓弩手便撕了甲衣內襯的保暖皮草,撕成條狀綁在羽箭上點燃射出。

皮草極易燃燒,雖不如侵了油脂的真正火箭,但也算勉強能用了!

簡易版的密集火箭射過去,死士中箭之後,身前身後加了油脂的乾燥柴草也被引燃,撇掉及時的還好說,撇不掉的便連同柴草,一同成了人形火炬,哀嚎聲中滿地打滾。

更有甚者,渾身著火悶頭亂竄,將同伴袍澤的柴草也給引燃了,一時亂的不成樣子!

「加快速度,今日咱們這一車,爭取搶下破城之功……乃翁親自為你們請功,爵位給的低了,田地牧場給的少了,乃翁第一個不答應……」

劉季透過前擋板的觀察孔,看到下城的死士,被大火燒的自顧不暇,立即扯著嗓子,用半生不熟的羌人語言,給身後奮力推車的羌人戰士們,鼓勁兒畫大餅。

還別說,他這一招挺好用,這也是他最大的能耐之一,邀買人心!

羌人戰士們聽到他的吆喝,幻想著擁有爵位,擁有田地牧場的貴人生活,不覺已是渾身燥熱,紛紛咬著後槽牙,奮力推動沖城車前進。

便是前方有坑窪或凸起的地面,也不填平剷平了,硬是靠著莽勁兒拱過去!

劉季見PUA有效,好聽的許諾,頓時更像不要錢一樣往外扔。

於是,他們這輛沖城車,一騎絕塵率先抵達城牆之下,劉季把前擋板掀開,用插鞘抵住,吼道:「撞城錘拉起來,給乃翁撞啊,破城之功是咱們的啦……」

羌人戰士根本不用他指揮,已然拉著懸掛在車內的撞城錘向後撤,而後狠狠向前一甩。

嘭——

沖城車內懸掛的撞城錘,與普通的撞城錘略有不同,前頭的錘頭,並非是錘頭,而是類似洛陽鏟的玩意兒。

超大號的洛陽鏟,一鏟子撞過去,便能在城牆上掏出個大洞,可以往裡塞火藥包。

石頭城,雖名為石頭城,是因其靠近雪山,附近地面全是石頭。

可其城牆,卻並非石頭壘砌而成,而是沙土結構。

真要是石頭壘砌的城牆,那工程量可海了去了,絕不是白羊部羌人能搞起來的……

砰砰砰——

洛陽鏟型的撞城錘,撞在城牆上的一霎那,沖城車頂棚上,也隨之響起一陣重物砸擊的聲音。

顯然,是城上守軍,在試圖用滾木礌石,摧毀沖城車!

不過秦軍匠人用原木打造的攻城器械,豈是那麼容易被滾木礌石摧毀的,一陣灰塵落下之後,沖城車卻是安然無恙。

劉季心裡暗暗求各路天神保佑,甚是把秦墨寫的西遊記里的神靈求了一遍:「玉皇大帝,西天如來佛祖……孫大聖保佑……千萬別潑油脂……千萬別潑油脂,乃翁還不想變成烤全羊……」

有道是怕甚麼來甚麼。

他嘴裡正咕噥著拜佛求神,一陣濃煙突然鑽入車內,嗆得他咳嗽連連。

城上的守軍,眼見滾木礌石無法摧毀沖城車,怎麼可能不用油脂?

用的少了都不行!

也幸虧匠人打造的沖城車,用氂牛皮蒙了一層,油脂沒有滲進車裡,大火只是在頂棚,以及車身左右劇烈燃燒,否則此時這沖城車裡,絕對已經是大火爐子了。

不過,縱然大火此時還未燒進車裡,那燒焦氂牛皮的濃煙,也著實能把人嗆死。

羌人戰士已經受不了了,有人想要逃出去!

劉季也想逃,但他知道,逃出去的話,破城之功便沒了,他可不甘心。

於是,他快走幾步,堵住了沖城車後面的出口,摘下身後的鏈枷,彎著腰在濃煙下呼喝道:「兄弟們吶,建功立業就在今日,豈能退縮……今日退了,一輩子都要後悔,一輩子都要活的卑賤……快拉,再撞兩下……撞兩下,咱們再撤!」

嘴裡喊著畫大餅的言辭,可表情卻是猙獰的,手裡鏈枷頭,也呼呼轉動起來,誰若是還想逃,保准打爆腦袋。

鐵甲能防刀劍槍矛,卻防不住鏈枷這等鈍器!

羌人戰士見他如此,心知不能退,也不甘心退,紛紛學著他,貓低了腰,將***城牆裡的撞城錘拽出來,而後再次狠狠撞擊上去。

嘭——

一下!

嘭——

又一下!

劉季探頭看了看,咧嘴道:「再來最後一下,兄弟加把勁兒!」

羌人戰士無奈,只得聽命行事,再次將撞城錘,狠狠撞在城牆上,然後拽出來。

這一次,劉季終於滿意了,解下身後的三個火藥包,塞進大洞裡,塞結實了。

然後,拔掉引信,將撞城錘當成封口器,推進去塞嚴實,撒丫子便跑。

羌人戰士早已經跑了,城牆上射下密集的箭雨,將他們後背的鐵甲,射的火星子直冒。

也有倒霉者,被射中腿腳,撲倒在地上,只能被同伴拖著跑。

不過,他們也為劉季吸引了活力,跟在後面衝出來的劉季,反而沒有挨羽箭。

眾人跑出一段距離,毫不猶豫一頭扎進一條充滿積水的壕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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