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倫泰的來頭真不小,伯父是內大臣伊蘭保,叔父是滿洲鑲紅旗副都統阿明阿,舅舅是蒙古正白旗都統索奎。

不止來頭大,人佛倫泰手上也有些真本事,經典、弓、馬三試皆是滿洲甲等。

家裡有權有勢,自己本領也高強,自是走哪都自帶光環吸引小弟。一眾隨征的滿旗子都唯佛倫泰馬首是瞻,包括那個奶奶是宗室格格的洪佳德標。

據劉禾易打聽來的小道消息,佛倫泰只要在金川軍前歷練幾個月,明年人就能升任御前侍衛。

這是什麼?

根正苗紅外加大內直通車!

本身起步就高賈六幾個等級,這一下更是坐火箭上升,能是賈六惹得起的麼?

所以劉禾易委婉勸說賈六別把白天那事放在心上,更別想著去找人家算帳,那樣的話肯定要吃虧。

鬧將起來,難道阿蘭保這個滿洲侍衛還能真幫漢軍出身的賈六出頭不成?

理是這麼個理,事實也是這麼個事實。

賈六表示自己只是隨便問問,絕無找人家尋回場子的意思。

心下則嘀咕佛倫泰這小子背景這麼強,到了金川肯定是被重點照顧的人群,自家想弄死他怕是沒那麼簡單。

只能默默等待機會了。

這時邊上正趴在被窩裡看雜書的舒文慶卻支過身子來說了句:「得了吧,那佛倫泰有什麼了不起的,他是滿洲三試甲等,我們六哥不也是漢軍三試甲等?

照我看,那小子未必就是憑本事考的甲等,指不定給考官送了多少銀子,哪像我們六哥是實打實考的成績啊!」

說完,眉頭一挑朝賈六道:「賈隊,你放心,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情況,我舒文慶都跟你站一邊!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反了他娘的咧,滿旗子的包衣還能騎咱頭上了!」

「對,舒二這話在理,那滿旗子欺人太甚,竟敢讓咱們認他的包衣當主子,真當咱們漢軍沒人了是吧!」

「賈隊,你大膽的干,放心的往前走,出事了弟兄們幫你打!」

「」

喔?

一股暖流如直流電般擊中賈六的心窩。

不過他怎麼覺著舒文慶這幫傢伙不是在撐他,而是像在拱他的心火,巴不得他同滿旗子鬧將起來的?

沒安好心。

賈六心頭冷哼一聲,這幾個傢伙打出京後就跟自己不親近,雖說沒有表面頂過他,安排啥事也照做,但始終游離在以他賈隊為核心的漢軍正藍旗小集團邊緣,這會突然跳將出來大表忠心,非奸即盜!

甭管哪朝哪代,群眾當中未必都是好人啊。

賈六隨口打著哈哈,藉口腳凍叫一個蘇喇打來熱水泡腳。

正泡著,楊植同王福把熟食同酒買了回來。

賈六問二人怎麼買到的,王福說敲門唄。

具體過程是先敲,沒人應聲就踹,直到把店裡的人逼出來。

「少爺,他們為啥不賣東西給我們?我們又不是不給錢。」同眾人一起喝酒吃肉時,楊植悄悄問道。

「因為,我們是大爺。」

賈六不大愛喝酒,半碗就有些微熏,想著自己大小是個幹部,萬一阿蘭保那邊有啥事交待誤事,便沒有多喝早早睡了。

接下來兩天,沒什麼事發生。

上頭沒事,賈六也沒找事。

第三天,通知出發。

官道上尚有積雪,但較前兩天已經薄得多。個別地方由於在山區,氣溫很低,所以路面有結冰。

為此,隊伍經過這些結冰地段時不得不下馬走,蘇喇們則費力的在後面推著裝運器械物資的大車。

沿途那些被地方官府組織過來清掃積雪的民夫,對這些打北邊來的八旗兵都是見怪不怪,因為前些日子已經有好幾隊八旗兵打這過了。

四天後,隊伍抵達西安,原以為會在西安休整一兩天,沒想到卻是連城都沒讓進直接南下奔漢中。

一眾拜唐阿都是叫苦連天,就是四位領隊也在罵,奈何這是軍令,他們身份再尊貴也得執行。

前往漢中的途中,隊伍撞著另一支正在向四川開進的綠營兵。說是延綏鎮榆林府左營兵,約摸千人左右,帶隊的是一個副將。

阿蘭保告訴賈六,這支綠營兵不去成都,而是直接去一個叫打箭爐的地方歸四川提督董天弼指使。

打箭爐同董天弼賈六都不熟悉,他注意到這些綠營兵配有大量火器,並且還攜帶了十幾門怕有上千斤重的火炮。無論是行軍隊列還是行軍速度,都比他們這些被迫出征的拜唐阿強得多。

要是沒有那些戰馬和甲冑,看起來,人家綠營才是兵,他們這些八旗拜唐阿好像是勇似的。

等過了漢中南下前往四川境內的保寧時,道上的綠營兵越來越多,有打陝西來的,有打甘肅來的,打河南來的,打山東來的,甚至還有青海來的一支人數不足五百的綠營兵。

大部分綠營兵的穿著都很簡單,甚至有很多穿得還是草鞋。好在進入四川境內後,天氣變得暖和,要不然不知得凍壞多少腳。

官道上來回奔跑的驛馬一直不曾停過。

阿蘭保等四位領隊在接到四川總督行轅發來的軍令後,臉色也變得凝重,傳令各旗隊伍加快行軍速度,把一眾拜唐阿和蘇喇們累得夠嗆,晚上紮營時哪還有心思出去鬼混。

省了賈六大麻煩,他擔心阿蘭保他們心血來潮再次要自己搞突擊檢查,激化佛倫泰那幫人同自己這個狗腿子的矛盾。

當天在順慶府境內紮營,賈六照例去問阿蘭保有什麼交待事項。

阿蘭保沒什麼交待,讓賈六回去早點休息,說是再走三四天就能到成都了。

賈六便躬身要退下,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大人,這些日子屬下看到不少綠營兵同咱們一起去金川,朝廷究竟調了多少兵馬在金川啊?」

「七八萬吧。」

不是什麼機密,阿蘭保自是不瞞他比較欣賞的這個年輕人。

七八萬?

賈六心頭一震,這個用兵規模已經堪稱乾隆朝第一大役了。

「番兵有多少?」

「據我所知,不到萬人。」

「啊?」

見賈六一臉吃驚的樣子,阿蘭保笑了笑,「沒法對你說,總之番兵不好打。不過你放心,分配去處的時候我這個領隊還是能說上話的。」

「多謝大人!」

賈六暗鬆口氣,他真怕阿蘭保收了自己五十兩不辦事,現在對方主動說起這事,就跟定心丸差不多。

回到漢軍正藍旗住的地方,卻見一大幫人圍在那,不時發出鬨笑聲。

媽的,賭上了?

賈六心想這都快到死亡之地了,你們還有閒心耍錢的。走上前拉開兩人,正要喝斥做莊的傢伙時,整個人卻愣了下。

眼前被眾人圍著的這個東西是

一見少爺回來,楊植趕緊得意的站起來,咧嘴表功:「少爺,你不是說沒吃過熊掌嗎,等會我就給你弄!」

「」

賈六腮幫子來回不自主的抽,栓柱心思倒是好的,問題是地上這隻肥嘟嘟的傢伙有點嚇人,是特別刑的存在。

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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