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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圓明園。

座落園中深處的長春仙館原是雍正年間的蓮花館,也是雍正爺賜給時為皇四子的當今皇帝居所。

如今經擴建,四周圍山環水,乃是圓明園中景色最美之地,也是當今皇帝為太后選中的養老之處。

原因是太后她老人家在宮中住的生悶。

三天前,乾隆在軍機大臣索琳、御前二等侍衛和珅、內務府相關人員陪同下來到園明園,本是想在新修成的長春仙館住上兩日,以便發現什麼問題及早處理,免得太后她老人家住過來後有什麼不適。

沒想第二天金川前線就傳來定西將軍阿桂的八百里急報——鑲黃旗滿洲副都統福康安力戰殉國。

最先收到阿桂急報的是一同前來圓明園的軍機處滿章京盛住,漢章京汪日章二人。

可二人誰也不敢將這一噩耗遞上去,因為他們知道皇上對福家那位三阿哥太過寵愛,突然聽到寵愛之人的死訊,皇上能受得住?

但二人又不敢不報,在那發愁時,和珅正好路過。

盛住朝汪日章使了個眼色,後者立時會意便叫住了和珅,結果這燙手山芋落在了和珅手中。

不是兩位章京硬將這燙手山芋塞給和珅,是和珅自己擔下來的,這也是他為人性和,換作別的刁鑽之人,萬萬不會給皇帝「報子喪」的。

乾隆此時正在總管太監李全的陪同下在湖中划船,今日天悶,熱的很。

和珅拿著阿桂的奏報站在岸邊看著湖中正劃得高興的皇上,不知皇上等會知道福康安戰死消息會有何震怒反應,此事又是否會牽連助戰的賈東閣。

思緒間,載著皇帝的小船緩緩靠岸。

接過小太監遞來毛巾擦臉的乾隆看到岸上發獃的和珅,不禁叫了一聲:「和珅吶,怎麼跟傻子似的?」

「啊?」

和珅反應過來,先是答應一聲,爾後步下岸階扶乾隆上岸。

「朕還沒老呢,等朕將來真老的不能走道,你和珅也不用扶,直接背著朕走好嘍。」

乾隆心情不錯,褲腿下方都叫湖水打濕,剛才泛水劃舟,讓他想到小時候在這園子的諸多歡樂。

那時,聖祖爺尚在著,一晃都五十多年了。

上岸在亭閣坐下後,乾隆問和珅:「你剛才幹什麼去了,朕都找不著你。」

和珅忙道:「皇上,奴才去看看山東的西瓜送來沒有,想著天熱給皇上解解渴,降降熱氣」

乾隆覺著好笑:「這種小事,派個人去便是,你一御前侍衛跑什麼。」

抬頭卻見和珅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問道:「怎麼,有事?」

和珅彎腰:「皇上,定西大將軍阿桂有八百里急遞來。」

「說了什麼?」

乾隆脫下進水的鞋子。

「阿桂說,說,戶部侍郎福康安為國捐軀了。」

說完,和珅就跪了下來,正在幫主子脫另一隻鞋的總管太監李全也是一愣,然後趕緊跪下。

「你剛才說什麼?」

乾隆不知道是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聾,還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亦或心理抗拒這個消息。

和珅不得不再說了一次。

話音剛落,乾隆一把就從他手中奪過阿桂的急報。

和珅注意到皇上的雙手明顯在抖動。

看完阿桂的急遞,乾隆氣的將這急遞一把甩出老許,又一拳砸在亭柱上,恨聲說道:「阿桂,該死,該死!」

綠蔭軒中。

軍機大臣索琳等一眾官員焦急的侯在外面。

許久,殿門打開,兩個太醫從中退出。

索琳趕緊上前詢問太醫皇上可礙事,得知無礙只是一時急火攻心後,索琳才放下心來。

殿內,乾隆臥在床上,雙眼睜著,看著頭頂的床花。

和珅同李全站在床腳,兩人都不敢說話。

氣氛極度壓抑。

許久,乾隆方緩緩支撐坐起,問和珅:「福隆安知道這件事嗎?」

和珅忙上前道:「皇上,急報是直接送園子來的。」

「是了,他這個做大哥的還不知道,不知道」

乾隆嘆了一聲,胸口如被什麼堵著般,很是難過的說了句,「朕對不起傅恆,對不起傅恆吶。」

繼而坐到床邊,套上鞋子負手起身:「和珅,傳朕口諭,追封戶部侍郎、鑲黃旗滿洲副都統福康安為貝子。」

和珅一驚,貝子乃是宗室爵位,位在親王、郡王、貝勒以下,非宗室不得獲封,沒想到皇上竟然為福康安破了例,這是何等榮耀恩寵啊。

「還不快去!」

「奴才這就去傳旨。」

和珅不敢怠慢,趕緊走到殿外將此事告知軍機大臣索琳。

「追封貝子?」

索琳同盛住等軍機處滿漢官員,臉色都有異樣閃過。

「和侍衛,皇上有無牽怒金川軍前?」

索琳現在最關心的是這件事,如果皇上因福康安之死牽怒新任定西將軍阿桂,他必須死諫才行,因為臨陣換將可是大忌。

和珅卻說沒有,這讓索琳鬆了口氣,此時又有園子值守處的筆貼式捧著一密盒急步而來,說是御前頭等侍衛,專辦旗員游擊事領隊大臣賈佳世凱給皇上呈的密折。

和珅便說由他將此密折拿進去,回到殿中後將此事告知皇上。

「你讀吧。」

乾隆讓和珅打開讀於他聽,和珅忙拆開密盒取出賈佳世凱的摺子打開,掃了一眼後卻愣住。

「又怎麼了?」

「皇上,」

「讀。」

「嗻!」

和珅不敢不讀,當下將賈佳世凱彈劾福康安的密折內容讀出。

乾隆不待和珅讀完竟是抬腳將一隻鞋子砸了過去,喝道:「住嘴!」

「皇上!」

和珅嚇得撲通跪地,腦袋死死貼在地面上。

見狀,乾隆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牽怒和珅,但身為皇帝也不好對臣子賠禮,便起身彎腰從和珅手中拿過賈佳世凱的密折。

反覆看,一字一句看。

最後,讓和珅擬旨。

「朕叫你專辦旗員游擊事,何時叫你披甲執銳。朕給你密奏之權,不是叫你誣陷忠良。前因看你忠勇無雙,特賞黃馬褂、雙眼花翎以示鼓勵,今行為不端,著繳黃馬褂,」

說到這,乾隆頓住,思索片刻,又補了句,「雙眼花翎仍叫你戴著,再有胡言亂語,朕將你拿京交由部議。」

之後再命和珅擬旨,將定西將軍阿桂的領侍衛內大臣、禮部尚書和鑲紅旗漢軍都統三個職務全部革去,「著以內大臣留任辦將軍事,令其自效。」

再斥左副將軍豐升額,右副將軍明亮辦理大營事務毫無章程,革豐升額鑲藍旗蒙古都統一職;革明亮正白旗護軍統領一職。

又命阿桂嚴辦羅博瓦山一戰隨征將官,或革職查辦,或降級軍前聽用。

奪碉諸功,一律不敘

乾隆聖旨快馬發來金川時,賈六正由健銳營左翼翼長舒穆祿陪同挑選100名健銳旗兵。

才挑了不到一半,聖旨到了,一通訓斥後賈六身上的黃馬褂直接被兩名御前三等侍衛給扒了。

這讓賈六十分的不快活,憑什麼啊。

還是栓柱體貼少爺,偷偷道:「少爺,不礙事的,我們還有好幾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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