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額駙心裡要有準備

自古外甥類舅,這話一點也不假。

賈六現在就想一腳把十三歲的大外甥踢出門外去。

因為這小子竟拿毛撓舅舅的腳板底!

而且還是趁舅媽不注意,悄悄的。

得虧舅舅已經醒了,要不然,沒法收場。

在喝了點小米粥後,做舅舅的肯定要問問外甥的學業,結果所答皆非所問,書全讀進狗肚子了。

不過賈六還算滿意,也不擔心外甥畢業後的出路,畢竟咸安宮官學是大清的八旗大學,能在這所學校就讀的哪怕大字不識一個,出來也是廳級起步。

當今朝廷重臣、各地督撫、滿蒙將軍中,至少三成都是咸安宮官學畢業的。

御前侍衛一半校友。

大小寶能跟這麼多牛人成為同學,再有他這舅舅把舵,將來成就能差了?

當然,這都要感謝人家和中堂,要不是和中堂發話,大小寶想從民辦小學轉到清華附中讀書,難度可想而知。

畢竟兄弟兩人是漢軍旗出身,而不是舅舅這樣的正宗滿洲。

見舅舅身體好多了,大寶不由放下心來,一邊將書包挎上,一邊隨口對舅舅道:「舅,你歇著,我同學今天過大壽,在外城定的席面,我得過去應酬一下,就不在這陪你了。」

「嗯?」

賈六一陣恍惚,大外甥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拿書包的動作,都像極了當年的他。

「在哪家訂的席面?」

賈六從口袋中摸出張一百兩銀票示意妻子遞給大外甥,男孩子大了,手裡得有點活頭錢,況且還是同學聚會,場面上的事情可不能丟份。

外甥沒面子,就是他這個當舅舅的沒面子。

「玉春樓。」

大寶從舅媽手中接過銀票,發現是張一百兩的,頓時心中狂喜:還是舅舅疼自己,跟娘要錢,一兩頂天了,不想舅舅出手就是一百兩,待將來舅舅出殯,怎麼也要多磕幾個頭,多嚎幾嗓子。

「噢,玉春樓啊,這家飯菜做得還行,去吧,少喝點酒,別回來太晚叫你娘擔心」

一如長輩秀囉嗦一通後,看著大寶拿錢瀟洒離去的背影,賈六很是後繼有人的感覺。

長江後浪推前浪,漢軍子弟中又要出一個傳說了。

「你也真是的,給大寶這麼多錢也不怕他學壞?還有,他才多大,哪裡能喝酒了?你這個舅舅怎麼能這樣子當?」

如秀一邊給丈夫喂粥,一邊埋怨道。

她不是心疼錢,而是大寶才十三歲,當舅舅的再是疼外甥,也不能把孩子往紈絝子弟上領啊。

「十三歲不小了,旗里十二歲成親的多了,當年攝政王領著咱滿洲兒郎入關時,十二歲的都得披甲上陣,女娃十一二歲旗里嫁人的更是多了去,哪裡是孩子了,都是大人,小大人嘍」

回憶八旗崢嶸往事,賈六感慨良多,忽的「呀」了一聲,面色疾變,好似有嚴重事情發生。

這模樣嚇了如秀一跳,失聲道:「怎麼了?」

「唔沒,沒什麼」

賈六嘴裡吱唔過去,心裡卻慌的很。

為啥?

因為他老相好大玉兒就在玉春樓做生意,萬一大寶個小崽子被同學一蠱惑,再跟舅舅玩到同一個女人,那他舅甥倆可就成八旗的大笑話了。

如秀知道丈夫肯定有事瞞著自己,但也不問,拿毛巾替他擦嘴,道:「太醫說你得靜養,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

正說著呢,管事趙進忠來報,說是禮部的富尚書前來探望額駙。

「富部堂?」

如秀不知道富部堂跟丈夫有什麼關係專門過來探望,賈六隨口說自己與富部堂在四川剿匪時有過合作,算是同僚,這不人家聽說自己病了特意過來探望也屬人之常情。

如秀讓趙管事去請人進來,自己則收拾了碗筷去照顧女兒。

「額駙這回罪可遭大了,」

老富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你來探望我這個病人,就空著手來?」

賈六掀起額頭上的濕巾,瞥了眼兩手空空的老富。

「你我之間要談客氣的話,是不是見外了?」

富勒渾四下打量一眼,竟是快步走到床邊伸手就往賈六腦後的辮子拽。

「幹什麼?」

賈六沒防住,剪斷後重新系上的辮子就叫老富一把拽了去。

「我就知道!」

望著手中的斷辮,富勒渾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賈六欲解釋。

老富卻是擺手示意他不必解釋,搬了只凳子坐在床邊,很是認真的問道:「你真的被叫了魂?」

「子不語鬼怪亂神」

賈六絕不會承認這種離奇之事,他也絕不會為謠言推波助瀾。

沒想老富卻點頭道:「行了,你不用說,你的難處我知道,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的。記住,在皇上那裡你也不能承認自己被白蓮妖人叫了魂,你就說自己在山東為軍務所累,又連著幾日在河堤搶險,勞累過度中了風,這才導致神智不清,明白?」

「中風?」

賈六微愕。

「嗯,中風。」

富勒渾神情堅定,他專門過來除了看看鬼子六好沒好外,也是提醒這小子別亂說話。

見茶几上有梨,隨手拿了只邊削皮邊道:「老楊給我寫信了,你在山東辦的不錯,國泰、徐績他們都承你的情,所以聽說你出事後都很擔心,叫我過來看看你」

聞言,賈六鼻子微酸,沒想到這世間最關心自己的竟是幫國家蛀蟲。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古人,誠不欺我。

「那個阿思哈你以後別得罪了,臨清的事情到此為止。」

「為什麼?」

「為什麼?」

富勒渾冷笑一聲,告訴賈六阿思哈昨天被皇上下旨升任吏部尚書,還授紫禁城騎馬特權。

賈六「噢」了一聲,沒什麼反應。

富勒渾有些不解:「你就一點也不奇怪?」

「你都能當上禮部尚書,阿思哈一個膽小鬼當上吏部尚書,有什麼好奇怪的。」

自打聽楊景素說過這阿思哈三起三落的事跡後,賈六對於此類事件已經免疫。

阿思哈就是被乾隆召為女婿,他都不會「啊」一聲。

屋內沉默片刻後,老富將身子往前湊了湊:「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什麼事?」

賈六這次有回應了,身子同樣也往前湊了湊,因為他從老富的眼中看到了閃光點。

基於此判斷,下面的才是重磅消息。

果然,夠重磅的。

「皇上有可能不是咱們滿洲人,你心裡要有個數。」

富勒渾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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