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弟有所不知,構其實並非父汗長子,家中排行第九,且是庶出,出生時險些因面丑而被溺死河中,幸得父汗仁慈,才留了一命。」

「也正因此,與恪弟一樣,自小放養在大草原之上,成年後才回到族中,無人疼愛,更飽受兄弟冷眼!」

「今日見了恪弟,才知曉何為兄弟!」

劉恪一愣神,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東胡的左賢王也非嫡子,身世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能從險些被溺死的庶出第九子,成為大可汗繼承人,想必其中付出了極多,個人能力只怕也不弱,可以說是頗有手段。

只是劉恪都沒打算看乞顏構的屬性面板,一點好奇都沒有。

將死之人人的能力再強,他也是個死人。

當然,明面上劉恪依然恭謙之極,搭著乞顏構的肩,握著乞顏構的手,稍稍矮身,做足了態度:

「構兄!」

乞顏構也是如此:「恪弟!」

「構兄!」

「恪弟!」

「好!這便按照我族中習俗,斬白馬為誓,天地為鑑!」

乞顏構一副喜不勝收的模樣,大喝道:

「來人,取白馬來!」

白馬入帳,乞顏構手中短刀對著白馬一捅,白馬嘶鳴,以碗接住馬血,一飲而盡。

「這碗」

劉恪看著白森森的碗,有一絲遲疑。

乞顏構一抹嘴角血跡,指著碗沿道:

「用宇文拜的顱骨所制,看看這裡,還是恪弟你射出來的洞呢!」

劉恪接過碗,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磕磕巴巴飲下第一口馬血,面露苦色。

他眼巴巴望了乞顏構一眼,見乞顏構依然笑著,便咬了咬牙,微微閉眼,一口飲盡。

「咳咳咳」

一飲盡,連咳數聲,極不自在,卻還是勉力牟足了勁,幹著嗓子道:

「構兄!」

見劉恪如此模樣,乞顏構更是開懷大笑:

「恪弟!」

典褚目眥欲裂,身上的繩子頓時繃緊,發出微微撕裂聲,渾身傷口都在滲血。

楊仲默不作聲,並不在意這一切,也不覺得是種屈辱,當狗都沒什麼不好,何況是結為兄弟?

這還升級了呢!

「轟——」

猛地一聲悶雷滾響。

「哈哈哈!恪弟你怎的趴伏到地上了!」

乞顏構大馬金刀的坐著,不再遮掩,肆無忌憚的笑著。

懦弱如此,也就憑著先祖蔭護,才能號稱中原正統。

這種廢物能殺了宇文拜?只怕是大漢朝廷中另有能人出手!

「恪弟不要怕!」

乞顏構握住劉恪的手,將其拉起來:

「雷霆是在為你我兄弟之情做鑒,響之徹,情之深啊!」

劉恪這才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臉色蒼白的道:

「恪幼時在樹林中玩耍,險些被雷霆劈中,自此便害了這麼個毛病,讓構兄見笑了。」

「雉兒莫怕!有為兄在!」

乞顏構拍著胸脯,言語間更親密了幾分。

劉恪坐著緩了緩,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咱們兄弟還要談些天下事,有道是天下如棋,不如邊下邊談,也好讓恪弟你安安心。」

乞顏構是個體面人,將投降乞和委婉的說成了天下事,隨後召人進帳:

「來人,將本王的楠木棋盤拿來!」

劉恪心中古怪,絕了,他本來就準備這麼找藉口,在表現出怯懦的同時體現強要面子,性格上的衝突使得個人形象更豐滿具體。

沒想到乞顏構這麼照顧他,自己提出來了,看來爬到這個位置上,情商真不低。

「這楠木棋盤,還是我剛當上左賢王時,父汗所贈,棋子由各州各郡的玉石所制,棋盤更是從號稱我東胡祖木的王庭古木上截取!」

「當時父汗便有言,此乃天下,要我好生保管!」

不一會兒棋盤入帳,兩人手談一局。

乞顏構提出,要和親,獻人。

就你大漢這模樣,還想無條件投降啊?

當然得割點肉啊!

具體則是,迎娶劉恪的皇后,納入大量宗室女子,只要這般,便願意接納投降。

這是一個血脈融合,乞顏構能讓自己後代的漢室血脈更純凈,更容易被漢人接納,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東胡人嘛,父親死了娶老媽,哥哥死了娶嫂子,這叫什麼?

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太正常了,不這麼做反而還被人戳脊梁骨!

大漢亡國,皇帝不就跟死了一樣?!

更何況兩人剛認了兄弟,同道之人同室操戈,親上加親!

劉恪自然拒絕,他壓根沒皇后,老劉家的傳統之一吃軟飯,怎麼能輕易娶妻浪費政治資本?

宗室子女倒是有一些,都是那些早一步掛掉的倒霉兄弟的女兒,只是年齡都不大,但凡是個人,就不會送到蠻夷手中任人欺凌。

乞顏構漢化的比較完整,他知道第一個條件,是不可能的,想開窗先拆屋,所以他提出了第二個方案。

他一副憂國憂民,憂心忡忡的模樣,道:

「胡漢之戰,持續數十年,民間百姓,飽受兵戈之亂,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可謂是天下困頓,哀鴻遍野。」

「構心中不忍,但東胡新立,還要治理地方,實在拿不出錢財安頓百姓。」

「大漢國祚千年,宮中財物必然極多,不如賢弟以漢室的名義,出些錢財,撫恤地方,代兩家向百姓賠款?」

劉恪張大了嘴,你當老子是什麼高麗國大總統?

漢家天子代東胡向百姓賠款,這要真賠,漢室威信垮台一半,百年之後滄海桑田,哪裡還有什麼漢人?

不過這確實是法式外交,在這種場合作為條件提出來,相當合理。

「兄長可知,如果棋盤是天下,那這博弈,就是御天下。」

劉恪顧左右而言他,隨手拿下一子,落下:「兄長看看這一手如何?」

「妙手!」

剛才還是絕境,這一子竟然瞬間逆轉?!

乞顏構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

但轉念一想,外頭都是自己的兵馬,營中又有乞顏車兒相護,再加上劉恪方才的演技實在逼真,饒是其頗有心計,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警覺。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那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劉恪強勢暴起,棋子四散,猛然掀翻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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