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滿懷英,竟敢詐降!」

狼狽逃回大營的乞顏買,第一件事,就是找著滿懷英掄王八拳。

老子就是聽了你的,去漢軍大營最薄弱的地方,結果中了埋伏。

還敢說你不是詐降?!

「乞顏買!」

乞顏思烈冷哼一聲,將之制止。

乞顏買頓時大氣都不敢出,望著大可汗,哭訴道:

「末將無能,聽信奸賊讒言,誤中漢狗埋伏,還望汗王責罰!」

「無妨,你先起來。」

乞顏思烈擺擺手,道:

「漢軍知道滿懷英投了我軍,自然能猜到滿懷英會說出營中布防。」

「漢軍肯定會對薄弱之處加以防備。」

乞顏思烈臉上的皺紋,都似乎少了些。

他本來就是派乞顏買,去試探漢軍虛實的。

乞顏買敗的越慘,說明漢軍越虛。

如果贏了,反倒說明漢軍有詐。

畢竟岳少謙能在東胡大軍圍城之下,守住逐溪縣三個多月。

狄邯能調兵遣將,正面擊破乞顏大顯。

剩下的巴尼漢、雷蘭,都不是庸才。

就連那李景績,雖然敗仗頗多,但進退有據,有名將之姿。

即使劉雉兒身死,這群人又怎麼會疏於防備?

「你說說看,在漢軍軍營里探著了什麼,可有見到那劉雉兒?」

「沒有。」

乞顏買拱手道:

「劉雉兒和其貼身護衛典褚,都不知所蹤。」

「我部兵馬雖說被漢軍圍困,但也製造了一時混亂。」

「混亂之中,漢軍中軍大帳仍舊平靜無比。」

「甚至,都沒有將士敢經過。」

「想來,應該是.」

乞顏思烈頷首。

沒問題了,這下劉雉兒之死,已經有九成可信度。

他召集眾將,道:

「劉雉兒多半已經身亡,接下來,我軍該如何擊破漢軍?」

乞顏宗元率先開口道:

「乞顏買新敗一場,末將觀那漢軍諸將,頗有能耐。」

「即使劉雉兒身死,也不容易對付。」

「不過末將認為,劉雉兒一死,漢軍諸將都會拚命將其屍身,送回瓊州,已經不會特意針對我軍了。」

「所以,我軍只需要針對劉雉兒的屍身出擊即可。」

「一旦截獲劉雉兒屍骨,將其挫骨揚灰,漢軍不戰自潰!」

「報!」

忽的,一員哨騎匆匆入帳。

「漢軍兵發三路,自三個方向,出營而走!」

「果然,漢軍諸將估計也覺得,我們已經猜出劉雉兒身死,所以在想辦法儘快撤走。」

「這三路兵馬,其中必有一路,負責押運劉雉兒屍身。」

乞顏思烈拿出地圖,問向哨騎:

「你且說說,三路各有多少兵馬,是何人領軍。」

那哨騎道:

「三路兵馬各有三千之數,往西一路,由狄邯帶領,往南一路,由巴尼漢統帥,往東一路,則是李景績。」

乞顏買道:

「必是狄邯所部在押運漢帝棺槨,往西直走,可入交州,依託交州地形,倒也能阻攔我軍一二。」

乞顏思烈搖頭。

乞顏宗元道:

「那便是巴尼漢所部,雖說徐聞縣城被我軍所占,但巴尼漢所部大多是南越土著,可走山林回瓊州。」

乞顏思烈搖頭。

乞顏真滿不在意道:

「那就是李景績咯,那牛鼻子菜是菜了點,行軍還是挺謹慎的,若是被我軍伏擊,說不定也能安然退走。」

乞顏思烈笑了聲:

「我軍與普六茹部合兵一處後,足有十五萬兵馬,何須管漢軍哪一路是疑兵,哪一路是劉雉兒屍身?」

「乞顏買,你率部追擊狄邯,乞顏宗元追擊巴尼漢,乞顏真追擊李景績。」

「是!」

眾將齊聲領命。

也是,我軍兵多將廣,你疑兵有屁用?

各自領著一萬人,追著漢軍錘就是。

——

劉恪就在李景績軍中,老神在在的在驢車車板上的棺槨里躺著,閉目養神。

兩軍交戰還能划水的,也就是他了。

夜裡薄霧繚繞,山風緩緩吹來,帶來了一絲清涼。

李景績率軍,緩緩東行。

黑暗中摸索著,到了一處廢棄的村落。

這裡以前有十幾戶人家,還有一處水塘,塘中蛙聲一片。

就在漢軍經過水塘時,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將士們目瞪口呆的,望著緊追而來的東胡騎兵。

約莫有一萬之數,其中竟然還有鐵浮屠??

他們都知道,皇帝已經死了,他們押送的,就是承載皇帝屍身的棺槨。

本以為能借著三路疑兵,早日退走。

沒想到,追兵這麼快就過來了?

這還怎麼打?

就連知道皇帝實際上是詐死的李景績,都有些驚訝。

縱然皇帝垂死病中驚坐起,也不一定能帶著三千兵馬,擊破這一萬東胡騎兵吧?

「將軍,咱們撤軍吧,莫要白白喪了性命!」

副將請命,這一看就知道打不過,乾脆發揮將軍最擅長的前軍變後軍,撤就完事了。

「將軍也無需自責,戰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

「這次我軍還押運著陛下棺槨,切不可出了差錯,還是穩妥些好。」

「咱們這次往哪兒跑?」

李景績嘴角抽了抽,歪著腦袋,朝副將罵道:

「跑個屁,陛下正看著咱們呢,舉刀,殺胡狗。」

還沒打就覺得要敗,準備撤走,卻不會打擊士氣。

估計古往今來,也就獨此一家了。

東胡人的騎兵,並未全速奔馳。

帶隊的乞顏真平日裡很急,這次倒是不急了。

只是打馬緩進,畢竟夜裡追擊,就怕有絆馬索什麼的。

可面對著緩慢行進的東胡騎兵,李景績也覺有幾分口乾舌燥。

這次撤軍都不好撤了,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

那就先不撤了。

李景績看了眼棺槨,反正是詐死,還有戰神一般的皇帝托底呢!

「弓箭手往兩邊散開,射死胡狗。」

「那邊的屋子裡去幾個,埋伏著!」

李景績一通調兵遣將,東胡人緩慢而追,也給了他布陣防守的機會。

這廢棄的村莊就挺不錯的,起碼不方便那些騎兵衝鋒。

漢軍將士們嚴陣以待,好像這次李將軍,是打算拚命了。

那員副將心中一緊,這能打過嗎?

忽而,他看到了驢車上的棺槨。

是啊,陛下在看著咱們呢!

這時候反而不怕了。

皇帝死了,怎麼死的?

陷陣衝鋒死的,為將軍擋箭死的。

當皇帝的,都能做到這一步。

他們這些大頭兵,怎麼能怯戰呢?

忽的,馬嘶聲驟然傳來。

東胡人已然追至村落之中。

李景績一手提槍,一手提盾,走在最前方刀盾兵的身後。

他一邊調度兵馬,一邊仰頭張望。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乞顏真也是同時抬頭張望。

除了月星之外,他望見了一隻不知是鷹還是雀的鳥,一頭栽落,扎進了池塘中。

帶起大片水花,水面上波紋激盪,泛著泥漿。

「呱——」

又是一陣蛙鳴。

「異象?」

乞顏真嘟囔一句,看著不是什麼好異象啊,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嗖嗖——

就在蛙鳴開始的那一剎那,一波箭雨射來。

前方的東胡騎兵傳來陣陣驚呼。

沒想到這小股漢軍,面對來勢洶洶的騎兵,居然沒有趁著夜色退走,反而主動進攻了起來。

好在這波箭雨雖然有些突然,但在夜裡,準頭著實一般。

「下馬,逼上去!」

除了手中的部分鐵浮屠之外,乞顏真喝令其他騎兵下馬。

既然漢軍作出了應對,那麼說不定就在村落之中,布置了陷馬坑、絆馬索之類的工事。

倒不如直接下馬,用人數優勢來壓制漢軍。

反正人比馬精貴,多死幾個人,還能多繼承幾個老婆,指不定連孩子都不用自己生了。

初一波箭雨,只是讓東胡兵馬稍稍亂了一陣。

很快便在乞顏真的指揮下,紛紛下馬。

拿著馬刀、長槍、巨斧,往箭矢射來的方向殺去了。

「出擊,迎敵!!」

李景績朝著將士們大喊。

這些日子在營中操演,將士們都跟岳少謙學習了以步制騎的方法。

他這次本來也是以為要對抗東胡騎兵,沒想到人家直接下了馬,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而東胡人已經展開攻勢,除卻那些抄著兵刃衝來的士卒之外,還有不少士卒用騎弓朝著漢軍放箭。

人多就是有優勢。

即使李景績讓將士們舉盾防禦,可除了箭矢命中盾牌發出的噗噗悶響外,那一聲聲慘叫,也不少。

刀盾兵都把大盾舉在身前,箭支命中盾牌,發出噗噗的悶響。

有些箭支越過他們頭頂,朝後面的隊列落去,後邊響起一聲嚎叫。

李景績沒工夫去理會誰受傷了,此時必須要保持陣勢,才能防住東胡人的進攻。

可東胡人不斷殺來,又有陣陣箭雨,導致他不得不一心兩用。

抵禦東胡人擾亂陣型的同時,還得提防箭矢。

漢軍將士們也是如此,頗有些顧此失彼。

尤其是面對一陣陣的箭雨時,更是有苦難言,極為忌憚。

要知道,勇武如陛下,都是中了流矢身亡啊!

不知不覺間,陣勢竟是越來越亂,要麼是在躲避流矢,要麼就是在躲避倒下的傷員。

甚至因此摔倒了幾人。

「受傷的士卒,都往水塘里去!」

李景績叫了一聲,並非突然想到,他特意「計算」過。

東胡人雖然人多勢眾,但在這種狹窄的地形中,並不容易發揮。

而且東胡人是騎兵,除了鐵浮屠之外,身上都是輕甲。

也就是說,甲冑並不如漢軍。

雖說兩邊都有弓手,甚至東胡人的弓手,要更多一些。

但只要站住陣型,漢軍的弓手,是更占優勢的。

他算的倒也沒錯。

只是乞顏真壓根就沒想著一直和漢軍對射。

見漢軍已經落入陣勢,便讓那些執著騎弓射擊的將士們,歸入隊中。

而後讓開一條道來。

直接讓鐵浮屠沖陣了。

鐵浮屠是被那劉雉兒的棋盤,給砸破了膽。

但殺起你們這幾千漢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轟隆隆——

一陣馬蹄聲,鐵浮屠視死如歸的往漢軍陣中衝去。

事實上,視死如歸有些不太恰當,敢直面鐵浮屠這種重騎的,才叫視死如歸。

「不准後退!」

李景績見此,趕忙視死如歸,讓將士們頂住。

將士們只能盡力,畢竟後方,就是驢車,車上有皇帝的屍身。

他們怎能讓鐵浮屠,將大漢天子踩在腳底下呢!

皇帝生前都未曾懼過鐵浮屠,又怎能身後受辱?

「都散開,往水塘里跳。」

忽而,棺材裡傳來了聲音。

「.」

一陣陰風吹來。

夜裡,涼颼颼的。

立時便有不少漢軍將士,不寒而慄。

李景績一怔,也是改了將令,道:

「往水塘里跳!」

此時,鐵浮屠已經衝到陣前,最前頭沒來得及跳入水塘中的漢軍將士,連連慘叫。

後頭跌跌撞撞,跳往道旁水塘的將士們,才算是勉強保得一命。

率著鐵浮屠沖陣的乞顏真,卻是更加驚喜。

殺幾個漢軍小卒算什麼?

他要將劉雉兒挫骨揚灰!

「沖!都給我沖!直取劉雉兒驢車,將其屍骨扒出來!」

鐵浮屠很順利的,鑿穿了漢軍軍陣。

乞顏真也親自來到驢車前。

那驢兒倒是無所畏懼,還打了個響鼻,噴了乞顏真一臉。

乞顏真只是抹了抹臉,哪還管驢,就要掀開棺槨。

「嘿哈,劉雉兒!」

他伸手抬起棺蓋一角。

呱呱呱——

水塘里蛙聲一片。

乞顏真忽然覺得手中重量一輕,還沒意識到不對勁,順勢將棺蓋徹底打開。

下一刻,就是一個棋盤糊在臉上,乞顏真當場斃命。

啪啪啪——

又是一連好幾個棋盤,直衝各處的鐵浮屠而去。

直接將一個又一個鐵浮屠,砸落墜馬。

「劉、劉、劉」

沖陣的鐵浮屠之中,愣是沒有一個保持著完好語言能力的。

「隨朕殺敵!」

劉恪高喊一聲,漢軍將士雖然不知道皇帝怎麼突然死而復生,但也是立即重整旗鼓,瘋狂砍殺。

能用棋盤砸翻鐵浮屠的,除了陛下還有誰?

這可做不得假!

喊殺聲不絕於耳,而東胡一方主將已然身亡,失去指揮,頓時陷入到混亂之中。

一片驚慌的叫喊,留給東胡人的,只有長刀觸及頸脖的冰冷觸感。

都不用管那些鐵浮屠,在劉恪詐屍,並且棋盤連發砸翻數騎之後。

這群本就被他砸得膽寒的鐵浮屠,第一時間就跑沒影了。

「放箭!」

劉恪直接接過指揮權,要讓李景績繼續打,估計打這個潰軍也得敗。

漢軍放箭打擊,東胡人沒能組織起有效反擊,只能驚慌躲避,甚至腳步錯亂之下,跌落水塘中。

「刀盾兵散開!」

「長矛兵挺進!」

劉恪的統率,指揮起三千兵馬來,還是可以的。

追擊主將身死,士氣大跌的東胡人,更是輕鬆寫意。

刀盾兵散開,一丈的長矛,朝著驚慌失措的東胡馬兵,迎面挺刺。

狹窄的道路上,戰鬥已經爆發。

長矛急速刺殺而至,東胡士卒們倉促迎戰。

有個極為兇悍的東胡勇士,想以自己的勇力抵抗,卻被兩桿長矛刺穿。

「從後面來!」

李景績的調度其實不錯的,但他就是打不贏。

比如早前就埋伏在廢棄屋舍之中的將士,慌亂之中,他根本就忘了用。

在劉恪的號令下,那些將士才殺了出來,堵住東胡人的退路。

「繼續攻擊!」

劉恪指揮將士們繼續挺近,而後自己親自沖陣。

東胡人已經是腹背受敵,雖然之前在乞顏真的指揮下,下馬列出了陣型,但此時根本沒用。

而且軍陣後方,那些空置的馬匹,反而成了極大的累贅。

不僅堵住後路,讓他們無法退走。

還為那些埋伏在後的漢軍將士,做足了掩護。

而一些受了驚的馬匹,更是在驚慌之中衝撞,更加使得東胡將士潰不成軍。

不過一會兒,已是鮮血狂飆,東胡人的屍體,鋪成了紅毯。

「走,上馬,回營!」

砍完這一片東胡人之後,劉恪也顧不得追擊那些零零散散三五逃走的潰軍。

而是勒令將士們,直接取了可用的馬匹,回到大營。

「陛下,我軍既然已經出營,為何不加以游斗?」

李景績想問為什麼。

以詐死之計,能斬殺東胡人一員大將,還吞了一萬騎兵,甚至牛來了不少馬匹,已經算是大勝了。

可再回營中,又得面對東胡人的大軍。

匯合普六茹部五萬兵馬之後,東胡大可汗手中,可是握有十五萬兵馬啊!

就算派人來追,三路全都派兵,也就分出了三萬兵馬。

剩下仍有十二萬兵馬。

而大營之中的漢軍,不過五萬之數,又怎麼敵得過十二萬大軍呢?!

「朕是詐死,那乞顏思烈,卻是要真死了!」

劉恪一勒韁繩,讓驢車加快速度。

乞顏部的嫡系就十多萬人,分出三萬兵馬,算他還有八萬。

漢軍有五萬兵馬,加上好大兒普六茹阿摩帶來的五萬兵馬,到底是誰占據兵力優勢啊?

劉恪順便看了眼身後的水塘。

「已經入夏,似乎漲水了。」

說著,他又看了眼天命欄。

【死亡詛咒:當你從死里復活,世界會顫抖;誰打開你的墳墓,誰就會釋放出恐怖的入侵者】

他現在算是從死里復活了,可這世界顫抖,還沒開始呢!

——

漢軍大營被東胡人強攻了。

乞顏思烈親自上陣。

只是讓三員將領各自追擊,怎麼夠將漢軍一網打盡呢?

不如同時對漢軍大營發起進攻,再在緊要關頭,將劉雉兒的屍身往漢軍之中一拋。

大局可定。

東胡人目前確實有著兵力優勢,而乞顏思烈所率精銳,亦是驍勇善戰。

漢軍將士們,此時也知道皇帝可能出了什麼事,一時間士氣低迷,死傷慘重。

岳少謙穩定軍心,調度兵馬迎敵。

此時的漢軍處於一個隨時可能崩潰的狀態,但岳少謙在,就仍能保持著最後一點士氣,凝而不散。

「後退者,可斬!」

慘烈的廝殺聲傳來,岳少謙持劍於馬上,方方正正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

所幸那普六茹先雖然出兵,但並非全心全意,為了保存自己的勢力,仍舊留了一手。

因而岳少謙手中五萬大軍,只需要面對乞顏部的八萬人。

「那岳少謙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名將。」

乞顏思烈忍不住又讚嘆了一聲。

如果張淮陽在此,他也不至於親自上陣。

不過也不重要了。

今夜之後,大漢亡國。

等著任意一路將領,將劉雉兒的屍身帶回來,漢軍士氣跌落谷底,同時普六茹先,也會發兵來援。

五萬毫無戰意的漢軍,對上十幾萬士氣如虹高歌進取的東胡大軍,死路一條。

一員東胡勇將,忽而仗著個人勇武,突擊到岳少謙面前。

岳少謙不躲不避,調度著大軍。

「喝!」

突然一聲大喝,雷蘭單騎衝來,帶著手中長槍,瘋狂的摜向那東胡勇將。

長槍捅入那東胡勇將的腹部,雷蘭沖勢不減,推著那東胡勇將的屍身,朝著另一個東胡將士撞去。

雷蘭咬著牙,手中有些力竭,可看著廝殺的將士們,不知又從哪兒來了力氣,手中的槍桿一滯,再度發力。

猛地將兩人捅飛了出去。

「我什麼時候這麼牛逼了?這就是保家衛國所帶來的動力嗎?」

雷蘭手中槍桿都在抖動著,虎口都被震得有些發麻。

「岳少保的安危就交給我了。」

卻見得典褚瓮聲瓮氣的,鬆開槍桿。

「哦,典將軍啊。」

雷蘭悶悶不樂的,轉頭殺向東胡人。

典褚則抄起幾個東胡人屍體,往東胡人陣中一通亂砸。

兩員漢將極為活躍,但漢軍將士們的士氣,也並未提升多少。

甚至正常戰鬥中,除了身受重傷後,會慘叫幾聲,其他時候,無不是都在沉默著。

每個漢軍將士的精神,早已到了極限,尤其是在看到典褚之後,更是到了崩潰的邊緣。

典褚是御前大將,守護皇帝的。

現在不守著皇帝,而是守著岳少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又不是傻子。

漢軍將士們都知道,早前有三路兵馬出營。

無論皇帝是跟著兵馬走了,還是兵馬是為了運送皇帝屍身,都是一樣的。

皇帝,不在了。

這時候,化成雨也帶著八百御前侍衛殺了出來。

這群精銳中的精銳,倒是給戰局帶來了一點點改變。

化成雨一刀就砍翻了一個東胡士卒。

就是手中的刀,卡在了東胡士卒的肩胛骨里。

不過化成雨已是兩眼血紅,手上半點力氣都不留。

像挖地道鏟土一樣,將手中大刀搖晃幾下,一腳踩在那東胡士卒的胯下,猛力往上一拉。

那還未死透的東胡士卒,立時猛地一抖,口吐白沫。

不愧是御前侍衛.

不少漢軍將士見此,都提了提精神。

以往漢軍將士們,都以成為御前侍衛為榮。

誰不想和驢車棋盤一起沖陣呢?

只是御前侍衛始終只保持著八百之數,沒有擴軍,必須得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才能夠補員進去。

而且

不少將士們只覺得嘴中苦澀。

御前侍衛,是皇帝的親軍。

現在就算成了御前侍衛,又該去保護誰,和誰一起沖陣呢?

連連衝擊之下,漢軍頹勢盡顯。

而漢軍將士們,已是變得極為麻木,只是憑藉本能,聽著號令,結成陣勢、揮動兵刃。

甚至已經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將官是誰,不知道敵人在哪兒。

時不時還會被腳下的屍體絆得摔倒,或是中幾箭流矢。

但饒是如此,也像是感覺不到疼痛。

他們就像是失了神一般。

大漢天子,昭武帝劉恪,就是他們心中的神。

反觀東胡人,一個個狂聲大吼,士氣如虹。

雖說衝起來沒有那麼有組織度,但著實一個個悍勇無比。

不管擋在前面的是人是鬼,都是一通亂殺。

戰場之中,總是伴著意外。

一員可汗親兵的胯下馬匹受驚,直接將其甩了下來。

而那匹驚慌亂竄的馬,竟是朝著中軍的大可汗沖了過去。

雷蘭都看著驚愕無比,心頭一陣激動。

天命在漢?

那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病的大可汗,該不會直接被這匹馬撞死了吧?

那邊的漢帝還在詐死,這邊的大可汗就直接死了!

而乞顏思烈迎著這幾百斤奪路竄來的馬匹,卻只是馬刀高舉,而後斬下,往馬頭砍去。

霎時間,便是鮮血噴涌而出。

那驚馬長聲嘶鳴,前蹄揚起,整個馬身,傾倒下去。

驚馬倒地,還沒有立即死亡,四蹄亂蹬著。

一個衝過來想保護大可汗的親兵,反倒是不小心被馬蹄蹬斷了腿骨,跌在地上,痛苦的扭動。

乞顏思烈卻連看都沒看一眼,繼續調度兵馬,殺戮著漢軍。

他年老體衰,不復當年勇,但這時候,卻沒有任何疲憊的感覺。

周圍的喊殺聲越激烈,慘叫聲越密集,他整個人就越是亢奮。

終於

終於在臨死之前,讓大漢徹底亡國!

雉雞驍勇,終究難敵鷹狼!

痛快!

乞顏思烈甚至都無意識的回憶起了,自出生以來的一件件事。

一幕幕回憶,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腦子裡回放著。

忽而,他搖了搖頭。

還沒贏呢,等將劉雉兒的顱骨做了酒杯,再慶祝也不遲。

乞顏思烈高舉馬刀,高呼道:

「劉雉兒已死,爾等速速歸降!」

他身邊的親兵,也是一同大喝著:

「劉雉兒已死,爾等速速歸降!」

很快,東胡將士們都跟著一同大喊,喊聲便遍布著整個大營。

營中愁雲慘澹,漢軍將士們甚至都不能反駁。

說什麼?

說陛下沒死?

死沒死,咱們還不知道嗎?

「去你碼的!」

雷蘭一槍挑飛一個小卒,他左肩中了一箭,只能用右手殺敵。

典褚一如既往的沉默,當著人型投石車。

岳少謙也是鎮定無比的調度著大軍,維持陣型。

皇帝詐死,他們都清楚。

只需要在皇帝歸來之前,維持陣勢,就行了。

呱呱呱——

蛙聲?

乞顏思烈怔了怔。

這大營里哪來的蛙聲?

而後他定了定神,蛙聲又不見丁點。

「錯覺嗎?」

乞顏思烈忽然下意識抬頭,往天空望去。

只見天穹之中,一顆巨星極其耀眼。

光芒奪目,以至於周圍的群星,都顯得極為暗淡。

「紫微星??」

乞顏思烈被星光刺的眼睛都睜不開,伸手捂住了眼睛,眨了眨眼,這才緩過勁來。

等他拿開手,再往天上望去時,卻又沒見到幾顆耀眼的星星。

「本汗是怎麼了.」

乞顏思烈哂笑一聲,星星的光芒,怎麼可能像太陽一樣,灼人眼呢?

忽而他心中一緊。

難道這是在說,那劉雉兒沒死?

「大漢天子已死,爾等速速歸降!」

乞顏思烈的語速不僅加快了幾分,甚至特意下令,讓將士們一同嘶喊。

管你死沒死,現在你必須死!

忽的,一支利箭,破空而來。

乞顏思烈心中警鐘大響,翻身直接藏於馬腹之下,才躲過了這支利箭。

「百步?千步??」

利箭穿過乞顏思烈的將旗,將旗面釘在了旗杆之上,無法再隨風而舞。

乞顏思烈心中只有震撼。

到底是誰有這種射術?

如此距離之下,竟然還能夠入木三分?

「誰說天子已死?」

卻見得一架驢車,飄忽出現。

如同乾草叢中,被風吹動的一縷煙霧,竟然是穿過了亂軍蜂擁馳騁的戰場。

一個年輕的聲音,輕快又威嚴。

宛如天外降臨的神明。

「誰說天子已死?!」

驢動而人動,彎弓又是一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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