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繁星畫冊被翻得作響,好幾道聲音同時響起,「怎麼沒有」「剛出世的嗎」「難不成是奪了別人的令箭」「一路來都沒顯揚過」?

賣畫冊的攤主們不用去摸畫冊就知道裡面沒有這個人,他們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凡有點名氣的持令者沒到此界就被他們關註上了,何況眼皮底下的荒界山。

在這裡,就算隱身進去的都會被他們捕捉到,不然哪能畫出那麼多人的畫像。

「今屆七域獲升龍令者六百六十六位,完好活著的都達到了生死境,來過六斗界了,這難道是生死不明那類里的?」

「不管了,畫下來了沒有?」

「媽的,畫不下來!」

「怎麼瞧怎麼不對勁。」

「先別擰神韻了,得搶在其他畫商前公布,在名字上留個空白,妥妥要大火啊!」

畫商們激動了,編故事的眼亮了,旁觀的眾人沸騰了,隱在人群中的前奪令者們心有餘悸,手腳發寒,頗有種劫後餘生的愉悅。

細數了數,兩式殺了三十三個脫凡,二十七個生死境!

最後僅一眼,就崩散了數道貼上來的追蹤印記!是強大的實力,也是震懾,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死了也白死,沒理由找上她,就是要找也得掂量掂量!

「我打賭,這肯定是手握頂尖傳承之人!」

「對對對,也就這些人能在同階中殺人如殺狗,跟真君也有一拼之力!」

「果然從蒼莽鬥法上來的修道者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現場忽又止了聲,幾道強大的氣息陸續如狂風襲來,威壓消散後再看地上,已然少了三四具屍體。

「噫,你有看清剛剛來的都是誰嗎?」

「哪能讓你看清,嘖嘖,還不如看看明日誰家重要弟子暴斃了。」

飲冰道人的小徒弟大受衝擊,生死境修士也會像草芥一樣被人收割?!

「怎麼會,同一境界裡強弱差竟那麼大?」他看著生死境的師父急需一個解釋。

飲冰道人還沒從那三息不到的戰鬥中回過神來,縱使是他自己的心態也跌宕起伏,有點崩了。

運功靜下心,弟子的問話還在耳邊迴蕩,他的喉嚨卻發堵,講不出話。

同一境界強弱差為什麼會那麼大,他可以回答是因為功法手段兵器有差。

為什麼功法手段兵器有差,因為背景機遇不同。

僅僅是背景機遇嗎,當然不是,還有天賦。

出身尊貴卻不能修煉的人傾家蕩產也求不來大乘功法,沒有背景卻有道緣者去哪裡都好似暢通無阻,個個都像是大道的親子。

有了極高的天賦,就可能有極高的傳承,有了極高的傳承,實力地位和最重要的道,還會遠嗎?

儘管都是修道者,然像他們用幾十年去踏進生死,用半生去追求神通,用一生渴望靈鑒的修士,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能「三年築基,五年脫凡,十年生死,百年神通」,可這些人不會因為無人理解就不存在。

也有人會酸說是丹藥堆上去的,長輩傳功傳上的,這話自我安慰便可,說出來就貽笑大方了。

丹藥興許堆得出修為,卻堆不出心境。

傳功可能會平白給你添些功力,卻不會給你入那些法脈道統的資質。

何況,生死境是最重心性的一關,神通是最重悟性的一關,何人敢說自己隨隨便便就看透了生死,溝通得了宇宙真意?

什麼是天賦,是先天資質,也是對道理的理解,是那顆道種!

強弱的本質,最終還是歸結於道。

飲冰道人嘆息,可惜這個道理容易看透,卻不容易釋懷,為什麼道離他們這樣遠,離他們卻那樣近?

是自己不夠好,還是沒這個命?

這個問題不能深想,想得越深越難走出來,反而壞了現在的心境。

飲冰道人回答弟子,「戰力乃外物,道心是關鍵,道心至高,自然無敵,走吧,我們該回界了。」

小弟子遵從師命,只是回頭瞧著荒界山有點不舍,外面複雜危險,卻也精彩。

對一些修士來說,修行是一件清心的事,要有一個清靜的地方,偶爾來紅塵走一遭,不過對另一些修士來說,修行就該鬧鬧騰騰,斗人斗己斗天斗地,有空才去尋座深山閉閉關。

今天的事一發生,有些人繼續路過,有些人就搬來凳子在這裡死等了。

「荒界好像有限制,要待夠一月吧?」

「呵呵,剛坐下就等不及了?道爺可是在這裡等了一年!」

「嚯,你等的誰啊!」

「不認識,看上去挺強的,嘿嘿,聽人說還有幾個只進沒出的,我就指著他們能打一架呢,他們要是不打,我就上去討教,機會難得不是嗎。」

「說得也是。」荒界出來的修士沒簡單的,趁還在同一境界約來一斗,是輸是贏都夠吹噓半輩子了。

無數人盯著荒界山,光是臆想就臆想出了裡面的你爭我奪你死我活,然而事實上湛長風感覺自己來錯地方了。

「姓名。」坐在長桌對面的中年不耐地拍了下桌子,「我問你姓名!」

湛長風一進荒界山就出現在了一個漆黑封閉的小空間裡,坐在了長桌一邊的椅子上,僅有兩束光籠住了自己和對面的暴躁中年。

元力魂力俱被限制,她想催動道種看看此地的究竟,元神竟也被阻隔了起來,不能聯繫道種。好大的下馬威。

湛長風打量著對面的中年,「風湛。」

這相貌惡狠的中年突然向前傾,半個身子靠在桌沿上,雙眸中似有漩渦流轉,粗聲粗氣道,「你想好了嗎?」

「這是什麼地方。」

「回答我!」

湛長風沉默半息,「想好了。」

中年笑著坐回去,低頭握著刀片在一塊牌子樣的東西上刻著什麼,頃刻後抬起頭,「現在來說一下你的真名,方便辦理入院事宜。」

「入什麼院?」這荒界怎與外界傳的不太一樣。

「入初元書院。」中年身子往後一靠,翹著二郎腿,侃侃而談,「凡拿了升龍令來的,都要入初元書院修行,修得好,通過了考核,才有機會拿到適合你的傳承寶物,每月一考核,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時候離開。」

「外界可沒初元書院這個說法。」

「這人吶,不知道的多得去了。」中年意味深長道,「在什麼位置,知道什麼事,在什麼高度,知道什麼真相,你說是嗎?」

湛長風體味他的幾句話,問,「修到何種程度,才算到了這高度?」

中年嘴角扯平,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怪響,像是冷笑,他目光如炬不作答,「參加入學考核去吧。」

手中的雕龍小刀一放下,對面就被一道白光送走了。

「明知無力抵抗,還是報了假名,非蠢,便是防心太重。」

「不一定,她除了最初有些許驚訝外,全程很輕鬆,我怎感覺她不是在逗人玩,就是在試探我們到底對她了解多少?編的名字也太不走心了。」

「最後的反應倒是可以,如此隱晦,竟也能想到修行考核和地位上去,可惜,到了裡面,她就不是她了。」

「這一屆才收了六個人,還有四個正在觀察,呵,比往屆差得太多了。」

「如果神道大洗牌,以太昊神朝為尊,焉知會不會和我們產生衝突,挑人可不得小心點,極端的人絕對不能要。」

「現在是五個在觀察期了,就先這樣吧。」

黑暗中數道男女老少各不同的聲音隱去,中年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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