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偷瞄地起勁,就見那年輕女人推開了男人,也是那麼一抬頭,她的容顏徹底顯露在了路燈下,這女人仿佛一塊上好的寒玉,溫潤卻又冷冽,眸光輕撇,綣繾瀲灩,讓人迷醉。

英俊小生滾了滾喉嚨,又去捉她的手,「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年輕女人頭疼得厲害,打掉了他的手,「滾。」

她的聲音也是極為動聽的,冷柔撩長,清幽安靜,讓人忽略了她的不雅用詞。

「別鬧,這大街上呢,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英俊小生使了個眼色,幾個男人圍上來,推搡著就想把她帶走。

「瞧瞧人家男朋友多貼心。」

小青年向冒著粉紅泡的女友告誡,「你可不能在外面喝醉,我怕我抱不動你。」

「你特麼誰啊。」

年輕女人掄起手裡的酒瓶將英俊小生砸了個頭破血流,咚一聲就倒地上了。

這冷不丁的比秋天的風還讓人防不勝防,不論是那幾個男人還是路人都呆住了。

「你個臭女表子,找死!」男人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一哄而上。結果不到兩分鐘,全都步了英俊小生的後塵,抱頭捂腿地躺在了地上。

路人們驚嚇之餘,連忙拍照留念順便叫救護車。這個女醉鬼忽然好酷帥狂拽怎麼辦?!

年輕女人好像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裡拎著殘瓶,血和酒混著從參差鋒利的玻璃上滴落下來。

烈酒在街道上發酵,風一吹,似乎還能聞到它特有的濃郁煙味,帶點焦香。

她伸出手,血混合著酒滴落到她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笑著一點點舔乾淨,隨手將瓶子扔掉,砰一聲,炸開玻璃碎花。

風雲突然色變,電閃雷鳴從雲間透出來,一絲絲雨點飄到人臉上,緊接著的豆大的雨點就下來了。

「怎麼回事啊,今天不是沒雨嗎?」

「這雷聲,震得我耳疼,別是有人在渡劫吧。」

湊熱鬧的人群一鬨而散,某幾個在奔跑躲雨時回頭看了一眼,恰見年輕女人跌跌撞撞地穿馬路,一個趔趄,摔在了路中央,正好綠燈轉紅,一輛卡車從側方疾馳而來!

路人的尖叫剛出口,那女人毫無自覺地翻了個身,一副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卡車險之又險地從她身上駛過,幸好輪子沒壓到她。

路人們早已驚呆,這會兒分分鐘就要圍上去,年輕女人卻是混混沌沌地爬起來,從幾輛急剎車的轎車間穿過,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絢爛又迷離的城市燈光里。

在某個雨幕掩映的角落,多了一道身影。

湛長風的眉微微壓著,街道上奔馳的四方鐵盒,讓她意識到,自己很可能來到了向外物延伸擴展的凡世,就如幾千年前走向星際文明的神州。

她打開因果眼,順著千絲萬縷的線,迅速了解此界信息,兀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幾乎是在下一瞬,這點異樣就被某種存在抹去了。

但她已經找到異樣的來源。

沉思了幾息,湛長風抱出佑安,走進雨中,佑安靠在她肩上,好奇地打量周遭的高樓大廈,童聲軟萌,「外面就是這樣的嗎?」

「這只是千萬文明形態中的一支。」湛長風沒有告訴過她,她是斂微,是太一的天璣殿主官,是穿雲界春江閣的弟子,是曾經妖庭冊封的財神。

她保持著她初生的懵懂和赤誠,重新認識人世和寰宇。

湛長風要做的,也僅是給她普及常識。

轉了幾條街,湛長風找到了異樣來源,抬眼就看見了一個年輕女人。

年輕女人頹然地靠著潮濕的巷子牆,手裡拎著瓶燒刀子,不遠處還有大排檔的老闆娘在嚷嚷哪個王八蛋偷喝了酒不給錢。

湛長風步履從容地走近她,見她醉過去了,便空出一隻手將她提了起來,「佑安,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

佑安對「住」這個字沒什麼概念,但不妨礙她點頭應和,「你在這裡有屋子嗎?」

「沒有。」

「哦......」

湛長風一手抱著佑安,一手提著醉鬼,走近一家金碧輝煌的酒店。

前台小姐許是見多了來住宿的演員,對湛長風和佑安古風十足的打扮沒有特別吃驚,熱情且禮貌道,「您好,歡迎光臨悅客酒店,請問我能為你做什麼呢?」

湛長風掃了眼價單,「一間超豪華套房,三十天。」

「好的呢,請出示您和您...身邊這位女士的證件,辦完入住手續後,我會馬上歸還給您。」

「稍等。」湛長風順手將佑安擱服務台上,從醉酒的女人口袋裡摸出證件和一張卡,放在台上,然後手伸進寬大的袖袍里,變了張證件出來。

「一共九萬七千,您輸一下密碼。」

湛長風用帶著魂力的聲音道,「密碼。」

醉酒女人輕唔了聲,迷濛地將密碼輸了進去。

辦完入住,到了房間,佑安坐在沙發上,晃著腿,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錢不是我們的。」

她是在財運中誕生的,每日都會聽到生靈祈求有人能保護他們的生命和財富,對這種相當於竊取別人財物的做法,著實不能接受。

湛長風將酒鬼隨意丟進了一間臥室,正經地對佑安道,「此次是我的錯,等我弄到此方世界的貨幣,會加倍還給她的。」

佑安一聽,小腦袋偏了偏,「你也沒來過這裡嗎?」

「跟你一樣,都是第一次來。」

佑安頓時覺得情有可原,笑容燦爛了起來,湛長風揉了揉她的腦袋,謹慎起見,在套間中布了幾個禁制。

一夜無話。

翌日,姜煙頂著一窩亂髮從兩米八寬的大床上醒來,夢遊似地爬下床,迷糊間覺得哪裡不對,今兒的床怎麼有點大啊,平時一翻身就能下來的。

她在原地呆愣了幾個呼吸,努力睜開眼睛,昏暗中,房裡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鐵藝落地燈.磨砂浴室門,再轉頭,一整面厚重的窗簾遮住了陽光。

「我......湊!」她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穿著,然後被一身酒味刺得捂住了鼻子,「這哪兒啊。」

外面餐桌上,佑安小聲道,「那個姑娘醒了。」

湛長風翻著讓人送上來的報紙,眼中划過一絲暗光,「待會兒好好報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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