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官人暗中疏通,二丫頭如此行事早就被官府抓了,強龍難壓地頭蛇。」長公主可沒覺得王二能幹,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自己夫君暗中幫助的結果。

「這次是姐姐想岔了,官人手再長也伸不到福建路,應是那漳州王家在當地照拂。只是王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事情一旦鬧大依舊不好收場。官人還是勸勸王二,讓她收斂些,不要把當地豪紳得罪的太狠為妙。」

周一日把肚子上那隻不老實的手打開,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就把事情想明白了。然後得意洋洋的張開嘴,等著夫君喂水果。

「答錯了,誰也吃不到!嗯,這次的橘子不錯,甜中帶酸……」洪濤拿起一片橘子,沒往周一日嘴裡塞,看了看長公主,等她也張開嘴,才塞進了自己嘴裡,一邊吃還一邊搖頭晃腦故意氣人。

「姐姐……」自打肚子起來之後周一日的變化很大,一天比一天懶,還動不動就撒嬌。

「快給她,整日裡沒正經,動了胎氣該如何是好……難不成二丫頭與知州還有交情?」周一日每次撒嬌耍賴都唬不住洪濤,但每次都能得逞,長公主對她肚子裡的孩子更看重。

「不光沒交情還有仇……二丫頭偶然抓住了當地官員的小辮子,以此脅迫其就範。現在福州官員都巴不得二丫頭趕緊吃飯噎死,可她只要一天不死,當地官員就一天不敢翻臉。」

「你們猜咱們的福州知州判福建路轉運司劉大人家裡瞞報了多少田畝?光是他兩個弟弟就有三百多頃,還和朝臣有結黨營私之嫌。這些田產地契、書信往來都在二丫頭手中,送到御史台恐怕連告老還鄉都不容易了。」

王二剛去福州不到三年,和當地官員哪兒來這麼深的交情。不過她採用的方式比結交還好用,抓小辮子。

這也不是她的發明,山川督查院一直都在干這個事兒。利用各種手段刺探各地官員的隱私,再加以調查證實,歸結為一本百官名冊。

王二本來就負責福建路的山川督查院工作,近水樓台先得月,都快把當地官員的褲子扒乾淨了,否則也不敢在福州日報上議論朝政,更不敢去觸碰當地豪紳的土地利益。

換個知州來依舊不會是聖人,只要被王二盯上,夜裡睡覺放個屁都會被記錄在案,早晚也得被抓住小辮子。

就算是真聖人,王二也有辦法讓他聖不下去。你身上沒毛病是吧,那我幫你添點。設局陷害人她不陌生,再加上這幾年遍布各地的風雪樓協助,愛錢的、喜色的、俗的、高雅的,總有一款適合你。

你說你油鹽不進,什麼都不愛好,上坑認識媳婦、下床認識鞋,每天就吃兩頓鹹菜白飯。那也沒關係,把你弄病,換個有毛病的官員來更容易。別忘了當年王中正和童貫是怎麼死的,山川督查院在這方面是專家。

「如此脅迫朝廷命官怕是不妥……」長公主沒想到王二會是這麼做事的,當下眉頭就皺了起來。怎麼說也是養女,事情一旦敗露必須連累駙馬。

「看到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您家的臣子都貪贓枉法了,還怪罪百姓脅迫。」

平日裡洪濤很少譏諷長公主,即便她的主張是錯的也得幫著打圓場。但在這件事兒上真忍不住了,這就叫階級感情,人處在什麼階級就會天生的偏向自己的群體。

他雖然貴為一字並肩王,絕對屬於統治階級,但這只是他扮演的角色,骨子裡還是那個胡同串子,屁股坐在百姓一邊。

「長公主所言也有道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大家都這麼幹將永無寧日……」西迪自打跟著洪濤回到府里,每天最上心的一件事兒就是拍長公主馬屁。

這個奸商的女兒太會評估局勢了,一眼就看出只要長公主高興洪濤就不會太生氣。至於說是不是該拍洪濤的馬屁,她早就看透了,這個男人根本忽悠不了,聽話就是最好的儀仗。工作干不好多會拍依舊遭白眼,根本就不用費力氣討好。

「你給我閉嘴,讀下一封!」在家裡洪濤從來不搞皿煮,但凡有反對聲音必須鎮壓,絲毫不給機會。

「高大上問化肥廠的第一批肥田粉該如何處理,有五百多斤。」西迪早就沒了爭一爭的勇氣,乖乖拿起密信用酒精燈加熱,再把內容小聲讀出來。

「明州、台州和福州各一份,交給供銷社運輸售賣。告訴朱八斤給農戶做好前期指導講解工作,第一槍萬萬要打響,不管因為什麼原因,砸了牌子就很難挽回了。」

高俅和王大的工作效率很高,從六月份到現在滿打滿算半年,連開礦帶建廠到出產,即便有王七幫忙也不算慢了。

「……揚州和大名府一點都不給?」按說這點產量想要全面開花根本不夠,但洪濤還要分散使用,連周一日都有些不解。

「嗯,一點都不給,開春之後化肥會自己變出來的,嘿嘿嘿……」連周一日都瞞過去了,洪濤很得意,一副智珠在握的德性。

「想來是富姬在幫官人,她有家不能回、有孩子也不讓見,真是可憐!」西迪和周一日咬牙凝眉就是想不出化肥還能從哪兒變出來,長公主突然插話了,一桿子捅到了甘涼路。

「等等……沒錯,是甘涼路!十四去了蘭州,誰知道會不會轉道涼州和姬夫人匯合。好啊,官人連我等都要瞞著,不幹不幹,家法處置!」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周一日懷孕前負責人員調配安排,馬上想起一個和化肥有關的人,王十四!

在大家印象中高俅、王四、王五才是化肥廠的主力,卻忘了王十四和王十五兩個小不點從成立化學實驗室開始就也一直在裡面工作。這麼多年下來即便沒有任何新發現,按部就班蕭規曹隨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也就解釋了夫君為何要安排她去偏僻的蘭州,那地方是邊鎮,沒有軍權狗屁都發展不起來。但蘭州離涼州很近,沿著天堂之路一日即可抵達。

富姬坐鎮涼州掌控湟州銀行和涼州棉紡廠,還和當地不少官員、拓荒民、蕃人關係緊密,她們倆湊到一起絕不是偶然。

同時也說明了自己的夫君有多陰險狡詐,這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光瞞過了外人,連體系內部的人也沒想到。要是沒有長公主憑藉感性給富姬打了句抱不平,誰會想到那麼遠。

「大膽,家法是我懲罰你們用的,豈能用到官人身上,要造反啊!你可不會永遠是孕婦,想一想孩子降生之後的日子吧!」

洪濤沒想到長公主能想到富姬身上,看來誰也不白給,太失算了。不過對於周一日的叫囂肯定不能服軟,駙馬府的家風就是駙馬可以不講理、不守規矩,其他人都不成!

「怎麼會有此等道理!」周一日馬上就蔫了,西迪眨巴著一雙迷茫的綠眼珠子望向了長公主。

「夫君是一家之主,自然說了算……」長公主依舊是那麼溫順平和,半點爭強好勝的意思也沒有。

「嘿嘿嘿……傻眼了吧?多想想自己的出路,你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走,千萬不要站錯隊!」

洪濤太得意了,當面粉碎了兩個女人爭取權利的企圖,比用家法懲罰還過癮。抱著長公主就是一頓啃,然後惡狠狠的衝著西迪露出了獠牙。

「……你就是魔鬼!」西迪確實很受打擊,原本以為長公主在家裡說話算數,這段時間一直在試圖抱粗腿拉聯盟。沒想到現實很殘酷,一切都是假象,之前做的全是無用功,反倒讓自己更被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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