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0143無能為力
聽了波斯克列貝舍夫所說的情報，鮑里斯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歸還是發生了，在史達林格勒外圍地域，他用撤退中分梯次阻擊、加強兩翼攻擊的方式，讓曼施坦因的支援性進攻破產。現在，對方將這種有效的阻擊戰術原樣奉還，一點不帶變樣的用在了蘇軍的身上，看樣子，蘇軍這個虧也是吃定了，而且損失很可能會更大。
「史達林同志……」鮑里斯仍舊不確定史達林找自己來有什麼事，因此試探著問道。
「得到這個消息後，史達林同志非常惱火，」波斯克列貝舍夫朝辦公室門口看了看，見沒有動靜，這才繼續說道，「他認為瓦圖京同志忽視了對其戰線兩翼的偵查，是導致這一被動局面的根本原因，所以……」
所以什麼波斯克列貝舍夫沒有說，不過鮑里斯憑自己猜測也能猜的到。
鮑里斯根據所知不多的情報，推測了一下南線的戰場情況。原本是配合沃羅涅日方面軍作戰的西南方面軍，這段時間的攻勢猛烈，意氣風發的瓦圖京，認為德軍已經喪失了防禦能力，所以，在第聶伯河方向上迅猛推進，從而在頓涅茨地區形成了一個縱深達200餘公里的突出部。目前，在整個突出部的正面，主要是由德國法西斯的附庸國軍隊在設防，而德軍的主力部隊，也就是曼施坦因指揮的作戰集群，則集中到了突出部的左翼位置。
過去一段時間，瓦圖京之所以忽視了對左翼的重視，是因為曼施坦因手中可以動用的部隊並不多，其主力是從史達林格勒外圍地域撤退下去的殘兵敗將。而片刻之前，波斯克列貝舍夫說，情報顯示，德軍已經在西南方面軍左翼完成集結，那麼，應該就是德軍的高加索作戰集群已經擺脫了蘇軍高加索方面軍的糾纏，成功與曼施坦因作戰集群匯合了。如此一來，在南部戰線上，曼施坦因的作戰集群就對西南方面軍構成了壓倒性的優勢，一旦他們突破了西南方面軍的左翼防線，那麼不僅僅是西南方面軍，就連沃羅涅日方面軍、布良斯克方面軍都將陷入險境。
這樣的危局如何應對？鮑里斯有些頭疼。
「咔嚓，」一聲房門的輕響傳來，隨即，戴著眼鏡的貝利亞出現在走廊里。
見到貝利亞出現，鮑里斯急忙立正，向這位情報頭子行了個軍禮。
貝利亞的臉上表情嚴肅，顯而易見，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過即便如此，在看到鮑里斯的時候，他還是特意停下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微笑著給鮑里斯還了個軍禮。
從鮑里斯身邊走過，貝利亞一句話都沒有說，但鮑里斯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很多的東西，只不過不好分析罷了。
「鮑里斯同志，你可以進去了，」波斯克列貝舍夫等到貝利亞轉過走廊，這才對鮑里斯說道。
默然點點頭，鮑里斯跟在波斯克列貝舍夫的身後朝辦公室的房門走去。
貝利亞適才出門的時候，沒有將辦公室的房門關緊，鮑里斯走到門口，可以透過房門的縫隙看到裡面的一些情況，不過，窺探這個辦公室里的情況絕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因此，他避開眼神，抬手在房門上敲了敲。
「是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嗎？進來吧。」房門內傳來史達林深沉而嚴肅的聲音，就這麼簡短的一句話里，鮑里斯聽出了兩個信息。
第一個信息：史達林今天上午除了會見他和貝利亞之外，應該沒有再安排別的會面，否則的話，他也不會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直接就說出鮑里斯的名字。
第二個信息：前段時間因哈爾科夫進攻計劃，史達林對自己產生的不滿應該已經消退了，否則的話，他不會用名字加父名的形式稱呼自己，這也是史達林的習慣。
有這兩個信息的出現，鮑里斯心頭稍稍安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史達林對哈爾科夫進攻戰役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信心十足，變成了現在的忐忑不安，至少，他已經不再認為蘇軍在該地區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了。
心裡轉著各種念頭，鮑里斯推門走進辦公室。
這不是鮑里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辦公室內了，不過，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辦公室被濃濃的煙霧籠罩著。
那張巨大的藕荷色辦公室後面，史達林正背對著房門而站，他的視線停留在那張懸掛於牆壁的地圖上。
「史達林同志，」走進門口，鮑里斯直接停下來，目視著史達林的背影，小聲說道。
「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告訴我，第21集團軍現在處在什麼位置？」史達林沒有回頭，直接問道。
「正在卡斯托爾諾耶地區集結，準備通過卡斯特爾諾耶―庫爾斯克的鐵路支線前往……」鮑里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儘管這段時間他的地位被邊緣化，但類似這樣的信息，他一直都在記錄和整理，因為這是他的本職工作。
「卡斯托爾諾耶……」史達林在地圖上找到這個位置，而後又歪著頭查看了一會兒，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給他們3天時間，他們能不能趕到巴拉克列亞？」
鮑里斯的腦子裡很快浮現出南部戰區的完整地圖，並迅速找到巴拉克列亞所在的位置，同時，從卡斯托爾諾耶到巴拉克列亞所需要經過的路段、地形、運輸狀況等等情況，也都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子裡。
「這恐怕是不可能的，史達林同志，」用不到30秒的時間整理這些信息，並總結出詳實且具備說服力的情報，鮑里斯回答道，「從卡斯托爾諾耶到巴拉克列亞沒有鐵路主幹線存在，只有兩段距離很短的鐵路支線。而公路網，德軍在之前撤退的過程中，對公路的損毀很徹底，沃爾昌斯克、新奧斯科爾等地，車輛幾乎無法在公路上通行……」
史達林顯得非常有耐心，他抱著雙臂，嘴裡叼著煙斗，安靜的聽鮑里斯敘述完各種狀況，整個人又沉默了將近兩分鐘，而後，突然說了一句完全出乎鮑里斯意料之外的話。
「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如果現在大本營任命你為西南方面軍總司令的話，你能不能保證在未來一周時間內，抵擋住德軍可能在南線發起攻勢？」打破沉默的史達林說道。
「我並不了解西南方面軍現在面臨的具體情況，」鮑里斯按耐住心頭的驚訝，語氣沉穩的說道，「總參謀部和南線作戰部已經有5天沒有想我提交最新戰情報告了。」
鮑里斯的這番話，等於是告了總參謀部和南線作戰部一狀，當然，也等於是告了瓦圖京一狀，沒辦法，這個狀不管涉及到誰，都是對方先不把他當回事的，他也不在乎反捅對方一刀。
史達林肯定是聽明白了鮑里斯的意思，不過他並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轉過身，指了指辦公桌上的一摞文件，說道：「你現在就可以看到那裡所發生的一切。」
鮑里斯倒是不推辭，他徑直走過去，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看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鮑里斯這段時間確實是被邊緣化了，作為作戰部部長，他竟然拿不到南線作戰的具體戰情信息，這無疑是一種悲哀。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不用為這場可以預見的失敗承擔任何責任。
安靜的將全部文件都看了一遍，鮑里斯只覺得心頭髮涼，他清醒的認識到，西南方面軍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貪功冒進卻又聽不進勸言的瓦圖京該死！
面對自己的反覆提醒，冒進中的瓦圖京不僅絲毫沒有警惕德軍來自側翼的威脅，反倒加快了進攻的節奏，而現在，在巴拉克列亞地區，西南方面軍僅有一個受損嚴重的第6集團軍負責防禦，根據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情報顯示，在第6集團軍的對面，則是德軍剛剛完成兵力補充的坦克第4集團軍。再看看後方可以投入的兵力，在蘇軍的作戰序列內，距離第6集團軍最近的，便是還處在整編中的第17集團軍，其駐地距離巴拉克列亞近270公里。
一旦第6集團軍的防線被德軍擊潰，那就意味著突入蘇軍內線的德軍裝甲兵團，可以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對哈爾科夫實施包抄，到那時候，戰局對蘇軍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瓦圖京作為西南方面軍司令，他必須為這場隨時可能到來的失敗承擔責任，但問題在於，若是像史達林說的那樣，由鮑里斯出任西南方面軍司令員一職，就能挽回目前的頹勢嗎？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鮑里斯只是個指揮員，他不是神，甚至連半神都不是，更何況，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蘇軍敗局已定，唯一的問題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鮑里斯願意打硬仗，也打過不少硬仗，但他不願意背黑鍋，
「史達林同志，我的建議是，現在西南方面軍和沃羅涅日方面軍必須從哈爾科夫方向上撤退，迅速而有效的撤退，」看完了情報信息，又沉默了一會兒，鮑里斯目視著史達林，冷靜的說道，「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