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0150密會

功高震主這個詞,可不是只在中國起作用的,它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普遍存在,尤其是在那種近乎獨裁、集權統治下的國家裡。

必須承認,在戰爭時期的蘇聯,史達林作為這個國家的實際統治者,為了謀求戰爭的勝利,對諸如朱可夫、羅科索夫斯基這些經驗豐富且名聲卓著的指揮將領們,是給與了極大的信任的,同時,這種信任也為這些指揮將領們打造了一圈保護層,保護著他們免收一些政治因素的侵害。

可是,戰爭總有結束的時候,在這個國家裡,總有戰爭因素讓位於政治因素的那一天,而等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面對著這些將軍元帥們,在國際、國內驟然飆升的聲望,史達林同志又該有何感想?他又會如何去做?這一點恐怕是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的。

在過去經年的戰爭中,鮑里斯作為一名年輕的將星,憑藉著實打實的軍功,在軍隊系統中躥升的速度非常快,他從一名尉官躥升至將官,名字數次出現在軍報和嘉獎電令上,一些國外的刊物甚至都已經關注到他了。在這個時候,赫魯雪夫推薦他出任總參謀部作戰部部長一職,將他從出盡風頭的一線戰場挪到後方,從前台撤到幕後,從指揮員的崗位挪到高參的崗位上,應該說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在作戰部部長這個職位上,鮑里斯很難再像過去那樣出風頭了,外界很難再在所謂名將的名錄上看到他,但他的才能卻更容易被核心領導層的領導人們很直觀的體會到――過去,鮑里斯的才能是通過打贏一場場戰鬥,並通過一份份彙報的形式,令史達林同志體會到的,也可以說,鮑里斯的才能是通過別人的傳頌才令史達林體會到的。而現在呢,他在史達林的身邊工作,他的才能如何,史達林才是第一個體會到的,別人卻無從得知。這兩種凸顯自己的方式哪種更穩妥?如果是喜歡出風頭的人,肯定會選擇第一種,因為那樣才能出名,才能為世人所知。可對於真正有政治覺悟,力求上進的人來說,顯然第二種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不能甘於寂寞的人絕對不可能成為登山好手。

總參謀部內被邊緣化的經歷,強化了鮑里斯向政客轉變的決心。在史達林的辦公室內,臨出門的時候,史達林要求他給瓦圖京和戈利科夫帶信,命令他們暫時回到前線。鮑里斯最初還對這個要求迷惑不解,不明白史達林為什麼將這個落人情的機會交給他,不過,在走廊里,見到朱可夫的一時間,他突然有了一絲明悟,於是,他才說了後來那一番話――史達林已經對朱可夫有所不滿,內心膨脹的人或許有謝爾巴科夫,但朱可夫也是其中之一,所以,當面說出那番話,挑唆朱可夫與戈利科夫之間的矛盾關係也好,給朱可夫提個醒也好,都是秉承的史達林的意志。

這些想法或許有些捕風捉影吧,不過,政客乾的事情不就是需要捕風捉影嗎?若是什麼事都要等到明確了再去做,那恐怕連黃花菜都謝了。

相比起史達林,赫魯雪夫無疑好打交道的多了,這傢伙對自己信任的人那是絕對的信任,不過,前提是,千萬不能讓他對你產生疑慮,因為這種疑慮一旦萌生,他也不吝用最殘酷的手段來打擊你。

如今,鮑里斯與赫魯雪夫的關係絕對是處在蜜月期的,赫魯雪夫在軍隊中沒有親信,更沒有將軍級別的人願意同他靠近,因此,對於鮑里斯這樣年輕有為的高級將領,赫魯雪夫也是牟足力氣在拉攏。

海鷗轎車將兩人送到赫魯雪夫位於索科爾尼基的別墅,鮑里斯第一次見到了赫魯雪夫的夫人,尼娜・彼得羅夫娜・庫哈爾丘克,一個很有氣質的俄羅斯女人,據鮑里斯所知,她也是一名蘇共的老黨員了,曾經還做過政治教員,是赫魯雪夫的老師。

如今的赫魯雪夫已經有了五個子女,不過最大的兒子列昂尼德並不是尼娜所生,而是他的前妻所生,目前,列昂尼德在軍中服役,是一名空軍飛行員,在西方面軍中作戰。剩下的幾個兒女都不在莫斯科,而是在大後方的葉卡捷琳娜堡接受教育,留在夫婦倆身邊的,只有列昂尼德的妻子柳芭以及他的女兒尤利婭,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傢伙。

與想像中的情況完全不同,赫魯雪夫的住所內相當簡樸,沒有任何奢華的擺設亦或是裝飾,最離譜的是,別墅客廳東北角的牆壁處有點漏雨,雨水順著牆壁的縫隙流進來,在牆壁上留下了一道很明顯的污痕。

晚餐,鮑里斯就是和赫魯雪夫一塊在這個客廳里用的:兩三個蒸熟的土豆、幾片黑麵包,一瓶還剩一點的草莓果醬,還有一份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來到蘇聯這麼長時間,鮑里斯就發現這個國家,或者說,這個時代的這個國家,與後世宣傳或是記錄中的那個國度並不盡相同。這裡或許充滿了各種殘酷的政治鬥爭,權力傾軋,但大範圍的,全面性的腐敗還沒有出現在這裡。想想也是,任何人只要用理智的思維去考慮一下,就能明白享受腐敗的生活和爭奪至高的權力是不可能共生的,這就像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一樣。你能想像一個生活極度奢侈、貪污腐化的人,在一干政治對手虎視眈眈的注視下,還能遊刃有餘的去爭奪權力嗎?那這就不是政治了,而是玄幻。

簡單的便飯之後,兩人繼續之前的話題,主要是赫魯雪夫向鮑里斯講授一些與史達林相處的經驗,還有一些在克里姆林宮工作需要注重的細節問題。

赫魯雪夫說的認真,鮑里斯聽得同樣認真,對於他來說,能聽到別人講授這些經驗是非常難得的,更多的時候,他是無法從別人身上學習到這些東西的,而是需要自己去體會、理解,那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夜裡11點鐘,赫魯雪夫正在給鮑里斯講一些他在烏克蘭任職時的趣聞,尼娜突然從門外進來,她走到赫魯雪夫身邊,在他的耳邊小聲了些什麼。

赫魯雪夫臉上愉快的表情突然沉寂下去,他遲疑了一下,站起身,對鮑里斯說道:「好啦,鮑連卡,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這話說完,他又扭頭看向尼娜,說道:「通知一下尼古拉,讓他送鮑連卡回莫斯科去。」

鮑里斯心裡明白,赫魯雪夫這裡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當然,也可能是來了什麼敏感的客人,因此,自己繼續在這裡留下去就不合適了。

很客氣的向赫魯雪夫辭了行,又同他約定了明天一同出發前往庫爾斯克的具體時間,鮑里斯跟在尼娜的身後離開客廳,出了別墅的正門。

齊賓應該是住在別墅里的,鮑里斯在別墅的正門外站了一會兒,這位沉默寡言的司機便跟著尼娜走了出來,就在齊賓去開車的時候,鮑里斯就看到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從別墅外的小路盡頭開過來,明亮的車燈照的人眼睛發疼。

鮑里斯借著同尼娜說話的工夫,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這輛車的情況,赫然發現車上掛著的牌照竟然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內部黑色牌照。

沒敢特意去觀察,鮑里斯故作鎮定的向尼娜告辭,等到齊賓將車開過來之後,他便直接上了車子的后座。

齊賓開動車子,在別墅前的空地上調轉了方向,在離著那輛伏爾加不到四五米遠的地方開過去。

兩車即將交錯而過的瞬間,鮑里斯抓緊機會朝伏爾加的車窗處看了一眼。

這個時機把握的非常好,海鷗轎車的車燈恰好在這個時候照射到伏爾加轎車的車窗上,明亮的光線將伏爾加轎車內照的一片通明,不過,因為時間過於短促,鮑里斯只看到車內坐著兩個人。

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很年輕,相貌英俊,穿著內衛軍的制服,應該是司機的角色,而另一個人則坐在后座中間的位置,半張臉從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之間的位置顯露出來,比較模糊。

儘管這張臉看著很模糊,但鮑里斯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它的主人,伊萬・亞歷山德羅維奇・謝羅夫上校,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內務副人民委員,也是內務系統內部,貝利亞最為信任的幾個人之一。

鮑里斯之所以認識這個人,是因為謝羅夫的晉升經歷在國家安全委員會內部完全是一個傳奇,他在39年之後,貝利亞清除內務部中屬於葉若夫的勢力時才進入這個部門的,隨後,不到兩年時間,他便成了第一副內務人民委員。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伸受貝利亞信任的傢伙,竟然在半夜三更的時候,秘密前來拜會赫魯雪夫。

想到這裡,鮑里斯突然毫無徵兆的起了一身白毛汗,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赫魯雪夫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國家安全委員會中擁有職務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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