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史達林辦公室的走廊里一如既往的安靜,走廊左側的排椅上,間或坐著一兩個或穿軍裝,或穿便裝的人,估計都是等著面見史達林的。鮑里斯與波斯克列貝舍夫並肩出現在走廊內,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過,很快,隨著一聲開門的聲音響起,這一道道的目光瞬間又閃開,向開門聲傳來的方向匯

聚過去。「我們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有條件投降,」開門的正是屬於史達林的辦公室,而且隨著開門聲響起,史達林那特有的聲音也出現在走廊內,「新的邊界必須按照我們的要求來

劃分,卡累利阿的存在對列寧格勒防禦的重要性已經得到了證明,所以,地狹必須控制在我們的手裡,這是最基本的條件。」只聽史達林的這幾句話,便知道他是在談芬蘭的問題。在來到莫斯科的時候,鮑里斯也得到了一些消息,說是芬蘭人正再次尋求與莫斯科的媾和,他們已經清醒地認識到

,蘇聯註定會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所以,為了避免將來受到更加嚴厲的處罰,芬蘭人這次主動秘密聯繫莫斯科,估計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陪在史達林左邊的人正是負責外交事務的維雅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維奇・莫洛托夫同志,而走在右側,手裡拿著一個記事本,如同做開會記錄般的小胖子,則是格奧爾基・馬克

西米連諾維奇・馬林科夫――這位史達林同志最為堅定的追隨著,目前正越來越靠近莫斯科的權力核心,中央幹部管理部部長身份的確定,就是一個最明顯的預示。

除了這兩位之外,後面還跟了一些人,不過鮑里斯基本都不認識了,應該不是什麼關鍵性的大人物。「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你來得正好,」史達林同志的手裡拿著他的煙斗,抬頭間正好看到跟在波斯克列貝舍夫身邊的鮑里斯。史達林揚了揚手中的煙斗,說道,「我有

些問題要問你,現在,我們先到捷列姆諾伊宮去。」嘴裡這麼說著,史達林又扭頭轉向波斯克列貝舍夫,補充道:「你去把朱可夫同志提交的那份報告拿過來,一會兒在車上向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做一下介紹,讓他了解

一下基本的情況。」

「好的,史達林同志。」波斯克列貝舍夫急忙說道。

見面後簡單的兩句話說完,史達林朝鮑里斯點點頭,這才沿著走廊繼續朝樓梯的方向走去。在史達林經過身邊的時候,鮑里斯行了一個軍禮,目送他走下樓梯。

波斯克列貝舍夫需要去拿文件,耽擱了一段時間,等他再次出來,鮑里斯跟著他一同下樓,乘了車,趕往捷列姆諾伊宮。

捷列姆諾伊宮在克里姆林宮內的地位比較特殊,它並不是重要的辦公地點,而是一個類似國賓館的地方,主要用來接待、安置國外友人的。搭乘鮑里斯的座車,兩人趕往捷列姆諾伊宮的路上,波斯克列貝舍夫向鮑里斯介紹了史達林此行的目的,按照他的說法,最近兩天,陸續有一批西方的記者來到莫斯科,

被安排住在了捷列姆諾伊宮,史達林這次過去,可能是要參加針對這些記者的新聞發布會。

捷列姆諾伊宮應該算是克里姆林宮的主要建築之一,從方面上看,是在克里姆林宮的西南方向上,緊挨著大克里姆林宮和多棱宮,位置有些偏。司機將車停在捷列姆諾伊宮的入口台階下,鮑里斯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史達林同志站在宮殿入口的台階上,同幾個金髮碧眼,穿著西裝和大衣外套的中年人說話

――幾個中年人文質彬彬的,一看就應該是搞文化工作的。

波斯克列貝舍夫應該是同這些人打過交道了,他走在鮑里斯身邊,一邊上台階一邊替他介紹這幾個人的身份。按照波斯克列貝舍夫的介紹,這些中年人都是來自美國的媒體人,而且都是卓有聲名的媒體,比如《時代周刊》,《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之類的,至於他們來莫

斯科的目的,則是為了採訪、報道蘇聯近一段時間內的戰績。

實際上,過去莫斯科也接待過不少這樣的記者團,只不過從規格和待遇上來說,還沒有能夠達到這次這麼高的標準的,更不要說史達林同志親自出面接待了。

為了這次的記者團如此受重視?鮑里斯多少明白一些,實際上並不是這個記者團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而是他們來的這個時間比較特殊。在不久前的德黑蘭會議上,迫於蘇聯的立場,美英兩國正式確定了將在第二年年中開闢歐洲第二戰場的計劃,只不過,這個作戰計劃的時間表制定的有些籠統,而且美英

方面需要蘇聯進一步擴大在東線的攻勢,從而吸引德軍的兵力,為他們開闢第二戰場創造更為有利的條件。眼下這個記者團,就卡在這麼一個敏感的時候來到了莫斯科,還要就蘇聯新的戰役計劃做一些報道,試想,莫斯科又怎麼可能不抓住這個機會,大肆宣傳一番,給英美盟

友鼓鼓勁。順著階梯登上去,鮑里斯原本是打算安靜的待在一邊,躲開所有人關注的,把這個在國外媒體面前露臉的機會留給史達林同志的,但沒想到的是,史達林同志今天沒想出

什麼風頭,他在簡單的一番開場白之後,直接就把自己的作戰部部長推到了媒體的面前。鮑里斯不喜歡記者,在他的觀念中,比記者更難應付的,恐怕就只有國外的記者了。面對記者實際上就等同於面對公眾,作為蘇聯總參謀部的作戰部部長,他必須搞清楚

自己在公眾面前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這裡頭容不得半點錯漏。這次,史達林將鮑里斯推到前台,面對這些來自美國以及其他西方國家的媒體記者,鮑里斯事先沒有接到任何通知,也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他必須打足了精神,對自己說

出的每一句話深思熟慮,謹慎小心。對於這些西方的媒體記者來說,鮑里斯也不是陌生人,「紅色蘇聯最年輕的防禦大師」、「紅色戰神」等等,類似這樣的稱號,包括時代周刊在內,也沒少往鮑里斯的頭上扣

。最關鍵的一點,也是最富傳奇色彩的一點是,在這些西方記者的記錄中,眼前這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蘇軍高級指揮員,似乎還沒有在戰場上被打敗過。

當史達林將話題牽引到鮑里斯身上之後,那些聚攏在一側的記者們頓時便簇擁上來,鎂光燈頻頻閃動,燃鎂騰起的白煙繚繞在半空,良久不去。「各位,今年已經是我們抗擊德國法西斯進攻的第四個年頭了,」稍稍籌措了一番語言,鮑里斯說道,「在過去的四年中,我們偉大的蘇聯紅軍在史達林同志以及最高統帥部的指揮下,完成了一個由潰敗到進取,由防禦到進攻,由被動到主動的轉換過程,在整個歐洲都已然陷落的情況下,我們抵擋住了法西斯的進攻,並且迎來了戰略上全面

反攻的新局面。」

這是一個總結性的發言,說的都是漂亮話,都無可否認的是,這些話都是事實。「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德國法西斯都對他們的戰敗心存不服,他們認為自己的失敗是存在緣由的,就和當初的拿破崙一樣,是敗在了嚴酷的天氣條件下,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還特別指出紅軍的進攻時間一般都定在冬季,也就是所謂的『冬季攻勢』。」鮑里斯繼續說道,「對於法西斯德國人的這種狡辯,我並不想過多置評,我現在想說的是,英勇的蘇聯紅軍可以在任何時候發動進攻,過去,我們發動過冬季攻勢,並在攻勢中將德國法西斯擊敗,而現在,將來,我們將發動更加全面的攻勢,我們將在夏季發動攻勢,也將在秋季、春季發動攻勢,我們將在每一個地方,每一條戰線向德國法西斯發動進攻。我們要向羅馬尼亞、波蘭、東普魯士發動進攻,要向柏林、維也納

發動進攻,我們要徹底終結這場戰爭,要將挑起並發動了這場戰爭的戰犯們,一個不剩的送上法庭,讓他們為這場持續了數年的災難承擔責任。」

四周雅雀無聲,每個人耳朵里能夠聽到的,就只有鮑里斯的講話。從情緒上說,鮑里斯的這番講話說的是慷慨激昂,頗有氣勢,但若是從內容上講,這卻是一篇通篇都是廢話的演講,通過這段講話,可以說是什麼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

下一場進攻蘇軍將在什麼時候發起?在哪段戰線上發起等等,這類問題一個都沒有涉及,也是根本沒有談到。但是,有一個消息鮑里斯還是通過這番話透露出來了,那就是蘇軍很有可能會放棄過去僅僅在冬季發動進攻的作戰模式,轉而在夏季尋求進攻時機。當然,這一點相信也是包括英美在內的西方國家最為關心的,因為按照此前德黑蘭會議的約定,美英將在夏季開闢歐戰對德作戰的第二戰場,他們需要蘇軍在夏季發動攻勢,儘可能吸引德軍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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