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默賭癮很大,聽到要去找場子,登時兩眼放光,想也不想立馬答應下來。?

兩個少年收拾一番,踏上了前往賭場的征程。

「兄弟!」

「嗯?」

「你說咱們能把場子找回來嗎?」

「把那個嗎字去掉,就對了!」

「你這麼有信心?」

「那要看怎麼賭……」

「賭馬球你能行嗎?他們可是有幾匹好馬,專門從西域花大價錢弄來的,騎手也厲害,整個長安沒幾支馬球隊是他們對手。」程處默想到自己輸錢的情形,不由有些擔心。

韓躍腳下一停,徵詢道:「你們程家也是豪門,難道就沒有厲害的馬球隊伍?」

「呃,還真沒有……」程處默訕訕一笑,略顯尷尬道:「說起這個哥哥就來氣,家裡以前也花錢養了一支隊伍,馬匹是老爹從陛下那裡搶的寶馬,騎手天天好酒好肉給供著,要說這樣的待遇在整個長安都算拔尖了,偏偏這幫孫子愣是不爭氣,跟人比賽從來不贏。我爹嫌棄丟人,懊惱之下就給解散了。」

「那你跟他們賭的時候,用的誰家球隊?」

「賭坊提供的唄!」

「好吧!」

韓躍明白了,難怪這貨會輸的這麼慘,人家用的是自家人馬,自然對主家忠心不二。程處默用的是賭坊隊伍,任誰都有收買的可能。

想必然,對面是塞了錢的。

他想明白這點,感覺賭馬不好把握,於是告誡道:「既然他們隊伍厲害,那咱們就不跟他們賭這個!」

「不賭馬球?」程處默愣了一愣,遲疑道:「他們能同意嗎?」

韓躍輕哼一聲,淡淡道:「他們會同意的,天不早了,走吧……」

……

從田家莊到長安城,大約有二十多里,程處默引著韓躍,兄弟倆一路殺奔而去。

不過一個時辰,已然到了地方。

雲瑤賭坊,長安第一。

這是一幢占地數畝的宅院,兩扇朱紅大門向南而開,一百零八個銅釘錚錚閃亮,門前三道光可鑑人的漢白台階,旁邊立著兩隻猙獰的貔貅雕像。

賭之一道,實乃古往今來第一難禁之事,如今大唐初立,經濟並不繁榮,但是這座賭坊卻熱鬧非凡,人群擁擠。

程處默顯然是賭坊常客,才一進門,整個人忽然變得精神亢奮,高聲喚過來一個小廝,喝問道:「跟爺爺賭錢那幾人可還在?」

「在的,在的!」賭坊小廝手眼靈活,自然認得這是國公長子,試探道:「程小公爺,你此來是想……」

「尤那麼多廢話,趕緊頭前帶路,爺爺是找那幾個孫子翻本來了。」

「好嘞,小公爺這邊請……」小廝滿臉堆笑,從事賭檔行業之人,最喜歡聽的就是客人說想翻本。小廝雖然不是賭場老闆,但是畢竟靠這行吃飯,聽到有人來賭自然開心。

客人來的多,賭場抽水才多。賭場抽水多了,他的賞錢才會漲。

小廝弓著身子在前面領路,同時對著裡面高喊一聲:「程家小公爺到,老規矩,四海豪傑廳……」

程處默哈哈一笑,伸手拉了拉韓躍:「兄弟,咱們快跟上。」

四海豪傑廳其實是一幢單獨的小院,曲徑通幽,環境雅致。此時正是華燈初上時,院門口剛剛掛起兩隻大紅燈籠,將周圍映照的紅彤彤一片。

程處默果然是個賭鬼,見此情形大為興奮:「哈哈哈,燈不亮,賭不旺,進門見燈籠,手氣整夜紅……兄弟,咱們來找場子算是來對了!」

韓躍輕輕翻了個白眼,不願意搭理他。賭徒的話不能聽,尤其還是迷信的賭徒。

院子裡隱隱傳來絲竹之聲,夾雜著幾個青年的得意大笑,程處默急不可耐搓了搓手,拉著他一步跨進院門,高聲叫道:「裡面幾個孫子聽著,你家程爺爺翻本來了,還不趕快迎接。」

屋內絲竹之聲一收,笑聲也突然隱遁,耳聽房門吱呀作響,有個青年推開房門冷笑道:「這不是程小國公麼……怎麼著,錢湊齊了?想翻本?好啊,先把欠債還清再說……」

「操!」程處默呸了一聲,臉色變得有些悻悻然。

他一進賭場就興奮,渾然忘了自己還欠著對方錢財,眼下被人追債打臉,登時有些下不來台。

韓躍突然哈哈一笑,他抬腳站到程處默身前,瞅著青年意味深長道:「既然要翻本,自然會準備籌碼,就不知你們還敢不敢賭……」

「你是何人?我等豪門公子說話,也是你能插嘴的?你配麼?」那青年很是不悅,下巴高高昂起,顯得十分自傲。

「是麼?我不配?」韓躍嘿嘿笑道:「不才韓躍,乃是陛下新封的涇陽縣男,呵呵呵,爵位小的很,讓您見笑。哎喲對了,還不知您這位豪門公子封爵如何呢?俺讀書少,您說出來讓咱見識見識嘛。」

「你……」青年臉色一紅,咬牙怒哼出聲!

他生在豪門不假,然而只是庶出,父輩們或有封爵,可惜卻輪不到他承嗣。這事韓躍早就跟程處默打聽清楚了,所以才故意噁心他。

青年憋得滿臉通紅,偏偏卻找不到話語反駁,整個人又怒又氣,忽然冷哼一聲,摔門進屋。

韓躍嘿嘿一笑,像這種庶出的世家公子哥,看似自傲不凡,其實就是個紈絝,肚子裡沒有什麼墨水,放嘴炮哪裡是他對手。

程處默見結義兄弟占了上風,登時感覺顏面大漲,這貨哈哈一笑,伸手一拉韓躍,哥兒倆同樣進屋。

進門才現,原來屋子裡設有一張大桌,有五個青年正圍桌而坐,最早開門那人坐在最下方,想來是身份地位最差之人。

這幾人見到程處默和韓躍,同時輕哼一聲,坐在最上一個青年淡淡開口道:「錢拿來了?」

韓躍不待程處默回答,當先開口道:「錢沒有,秘方倒是有幾張……」

「好啊,拿來吧。」

「可以!」韓躍很乾脆,直接在懷中一掏,然後手掌往桌子上一按,啪的一聲,幾張秘方按在掌下。

青年臉上一喜,連忙伸手來拿,卻赫然現韓躍將手掌使勁按住,頓時大為不悅。

「這是怎麼意思?不想給?」

韓躍哈哈一笑:「既然拿來了,自然會給!不過麼……」

「不過什麼?」

「我們想翻本!」

「憑什麼?」

「就憑我還有更多秘方……」韓躍一手按住桌上的紙張,另一隻手忽然再次入懷,又掏出幾張紙來。

幾個青年眼睛同時一亮,他們相互對視一下,各自點了點頭。

居中那人道:「既然如此,賭局我們就接了。不過有一個要求,秘方之中,必須有精鐵鍛造之術。」

「精鐵鍛造術?」韓躍微微一呆。

另一個青年插口解釋道:「就是能夠製造水車軸承的那個精鐵鍛造術,你要敢押這個秘方,我們就同意跟你賭。」

「原來如此。」韓躍淡淡而笑!

他一直懷疑這事另有隱情,眼下終於明白了。原本他就一直想不明白,這幾個青年雖然都是庶出,但畢竟也是大世家子弟,怎麼會聽王凌雲的安排。

原來,朝廷關於水車推廣的爭奪,是這幾家勝了。但是他們造不了軸承,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韓躍身上。

這幾個公子和王凌雲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王凌雲的目的是藿香正氣水和高度酒,而他們幾個的目的,則是水車軸承。

既然摸清一切,那還怕它幹啥?想要秘方,來啊!

韓躍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下來。

幾個青年登時大喜,相互對視一眼,感覺都很得意。

他們早就買通了賭坊,不管賭什麼都是有贏無輸。

便在這是,忽然門外一聲長笑,有人大聲道:「涇陽縣男以秘方做賭,如此雅事,不妨加上我太原王氏如何?」

笑聲之中,但見又有三個青年施施然進門,韓躍打眼一看,頓時微笑於心。

該來的,都來了!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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