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八寶飯後,蘇荷就愉快的開始了修煉。

「你怎麼就那麼能吃呢?」

衛無雙覺得自己的飯量只有蘇荷的一半,可這個女子竟然還不胖。

「還不怎麼胖。」

「胖了。」賈平安一臉唏噓。

衛無雙搖頭,「看著還不胖。」

「已經很胖了。」

賈平安有些悲傷。

「好像沒有吧。」衛無雙伸手摸摸。

「別摸,癢!」蘇荷修煉起來堪稱是全神貫注。

「你有我清楚?」賈平安覺得大老婆有些執拗了。

「我整日和她在一起,如何不清楚?」衛無雙從不虛情假意。

賈平安嘆道:「你只是看,我卻還得……」

這個小賊……衛無雙嫩臉一紅。

晚上賈平安和衛無雙一張床。

「別人家的有孕都是自己睡了。」衛無雙一邊說著,一邊往賈平安的身邊靠。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賈平安伸手摸摸大肚子,「那是別人家,我睡覺很老實,再說你晚上有事我還能幫一把。」

孕婦起夜很辛苦,賈平安晚上就體驗到了。

起床,洗漱,練刀。

阿福就在邊上吃竹子,鴻雁在邊上伺候,手中還端著些飯後點心。

王老二和徐小魚操練的更狠了,賈平安覺得是好事,但……怎麼王老二有些力不從心的意思呢?

徐小魚矯健的連續劈斬,王老二一邊後退格擋,一邊罵道:「還不夠狠!再狠些!」

呯!

徐小魚一木刀砍在他的肩頭,哪怕沒開鋒,還有厚實的衣裳作為盔甲,王老二依舊嗷嗷叫。

前浪你好!

「我要吃烤雞!」

蘇荷的口味越來越古怪了。

衛無雙黑著臉,「現在沒空做,中午。」

「中午我就不吃了!」蘇荷一臉委屈。

賈平安進來了,「想吃烤雞?」

蘇荷點頭。

賈平安坐下,凝視著她。

蘇荷不甘示弱,杏眼圓瞪。

「誰先閉眼誰輸。」

我的烤雞……蘇荷瞪圓了眼睛。

要想長久不閉眼,必須要保持眼神平靜,不能瞪眼……

賈平安覺得自己勝之不武,甚至還想來一段BGM。

蘇荷飛快眨眼,然後繼續瞪。

這個憨婆娘,竟然學會了耍賴……

賈平安不動。

蘇荷再度眨眼。

我無視……

我繼續瞪眼。

賈平安紋絲不動。

眼睛好酸……

蘇荷眨眼,然後再想瞪眼,衛無雙看不下去了,「丟人。」

蘇荷一下就委頓了,沒精打采的道:「沒烤雞就沒烤**。」

「不是不樂意,是煎炸烤的少吃。」

「為何?」

「你們都有孕在身,容易犯痔瘡。」

「呸!」

「呸!」

賈平安得意洋洋的出了家門,「我走了。」

「嚶嚶嚶!」阿福人立而起。

「夫君辛苦。」

二位夫人福身,很是賢良淑德。

等賈平安前腳一走,蘇荷就精神百倍,「無雙,打麻將吧。」

衛無雙搖頭,「我還得要理事。」

「理什麼事?中午再理,咱們先來十二圈。」

衛無雙意動,蘇荷得意的道:「鴻雁,三花……打麻將了。」

嘩啦……

「兩萬!」

「一筒!」

……

賈平安路上遇到了李大爺。

「兩個娘子如何?」李大爺一臉慈眉善目。

「賢惠。」賈平安想到的是衛無雙。

「那就好。老夫一看她們就是宜家宜室的女子,你啊,回頭生幾個孩子,就知道做人難了。」

李大爺今天有些話多。

看到皇城時,李淳風說道:「去年老夫看到了十餘新星,發現了些好東西,一群和尚道士和老夫較勁,說是今日來拜會……」

砸場子的來了。

這是學術之爭,李大爺就算是宰相也無用。

真理萬歲!

「李大爺,要穩住啊!」

賈平安想到李淳風被眾人圍攻,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最後喘息著怒吼:「滾!」

「晚些來看看。」李淳風一臉自信滿滿。

「好滴!」賈平安也很好奇那些人對這個世間的認知水平。

到了百騎,明靜在笑。

「幸虧我沒搭理什麼賭注,否則還得洗衣裳……想坑我?下輩子!」

程達吹捧道:「明中官明察秋毫,武陽侯失魂落魄。」

這怎麼像是章回體小說的標題呢?

老程有些無恥!

賈平安走了進去。

明靜看了他一眼,「我不差錢。」

上次李治賞賜了十萬錢,夠她買買買一陣子了。

咱們秋後算帳。

賈平安拿起消息查看。

看完後,沒發現異常,賈平安起身,「太史局那邊有事,中午前我不回來了。」

「太史局能尋你有何事?難道太史令還會請教你?」

明靜覺得賈平安越發的不把自己這個監工放在眼裡了,脫崗的理由越來越清奇。

「你怎麼知道的?」

賈平安揚長而去。

「賈平安!」

明靜氣急敗壞。

……

新城公主早上起來會祈禱一番,長孫詮很不喜歡這樣,臨走時說道:「長孫家的富貴不是來自於祈禱,而是努力。」

新城笑了笑,依舊如故。

吃了早飯,有女僕來說道:「公主,有女冠來了,說是今日太史局有僧道和太史令論道呢!問公主去不去。」

新城眼前一亮,「去去去!」

富貴到了頂點,要不驕奢淫逸,把自己的慾望無限放大。要麼就是生出了野心來。還有第三種,就是尋求宗教的救贖。

「皇帝明日回來吧?」

上了馬車,新城問道。

「說是明日,和相公們一起回來。」

「那就好,他最近越發的陰沉了,我不喜歡,回頭進宮陪他吃飯。」

女官微微一笑,對同伴說道:「整個大唐唯有咱們公主能讓陛下如此對待。」

一路到了太史局,新城戴上了羃?,被簇擁著進去。

「公主,人太多了,都在外面呢!咱們去屋裡可好?」

新城點頭,有小吏帶著她們尋了一間值房,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院子裡的情況。

一群僧道正在激烈的辯論。

「……天地人,天在上,地在下,人活在中間……」

「人為何活著?」

「人活著便是……」

竟然是討論這個?

新城不知道辯論的題目已經被帶偏了。

人活著為了什麼?

新城不禁趴在窗戶邊上仔細聽著。

這也是她的迷障。

為何活著?

她不知道,只知道日復一日的這樣活著。

你說幸福……她並未覺得,只是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完成任務般的活著。

李淳風一臉無奈,「本是討論天地大道的,怎地變成了這個?」

「太史令,武陽侯來了。」

李淳風笑道:「他來的正好,請進來。」

晚些賈平安來了,新城邊上的女官低聲道:「公主,高陽公主和此人親密。」

「哦!」

新城想到的是在皇后那裡的相遇。

後來賈平安和李敬業蹲在外面等她,可見是有心人。

新城笑了笑。

大家見禮,一個道人朗聲道:「武陽侯年少,可知人生而為何?」

這個問題也太偏門了吧?

新城笑道:「看他怎麼回答。」

賈平安年紀輕輕就聲名鵲起,這些僧道可不是省油的燈,就想掂量一番。

賈平安坐下,有人送了酒水來,他低聲問道:「太史令,這是公帑吧?」

李淳風點頭,理直氣壯的道:「這是應當的。」

對面那道人見他不說話,就自顧自的道:「顧左右而言他,這是什麼年輕大才?貧道去也!」

他拂袖而去。

「方外人性子這般急切?」

道人回身看著賈平安,「你可有話說?」

人活著為什麼!

為什麼活著?

千古難題就是這個。

一群吃飽撐的!

賈平安說道:「此事可分開來看,我以為可分為三個問題,第一,我是誰?第二,我從哪來?第三,我到哪去?」

那道人身體一震,隨即茫然。

「我是誰?我是誰?」

這便是終極殺招。

賈平安舉杯和李大爺喝了一口,心想就你們那點道行也敢和我斗?

他從容的看著這些愣住的僧道,覺得今夜會有不少人失眠。

「我是誰?」新城迷茫了。

「我從哪來?到哪去?」

新城茫然。

外面有人抱著頭喊道:「我是誰?貧道是誰?」

這人面色漲紅,焦躁不安。

有人喝道:「這是走火入魔了,快快壓住!」

怎麼壓住?

賈平安有些好奇。

砰砰砰砰砰砰!

壓住了。

賈平安嘴角抽搐,「這樣也行?」

有和尚起身,「武陽侯一番話發人深省,貧僧左右想來,卻想不到答案,此三題當為方外修煉之本!多謝武陽侯!」

賈平安準備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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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武陽侯,你對這三道題可有答案?」

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賈平安坦率的道:「其實這三道題並無答案。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那和尚念誦了一聲佛號,「敢問武陽侯的答案。」

眾人目光炯炯。

新城把腦袋都探了出去,美眸盯著賈平安。

賈平安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人從何處來,興許是有神靈造人,在旁觀著咱們生死輪迴……興許只是偶然,這個問題一萬年都不會有答案。」

後世有人類是被創造出來的說法,甚至說每一個人類就好比一條代碼……而那些造物者就在邊上蹲著看熱鬧。

這是圈養之說。

還有人說人類是進化而來。

要想證明這個問題,除非人類能知道宇宙的起源。

「是啊!」新城不禁嘆道:「這個問題一萬年都想不通。」

「至於到何處去,宗教對於這個問題有許多解釋,譬如說輪迴,譬如說飛升……」

「最終都歸於一個問題,人為何活著。」

賈平安有些後悔來這裡了。

一群僧道琢磨著人為何活著,這本就是無解之題,卻研究的津津有味。

「我認為,活著就是活著。」

賈平安頷首告辭。

眾人愕然。

「這不是沒回答嗎?」

一個道人突然笑道:「誰說沒回答?武陽侯之意便是……活著就是了,去探尋什麼為何活著,這便是吃飽撐的,哈哈哈哈!妙!妙!活著就是了!」

有和尚一怔,旋即贊道:「正是。」

李淳風笑道:「武陽侯對天地大道頗有造詣,老夫也時常無言以對。」

僧道們紛紛起身過來,隨後一番介紹,都想和賈師傅套個近乎。

我不出家,以後大伙兒還是離遠些吧!賈平安和這些人保持著距離。

有人問道:「武陽侯何不如捨棄了煩惱絲,入我佛門?貧僧在此為先師做主,收武陽侯為弟子,如此你我便是師兄弟了。」

眾人一看僧人那斑白的鬍鬚,不禁愕然。

這樣也行?

跟隨老僧的僧人看著四十餘歲了,苦著臉道:「師父,那我以後豈不是要叫他師叔?」

老僧一臉期待的看著賈平安,「你太蠢,若是多這麼一位師叔,定然能剛猛精進。」

佛門出手了!

一個老道士乾咳一聲,「貧道修煉多年,先師當年曾被隋文帝召見,談論了一番……」

他看看那個老僧,淡淡的道:「武陽侯若是願意,可與貧道平起平坐。」

你有我的資格老嗎?

僧道對立!

劍拔弩張。

你們問都不問我,自說自話有趣?

我若是出家,家中的大小老婆怎麼辦?羔羊怎麼辦?

賈平安拱手,「賈某並無出家的打算,多謝諸位厚愛。」

他拔腿就走,僧道齊齊嘆息。

但更多的人卻依舊愁眉不展。

對於他們而言,活著就是要尋求解脫。

而賈平安把一個問題分解為三個問題,讓他們看到了些許光亮。

「多謝武陽侯!」

眾人行禮。

賈平安趕緊側身回禮。

你們別把自己琢磨瘋了就行。

賈平安覺得自己解脫了,一身輕鬆的出了太史局。

「武陽侯止步!」

賈平安回身,見一個女官踉踉蹌蹌的跑出來,就皺眉,「何事?」

女官歪歪斜斜的衝出了太史局,扶著阿寶的屁股,這才穩住了身體。

阿寶輕嘶一聲,在請示是否能一蹄子把這個女人踢飛。

賈平安摸摸它的脖頸安撫著。

女官捂胸喘息著,「公主叫你。」

「誰?」

賈平安皺眉。

隨後新城出來,福身,「又見到武陽侯了。」

呵呵!

「見過公主。」

這位公主曾經出手幫過他,所以賈平安多了些親切感。

關鍵新城和李治是親兄妹,也是李治心中最後的柔軟之處。

後來新城去了,李治暴怒,駙馬一家子就倒了大霉。

新城緩緩出來,「我聽聞你先前說的那番話,覺著頗有道理,」

……

太史局裡,僧道們各自散去。

邊上伺候的一個道人這才過來請教,「太史令,這些人為何對武陽侯這般熱情?我記得那個老僧當初有人想拜他為師,在寺外跪了一天一夜也無濟於事,可他卻願意和武陽侯師兄弟相稱。那個老道更是資歷非凡,太史令你見到了也得拱手先問好,他們為何這般看重武陽侯?」

李淳風嘆道:「本朝僧道之爭激烈,皇室自稱老子後裔,可你看看,他們更偏向的是佛門。為何?只因佛門勢大,另外,佛門的經義更吸引人……看看那些百姓,信奉佛門的更多啊!」

道人一怔,「那這和武陽侯有何關係?」

「就是那三個問題。」

「那三個問題?」道人仔細回想,「為何活著……隨後武陽侯以來,不假思索就把這個問題分解為三個……」

「不假思索就是他們看重武陽侯的緣故。」李淳風淡淡的道。

邊上聚攏的一群官吏不禁訝然。

有人說道:「後來武陽侯說那番話,洒脫之極,活著便是活著,去深究它作甚?」

「這番話可為佛,也能為道。」李淳風很是唏噓。

「於是他們就想把武陽侯拉到自己這一邊?」

道人一拍腦門,「是了,武陽侯這般聰慧,明心見性,若是到了佛門,只需把這番道理再深究一番,能讓多少人為之虔誠?」

「若是歸於道門,道門便可利用這番話引人入門,以求解脫。」

一個官員嘆道:「武陽侯這番話竟然能引得佛道爭奪?」

李淳風淡淡的道:「你以為呢?」

……

賈平安隨手把後世哲學三難題丟出去,隨後又不負責任的說了一番活著就是活著,沒事吃飽撐的去研究這個問題的看法丟出去,本想趁機曠工回家,可卻被新城纏住了。

「你說人從何處來?」

二人此刻已經身在新城的馬車裡。

馬車不算狹窄,但賈平安卻覺得不自在。

這依舊是個吃飽撐的問題。

新城一雙明眸盯著他,「我也經常苦悶於這些問題,所以漸漸信道,可方外也不能給我答案,武陽侯,今日你我相逢便是緣分,為何吝嗇,不肯賜教?」

咦!

公主這畫風不對啊!

怎麼像是豪爽?

大唐公主奇葩的不少,比如說高陽,但高陽只是跋扈,豪爽談不上。一朝對賈平安死心塌地,比那些女人更女人。

但新城在賈平安的印象中就是個柔弱的,怎地畫風不對了?

我要怎麼回答?

真話還是假話?

「你若是說假話,此後便當沒你這個朋友!」

新城雙手抱臂。

這個很男人化的動作讓賈師傅更是不解。

大唐能真正讓李治改變主意的人不多,高陽最多算小半個。

而眼前的這位公主就是其中的一個,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個。

帝王無情,唯有當年的舊情讓他對這位阿妹頗多眷顧。

這條腿雖然不夠粗壯,但好歹也是腿啊!

賈平安心中一動。

「公主想想那些雞鴨鵝,想想牛馬羊……」賈平安認真的道:「它們簡單的活著,該笑就笑,該哭就哭,該死就死……它們可想過這些問題?若是它們想了,我等作為人類旁觀會作何想?」

牛羊在琢磨自己從何處來,到何處去,活著為什麼……

旁觀的人類會捧腹大笑,覺得一群傻卵。

新城的眼前一亮,「你是說,若是有更厲害的東西在邊上,看著咱們在想著這些問題,就會和咱們看著牛羊想著這些問題般的可笑?」

「是啊!公主聰慧!」

新城的悟性不錯。

「你果然夠朋友!」

新城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一臉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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