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是被沈丘親自出馬帶進了宮中。

王忠良就坐在外面,衣襟上全是血,目光茫然。

老王這是受了內傷,起不來了?賈平安下意識的想到了葵花寶典,「這是……」

兩個醫官在邊上一臉凝重的診脈,仿佛王忠良下一刻就會暴斃。

「武陽侯,你送的酒有毒!」

一個醫官面色凝重的道。

賈平安不用回身,就知曉身後來了十餘大漢。

娘的,敬業在不在?

「毒酒?」

賈平安突然捧腹大笑。

兩個醫官面色鐵青,「幸而是王中官先試毒,否則陛下一旦飲了……」

「其實……」

邵鵬在邊上很糾結,「咱也喝了。」

「你喝少了。」

一個御醫毫不猶豫的道。

身後的腳步聲逼近。

刀斧手?

賈平安說道:「給我來一碗。」

操蛋,他身體這般強壯,一碗人參酒下去,不特娘的噴鼻血才怪。

「他想自盡!」

「誰特娘的扯淡?」賈平安回身,就見到十餘千牛備身站在身後,手按刀柄。

說話的是陳二答。

肥頭大耳的陳二答一臉忠心耿耿的模樣,但賈平安卻想到了豬圈裡的種豬。

「得,我說什麼都是扯淡,如此,請了盧國公、梁大將軍和蘇將軍來。」

「這是何事?」武媚來了。

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身邊是周山象在攙扶。

「皇后,王中官喝了武陽侯進獻的酒水之後中毒了。」

王忠良在那裡抹了一下鼻子,竟然還有血。

這鼻血真心流的夠多了,賈平安都為他感到了虛弱。

武媚一怔,「這是獻給我的酒,平安怎會對我下毒?」

「可……」

可你不是轉送給了陛下?

「這是人參酒。」

賈平安捂額,「昨日盧公他們才將喝過。」

此刻的人參更像是一種零食,直至明朝,人參才會大放異彩,蠻清通過販賣人參竟然掙了不少軍費。

晚些,程知節等人來了。

「中毒?」

程知節納悶,「陛下,老臣只是渾身發熱,精神抖擻!」

蘇定方和梁建方也是這般反應。

「王忠良為何流血?」

「陛下!」賈平安說道:「這酒藥性太大,一次只能一小杯,不知王中官喝了多少?」

王忠良看了邊上的大碗一眼。

沒喝死你真心運氣!

程知節看看那個碗,「昨夜老臣喝了這麼大碗一成不到,就精神的不行,他這個……怕不是精神過了吧。」

梁建方說道:「此事倒也簡單,喝一頓。」

「對對對,喝一頓。」

「老臣願意試毒。」

咦!

李治發現三個老帥有些迫不及待,程知節甚至在舔嘴唇。

連下酒菜都沒有,你們這個……

「弄碗來!」

程知節覺得這活自己一人都能幹了,「老臣一人試毒。」

程知節笑的豪邁,可骨子裡卻是為賈平安背書的擔當!

「盧公,不能喝多。」

這是老參,後世上百萬一根,泡的酒能拿碗喝?

賈平安怎麼也不能看著老程喝出事兒來,無奈的道:「我來喝!」

一碗酒下去。

賈平安覺得屁事沒有。

「奴婢也喝一碗。」

說小賈下毒,這特娘的沒動機啊!他毒誰也不會毒皇后……邵鵬主動請纓。

老邵,夠意思。

二人在外面轉悠。

「有些熱!」

「熱就對了。」

這酒賈平安不準備給皇帝了。

回頭誰要都不給,自家買去。

「哪來的毒?」武媚冷著臉,令兩個內侍也一人來了一碗。

「沒了。」

安逸!

賈平安不禁樂呵。

兩個時辰後,賈平安有些瞌睡來。

沒辦法,大白天喝酒就這尿性。

他靠在殿外打盹。

「武陽侯!」

「武陽侯!」

「啥事?」

賈平安睜開眼睛。

「回去了。」

「可以走了?」

王忠良點頭,一臉尷尬。

好不好的進獻美酒,都說了一次只能喝一小杯,你特娘的喝一大碗……

賈平安出宮,對送自己的邵鵬說道:「老邵,以後除去阿姐和太子之外,別人想要東西,沒有!」

本來他也沒想過送給皇帝,沒想到阿姐卻好心辦壞事。

回到家,他把事情給衛無雙和蘇荷說了,「以後宮中要這個酒,除非皇后,否則不給!」

衛無雙捂胸,「好險。罷了,以後皇帝那邊別送東西。」

「阿耶!」

兜兜跑了進來,臉蛋紅紅的,「阿耶,大兄玩泥巴。」

「大郎!」

衛無雙柳眉倒豎。

「玩泥巴就玩泥巴吧。」

賈平安自己小時候也是玩泥巴長大的,不覺得有啥不好。

「泥巴髒呢!不小心就怕生病。」

衛無雙和蘇荷站在統一戰線上。

二比一!

「適度就好。」後世那些太愛乾淨的孩子反而容易生病,賈平安見衛無雙不信,就皺眉道:「新學裡有這方面的學識,孩子剛出生,渾身上下都無比純凈,可世間卻很髒,無數病菌無孔不入。

孩子觸摸東西,呼吸,以及吃喝都是在和那些髒東西接觸,剛開始會生病,可漸漸的就有了抵抗力……

這等孩子長大後才壯實。不過注意要給孩子洗手,別讓他用髒手去觸碰眼睛和嘴巴……」

「夫君!」衛無雙覺得這個理論毫無道理,「接觸髒東西還是好事?」

「是適可而止。」賈平安說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那些鄉野的孩子比權貴家的孩子更壯實?」

咦!

衛無雙仔細一想,「那些從小髒兮兮的孩子,生病的反而不多。」

當然不多,但也得看運氣,運氣不好碰到了厲害的病菌,又不講衛生,自然也跑不掉。

「阿耶!」

兜兜伸手。

「兜兜為何喜歡告狀?」

這個小棉襖經常漏風,讓賈平安也無可奈何。

兜兜掙扎著下地,「掃地!」

咦!

蘇荷得意的道:「看看,我教的孩子厲害吧?」

衛無雙也頗為意外,「比大郎出息。」

小棉襖變成溫暖牌的了。

賈平安不禁老懷大慰。

兜兜尋了掃帚,有模有樣,但卻很吃力的在掃地……

案几上也要掃呀!

兜兜奮力舉起掃帚。

我……掃!

「兜兜!」

蘇荷剛起身。

案几上的水壺呯的一聲落地碎了。

那可是賈平安喜愛的水壺啊!

完蛋!

兜兜癟嘴,「阿福!」

阿福閃電般的竄了進來。

兜兜回身伸手,「哇!」

阿福叼住她的衣裳,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三個大人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鬼?

外面傳來了嘀咕聲。

「阿福,阿娘凶。」

「嚶嚶嚶!」

蘇荷黑臉。

「阿福,大娘凶。」

「嚶嚶嚶!」

衛無雙抬頭望屋頂。

……

三家人聚集了。

數十人的隊伍,都帶著兵器。

莊戶夏五上次被賈平安指派去北方尋人參,後續怎麼製作干參也琢磨了出來,此次他將帶隊前往。

三個老帥出馬,過所輕鬆到手。

那些大漢個個都體型彪悍,殺氣騰騰。

「郎君,都是殺過人的。」陳冬低聲道。

娘的,這些老傢伙不知道弄了多少這等好手在家中。

幾個大漢聚在一起,目光不時掃過賈平安。

「說是指揮若定呢!」

「在吐谷渾一戰出彩了,大將軍說,此後武陽侯可獨擋一面。」

「……」

聲音大了些,被賈平安聽到了。

「耶耶們以後老了,大唐還得要看你們的!」

程知節唏噓著,突然一拍賈平安的肩膀,「不過這酒喝了之後,老夫覺著自己年輕了二十歲,又能沖陣了!」

「盧公,千萬別喝多,會燒死人的。」

老年人有些陽氣不足,喝點人參酒補補正好,但喝多了就成了毒藥。

老程他們這種喝多了人參酒燥熱,洗冷水澡不靠譜,只能去睡女人……大把年紀了,娘的,那玩意兒還有用?別到時候心中火熱,腰子卻不給力,給你來個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活活能憋瘋。

老帥們前腳才走,高陽一襲紅裙遠來。

「說是你給皇帝下毒了?」

高陽氣咻咻的,「說話那人被我抽了一鞭子,說是去大理寺告我。」

「這謠言傳的……」

賈平安壓根不想理。

「走,打馬毬去!」

高陽興致勃勃。這婆娘的日子太瀟洒了,賈平安準備回頭勸勸家中的兩個婆娘,也時常出去轉轉。不說什麼跳廣場舞,至少也能結識幾個背後不捅刀子的閨蜜,豈不美哉?

但作為一個爺們去看一群婦人打馬毬……賈平安寧可帶著孩子去曲江池轉悠。

誰來救我?

韓瑋帶著滾滾濃煙出現了。

「武陽侯,國子監把算學孤立了。」

「孤立了?」

「是。」韓瑋惱火的道:「國子監不管了,什麼都不管,只是撥給錢糧。」

高陽不禁怒道:「這是下狠手了!」

「見過公主。」韓瑋頓時覺得皇家就是偉光正,高陽的腦後仿佛帶著光暈。

可他不知道高陽只是因為賈平安的喜好站隊。

「是好事!」

「好事?」

「當然是好事!」

賈平安和他去了算學,此刻算學人心惶惶,見他來了,有學生說道:「武陽侯,算學完了!」

屬於國子監的算學被拋棄了,以後什麼助教的安排,學生的安排……一句話,給你們錢糧,別的事兒國子監不管了。

魏俊畢竟是紈絝,近前低聲道:「武陽侯,他們如此,算學就是孤魂野鬼,算學的學生出去沒人認。那些父母送了他們來讀書,要的就是前程……國子監這是釜底抽薪呢!」

小子肚子裡還是有些牛黃馬寶的。

「安心讀書。」

賈平安自信的道:「此事我來解決,必然讓算學能在國子監出類拔萃。」

賈平安走了,師生們依舊沮喪。

韓瑋和幾個助教在外面低聲商議。

「咱們算學在國子監本就不打眼,被國子監孤立後,學生們怎麼辦?」

「要不……尋王寬說說?」

新任祭酒王寬依舊是大儒。

國子監教授儒學,掌門人自然要在學問上能服眾。

「祭酒!」

王寬神色平靜的在寫字,小吏進來說道:「武陽侯剛才來了算學,說是此事他能解決,定然讓算學在國子監出類拔萃。」

王寬的臉很寬,他淡淡的道:「看他上躥下跳,最後也只能狼狽而逃!」

……

作為戶部尚書,唐臨每日的事兒多不勝數。

「錢糧錢糧,一國之要,你等萬萬不可輕忽。」

早上的議事中,唐臨依舊是鄭重告誡下屬。

「是。」

這位當初在大理寺任職時就有公正嚴明的美譽,來到戶部後,嚴謹依舊。

唐臨突然想起了什麼,「老夫聽聞原先戶部有個較真的……為戶部挽回了不少損失?」

兩個侍郎面色大變,「唐尚書,萬萬不可把楊德利弄回來呀!」

「楊德利?」唐臨想到了,「就是上次彈劾韓相的御史?你等……」

兩個侍郎竟然懼怕一個御史,為何?

貪腐?

唐臨冷著臉。

「唐尚書,那人就是個執拗的,當初……」

兩個侍郎欲言又止,唐臨乾脆自己去問人。

「……那人每日查帳,經常去尋倉庫里的漏洞,連當初高尚書都被他尋到了錯處,灰頭土臉。」

「這般盡職盡責?」

唐臨覺得這樣的人就該重用,「這裡面可是有什麼情弊?」

小吏苦笑,「唐尚書,那楊德利……幾斤糧食的錯都能給你揪出來。」

唐臨乾咳一聲,看看左右,「老夫今日很忙。」

小吏心領神會,「下官也未曾見到唐尚書。」

「唐尚書,武陽侯來了。」

「武陽侯?」

二人也算是許久未曾正經見面,唐臨吩咐人去煮茶。

「千萬別。」賈平安舉手拒絕,「早飯吃多了。」

他始終沒有隔一陣子喝一碗湯的習慣。

「唐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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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看看值房裡的布置,「太簡陋了些。」

唐臨對賈平安頗有好感,隨口道:「老夫來了戶部才知曉艱難。大唐的錢糧每日進出這麼多,但凡錯漏一點,各處軍民就能餓肚子。老夫因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

著啊!

賈平安一臉關切的道:「唐尚書看著都瘦了許多。」

「是嗎?」

唐臨摸摸臉頰,「大唐各處都要錢糧……難啊!聽聞你給學生們上課,提及了土地兼并之患,果真是目光深遠。」

老唐是個真正的好人,做事認真,公正嚴明。

這個時代為何有那麼多正直的官員?

賈平安覺得是環境問題。

貪腐的官吏多,蠅營狗苟的官員多,那麼正直的人也會被拖下水。當正直的官員多,守規矩的官員多時,那等貪官自然沒有容身之地,只能改變自己的性子,跟著大流走。

這便是後世所謂的醬缸文化,古今中外都不例外。

「我在華州長大,從小就見到的是田地……」

可憐的娃!

唐臨的眼中多了些同情之色。

那是原身啊!

賈師傅就前世種過幾天地,這一輩子雙手不沾陽春水,過的和少爺似的。

「唐尚書,戶部那些核算可精準?」

賈平安突然轉換了話題,又做出了準備告辭的姿態。

老唐,上鉤不?

戶部什麼最重要?

核算。

唐臨起身,「如何精準?不過是多算幾遍罷了。」

賈平安看著他的頭髮,神色黯然,「唐尚書比上次蒼老了許多。下次若是核算有問題,只管來尋我。」

唐臨笑道:「戶部核算的人何其多,你一人……新學聽聞有這個學問……可你一人也難啊!」

讓賈平安來戶部幫忙,這本身就是個笑話。

賈平安點點頭,「新學是有這個學問,不過都在算學裡,告辭了。」

唐臨身體一震。

賈平安已經走到了門邊。

老唐沒吭聲。

這個……

A計劃失敗!

準備B計劃。

賈平安剛準備回身……

「武陽侯!」

別急,多走一步。

這一刻賈師傅就是人類心理學首席專家。

「小賈!」

唐臨的聲音有些急切。

而且從武陽侯換成了小賈。

情緒的變化代表著他心情的變化。

叫武陽侯是公事,叫小賈這便是私人關係。

我特娘的真是個天才!

賈平安回身,「唐尚書有事?」

唐臨笑吟吟的,就像是一頭老狐狸,「小賈啊,當初你剛到百騎時,陛下讓老夫來看看你是何等人,老夫回去說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老唐開始套交情,這是有事相求。

賈平安拱手,「當初多虧了唐尚書。」

咱是個講究人,恩怨分明賈平安。

唐臨笑吟吟的把他弄坐下,回到對面後,嘆道:「小賈,老夫……難吶!戶部各處都要核算錢糧,每日讓老夫焦頭爛額……」

賈平安一臉同情。

唐臨一邊說一邊看著他,見他面露同情之色,心中暗喜,「小賈,算學雖說核算的本事不小,可戶部原先也進了不少這等人,不堪大用。」

就等你這一下!

賈平安隨口道:「算學裡這等人才多不勝數,但凡算學出來的……核算錢糧都是大材小用……」

他一臉自傲。

但這也是實話。

「當初我那表兄跟著我不過是學了半年,進了戶部之後,查找出來的漏洞多不勝數。而算學的學生學了兩年,不是賈某吹噓,他們能把那些貪官污吏的褻褲都給查個一清二楚。」

「小賈!」

這便是老夫要的人才啊!

唐臨起身,「走,去算學看看。」

擦!

老唐這就上鉤了?

「晚些再去吧。」

賈師傅有些賤!

唐臨瞪眼,「怎地,老夫請你幫個忙還推三阻四的,信不信老夫……」

老唐舉起拳頭,「老夫當年也曾勇冠三軍。」

是勇冠學堂吧?

賈師傅半推半就的和唐臨去了算學。

一進去,所有人都懵逼了。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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