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指指外面,隨後就去了值房。

明靜正在看購物車。

看她流口水的模樣,分明就是在看美食。

難道她已經上線了美食頻道?

賈平安繞過去。

從身後瞅了一眼。

紅燒裡脊:美味,美味……

清蒸鱖魚:美味,美味……

明靜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裡,只覺得天地無限寬廣。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明靜覺著是為了高興。

既然想買,那就買。

既然想吃,那就吃。

喔哈哈哈!

她真的笑出聲來了。

「你貧瘠的語言讓那些美食都變成了木渣,可你竟然還沾沾自喜。」

身後傳來了賈師傅冷靜的聲音。

明靜咬牙切齒的道:「我喜歡!」

「那也該學習如何描述美食,譬如說紅燒裡脊,是羊裡脊還是豕裡脊?裡脊的特點是什麼?嫩!」

賈平安走在她的身前,坐在案几上,隨手就把她的購物車拿過來看了一眼。

「如何形容嫩?」

「入口即化?」

「錯,形容錯了食材。」

賈平安嘆息,「毫無肉渣的口感,入口,豐富的肉汁一咬就在口中炸開……」

明靜雙手托腮,「你竟然這般有才……」

「只是小意思。」

賈平安和明靜聊天打屁,過了一刻鐘,沈丘來了。

「你這個並無用處。」

他的時間有限,所以必須要速戰速決。

「可你們狠抽了許久,有用?」

呃!

打人不打臉啊!

沈丘出去了。

賈平安繼續說道:「我離開了這陣子,有沒有想我……的錢?」

明靜剛開始臉頰暈紅,接著便是惱羞成怒,「武陽侯!你在調戲我嗎?」

「我從不調戲女人,只是想告訴你,再不振作起來,你以後就要在百騎成為……」

他俯身,附耳低聲道:「要小心,宮中那些人可不是善茬。」

他說了這麼多,目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宮中的傾軋無處不在,賈平安最近得知有人想和明靜套近乎,可明靜卻置之不理後,就知曉這妹紙要倒霉了。

刑房裡。

滴答、滴答……

人犯面色蒼白,渾身戰慄……

沈丘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

為何會這樣?

但這樣也不能讓人犯招供吧?

賈平安弄這個是什麼意思?

難道……

他有什麼惡趣味?

彭威威也在看著。

人犯的雙手被懸吊在木架子上,和身體呈十字形。

一個漏水的木桶被吊在邊上,一滴滴的往下漏水……

「好多血!」

一個百騎故作驚訝的喊道。

人犯虛弱的搖搖頭,「救我……」

轟!

沈丘自覺腦海里有什麼東西炸裂了。

他竟然要開口?

「救我……」

人犯的聲音虛弱的就像是即將逝去的電波。

沈丘看了一眼彭威威。

關鍵時刻還是要徵詢專家的意見。

彭威威的眼中全是驚駭之色。

武陽侯什麼都沒做,就是布了個局,竟然就讓原先打死都不開口的人犯……說話了?

人犯呼救,就說明心理防線已經岌岌可危。

他重重的點頭。

厲害了,我的武陽侯!

「他可死了?」

賈平安打個哈欠緩緩走來。

木架上的人犯瘋狂的掙扎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流血過多,身體虛脫,就停住了。他喘息著……

「救我!我說……我說……」

「問話!」

彭威威開始問話。

賈平安靠在門邊,懶洋洋的道:「其實問出口供也沒什麼用處,對於吐蕃而言,他們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舔傷口。」

達賽兵敗被俘,祿東贊面臨著一次嚴峻的挑戰,不只是損失,還有對他威信的打擊。

那位年幼的贊普該動動了吧?

……

殿內的氣氛有些活潑。

久違的笑容出現在了芒松芒贊的臉上,他微笑著,和屬官低聲說話,雙目炯炯有神,讓人見之難忘。

祖父去了之後,芒松芒贊幼年繼位,隨即祿東贊掌控朝政,他便成為了傀儡。

他無數次夢想能奪回大權,但祿東贊的威望太高了。

祿東贊做了許多對吐蕃有益的事,整個吐蕃強大的根基有一半是被他打造出來的。不管是百姓還是權貴,都對祿東贊讚不絕口……

當然,這也是在祿東贊殺伐果斷的基礎上得到的讚美。

松贊干布去後,由於一個拙劣,但卻很真實的謠言,吐蕃內部烽煙四起。

祿東贊東征西討,總算是壓制了國中的反對力量。

接下來就是對外征伐!

他躊躇滿志的盯著吐谷渾……和歷史上發生的不同,他並未攻打白蘭國。

第一次大軍出擊就慘敗。

「那個殺將擊敗了達賽,可憐的人,號稱是大相麾下的名將,可一戰敗北,更是被俘了。」

「據說那個殺將……很兇悍?」

芒松芒贊問道,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是的,贊普!」

臣子看了一眼外面。

他在擔心被祿東贊的人聽到了這些話。

然後壓低嗓門說道:「那個殺將據聞很年輕,卻讓贊普無計可施……而且此人殺戮……就像是屠夫一般,更是喜歡用屍骸來修築屍山……贊普,屍山血海啊!」

芒松芒贊點點頭,「我希望能有見到他的那一日。」

他的神色躊躇滿志,微微握拳,年輕的手看著光潔。

他最後問道:「那個殺將叫做什麼?」

官員坐直了身體,很嚴肅的道:「叫做賈平安。」

「我知曉了。」

外面來了個侍從,恭謹的道:「贊普,大相來了。」

祿東贊大步進來,行禮後坐下。

「贊普,吐蕃需要更多的錢糧。」

芒松芒贊微笑道:「大相放手去做吧。」

祿東贊起身告退。

從進來到離去,不過是一瞬。

芒松芒贊的笑容漸漸消逝……

出了這裡,祿東贊說道:「去帕邦卡寺。」

侍從緊緊跟著,出了宮殿後就前後扈從。

祿東贊上馬,目光掃過那些行人,沉聲道:「要讓百姓精神起來,達賽的失敗並不能讓吐蕃低頭,更不能讓吐蕃彎腰!」

「是。」

隨行的有文官,當即在馬背上記錄了大相的命令,隨即給他過目,頒布。

帕邦卡寺有些荒涼,背後的山坡給了它一些威嚴感,但路上卻有些坎坷。

「石頭太多了。」

有人在抱怨。

祿東贊站在寺外,淡淡的道:「我來求見公主。」

「是。」

侍女轉身進去。

這是來自於大唐的侍女,和文成公主一般歲數。

這些侍女看向他的目光中並沒有恭謹之色,而且冷漠。

並且她們竟然還帶著武器。

「公主,祿東贊求見。」

文成抬頭頷首。

歲月並未給她留下多少痕跡,反而給了她從容。

「他只有一個兒子。」

文成笑的很是輕鬆。

松贊干布就只有一個兒子。

那個兒子早逝,留下了年幼的孫兒,最終成為了權臣的傀儡。

文成合上冊書,說道:「如今竟然出現了這等冊書,也不知是誰弄出來的,一本就能看許久。」

侍女在身邊說道:「公主,據說是武陽侯發明的。」

「武陽侯嗎?」

文成笑了笑,「故國人才輩出,這是我的喜訊。」

「公主。」

外面進來一個侍女,隨即站在門邊。

祿東贊進來了,很是恭謹的行禮。

眼前的這位公主雖然沒了夫君,可卻不可小覷。除非吐蕃能滅了大唐,否則他不能把文成怎麼樣,反之,還得畢恭畢敬。

「大相所來為何?」

文成淡淡問道。

祿東贊微微垂眸,在這裡他必須要尊重文成,否則一旦消息傳到長安,那位年輕的皇帝會勃然大怒,隨後起兵攻伐吐蕃。

大唐有許多對手,但當他傾力進攻時,吐蕃也得跪了。

「臣此來是為了吐蕃的錢糧。」

祿東贊很謹慎。

文成雖然看似不管事,可天知道還有多少臣子效忠松贊干布,若是他們透露一些消息……

「吐蕃的錢糧……與我何干?」

祿東贊起身,「是。如此臣告退。」

文成等他走後,冷冷的道:「此人讓我想到了曹操。」

曹操未曾篡位,但兒孫卻改朝換代了。

祿東贊出了這裡,隨行的官員不滿的道:「大相,公主越發的跋扈了。」

祿東贊沒說話,官員喋喋不休的……

啪!

祿東贊一巴掌抽去,淡淡的道:「我來此也未曾想讓公主支持,只是不想讓她干涉罷了。她說與她無關,這便是支持,蠢貨!」

不遠處,兩個男子趕著氂牛在緩緩而行。

「祿東贊去尋了公主作甚?」

「你問我,我問誰?」

陳武德低著頭,「讓路!」

李晨東也低著頭,趕著氂牛避開。

騎兵開道,接著就是扈從。

祿東贊在中間很是不打眼。

若是一箭射死他如何?

李晨東知曉不可能。

但若是突襲呢?

也不可能,作為權臣,祿東贊身邊的防備太森嚴了。

等這些人走後,陳武德低聲道:「去打聽。」

晚些,三人在住所聚頭。

鄭陽帶來了消息。

「祿東贊先去尋了贊普,隨後去尋了公主,兩邊都是進去就出來。」

從上次差點被幹掉後,鄭陽就精神了許多。

對,就是精神。

按照他的說法,既然弄不死我,那這條命就是老天爺不收,該如何就如何。

精神小伙一番分析絲絲入扣……

「祿東贊就像是去參見,可他從不喜歡這等參見,所以我以為他應當就是去問話,得到答案後就回去……」

陳武德沉吟著。

「什麼問題?」

「我以為,弄不好就是被拒絕了。」

「不,我以為是同意了。」

隨後的幾日,邏些城中突然多了些人。

「交稅!」

吐蕃的商人不多,但卻有錢。

「我們不是交過了嗎?」

「不夠!」

手中的長刀就是徵稅的利器。

錢糧一車車的被拉回去,商人們怨聲載道。

鄭陽在人群中罵道:「這是要盤剝咱們呢!」

「是啊!」

百姓漸漸義憤填膺。

一個聲音傳來。

「那就造反吧。」

嗖的一下!

這裡瞬間就沒人了。

鄭陽乾笑著回到了住所。

「祿東贊應當是在徵收錢糧,可這是額外的稅,百姓很不滿。」

陳武德點頭,「把消息傳回去。」

……

在吐蕃的精神小伙很嗨皮,大唐的精神妹紙也不差。

明靜昂首進宮。

作為百騎的監軍,她的地位並不低,而且還有直面皇帝彙報工作的權利。

今日吃什麼呢?

明靜想到了賈平安說的糖醋裡脊,饞的不行。

但得先去皇帝那裡稟告今日的事兒。

「陛下……」

彙報結束,明靜悄然告退。

出了大殿,明靜覺得空氣中都瀰漫著自由的味道。

接著就能去吃飯,吃完飯就回去慢慢的琢磨那些貨物,美滋滋。

「非禮!」

身前一個宮女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

明靜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去。

呯!

宮女大概想不到明靜動手這麼快,愕然撲街。

明靜還保持著出手的姿勢,目光轉動,看到兩邊來人,就想到了賈師傅的告誡。

這些人是要坑我?

兩側來了一群內侍宮女,七嘴八舌的……

「看看,非禮不成還動手……」

「呀!凶好像都被捏爆了。」

「好慘!」

宮女躺在地上,悲憤的喊道:「他非禮奴!」

「太過分了,走,去尋宮正。」

「……」

眾人喧鬧,可這裡是殿外,皇帝就在裡面。

「鬧什麼?」

王忠良出來了。

明靜回身,剛想說話。

「王中官,此人調戲宮女。」

內侍也是有這個慾望的,只是沒辦法是實現而已。

王忠良走了出來,「抬起頭來,讓咱看看是誰有這等膽子!」

明靜抬頭。

王忠良看了一眼……

眉清目秀的一個人啊!

「明靜?」

王忠良進去稟告。

「陛下,百騎明靜調戲宮女。」

「嗯?」

李治抬頭,神色竟然有些古怪,隨後皺眉,「把當事的拿下拷問。」

「是!」

王忠良剛想出去。

「不是拿明靜。」

呃!

王忠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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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拿明靜拿誰?

難道明靜是陛下的私生子?

他的神色中帶著這等想法,李治指指邊上。

「陛下……」

王忠良委屈的過去跪下。

「罷了,起來。」

李治的語氣中多了些寬容。

「回來再跪。」

隨後就是一場風暴。

啪啪啪!

板子打的又快又急。

沒多久就明白了。

「陛下,說是有人想拉明靜入伙,被拒後就想坑他。」

宮中有派別,比如說內侍省的幾個大佬就各自有一群擁躉,上次夏靜衝著明靜出手就是為了給自己人騰位置。

可沒想到卻招惹到了賈師傅,一番操作,夏靜被打慘了。

「入伙……」

李治的眼中多了陰鬱,「打死!」

別的都能忍,這等拉幫結派的事兒不能。

宮中悄無聲息的死了幾個人,第二日依舊是風平浪靜。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別人死只是為大伙兒騰位置。

清晨,賈平安走在宮中,只覺得渾身清爽。

早上兩個婆娘為了裝死狗的他去上衙,就來了一番馬殺雞。

舒坦啊!

「武陽侯!」

明靜再次遲到了。

賈平安有些不解,「我說你這個……怎麼像是很忙的模樣呢?」

「是很忙。」

明靜一個拱手,「多謝了。」

這話啥意思?

賈平安也拱手,低聲問道:「可是被人弄了?」

明靜點頭,心有餘悸的道:「幸虧有你的提醒,否則我就要倒霉了。」

賈平安八卦之魂發作,「那個……明靜,那些人是如何坑的你?能說就說說,不能說……也說說。」

宮中的八卦不比別的地方,最是新奇。兩個婆娘出宮好幾年了,也時常念叨著,被賈平安斥之為在宮中想出來,出來後想回去。

橫批:圍城!

明靜嘆息一聲,很是不屑的道:「那些人竟然讓一個宮女來坑我,說我是什麼……調戲宮女,還說把什麼都捏爆了……」

捏爆了……

「告辭!」

賈平安一臉急匆匆的模樣走了。

明靜回身,心想我可還有一堆話沒說啊!

「武陽侯,你不聽了?」

我還聽個毛線。

不外乎就是皇帝知曉了此事,一巴掌把那些人拍死,隨後你的身上就多了一道神秘的光環。

可所謂的光環,不過是渣渣而已。

晚些他開始授課。

李弘小朋友依舊很認真,趙二娘依舊在旁聽的如痴如醉……

賈平安上完課問道:「蔣林遵呢?」

那貨不是很狂嗎?

怎麼不來了?

趙二娘捂嘴偷笑,竟然有些小嫵媚,「他最近說是很忙,可……奴知曉是假的。武陽侯你太有才,把他嚇跑了。」

李弘也搖頭晃腦的贊道:「舅舅有才。」

「假正經!」

賈平安給蔣林遵取了個綽號,隨即準備回去。

「皇后。」

武媚來了。

「阿姐。」

賈平安發現阿姐的身上帶著肅殺的氣息,就果斷告退。

「等等。」

武媚叫住了他,負手回身,問道:「聽聞家中叫你你也沒去?」

是武順母女的事兒?

賈平安腦子裡一轉悠,知曉自己必須要站隊。

「阿姐,那等事……腌臢。」

賈平安擺出了和那家人割席斷交的姿態。

武媚點點頭,「沒想到你竟然知曉了。」

「阿姐……」

賈平安覺得阿姐在此事上有些自欺欺人。

「許多人都知曉了。」

「也就是說,我是在自欺欺人?」

武媚冷笑。

「沒。」

賈平安趕緊解釋,「阿姐此刻從容,此後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個事實上也是如此。

武媚的臉色陰晴不定。

賈平安嘆息一聲。

「阿姐,你是陛下的幫手……」

武媚的眼前一亮,只覺得豁然開朗。

阿弟果然是我的好幫手。

她伸手拍拍賈平安的肩頭,「平安長大了。」

我都兩孩子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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