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賈家的兩個孩子,外加一個招弟都會跟著狄仁傑讀書。

這兩日多了一個學生。

看著這個學生狄仁傑壓力很大,所以授課也有些那個啥……有些磕磕絆絆的。

王勃坐在最後面,聽著狄仁傑說到了漢書,突然皺眉,「狄先生,你說的這個錯了……」

狄仁傑小心翼翼的兩日,就是擔心被這個『編外學生』給抓到錯處,此刻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何處錯了?」

賈昱和兜兜三人也回頭看著王勃。

賈昱覺得這個少年有些不穩重,不禁皺著眉。

兜兜卻喜歡家中有客人,這樣顯得熱鬧。昨日她問過阿耶關於王勃的情況,阿耶說王勃就是個沒經歷過挫折的少年,需要毒打。

毒打呀!

兜兜覺得很有趣,因為上次阿耶說要毒打李敬業,就把李敬業追的滿家跑,最後竟然翻牆溜了。

李叔父好生魁梧,王勃卻瘦削,想來翻不了牆吧,到時候看看毒打是什麼樣的。

王勃侃侃而談,「說到漢書必然要提及顏師古的注釋,可顏師古編修的漢書錯漏不少……」

狄仁傑眼皮子在狂跳。

「顏公博覽群書,見多識廣,當年編修五經時頗有些人質疑,他侃侃而談,旁徵博引,無人不欽佩他的博學,你……」

狄仁傑真心覺得這個少年太傲了。

王**身,「我當年也看過漢書,顏公注釋的漢書我也看了,頗多錯漏……」

接著他隨口提及了幾處錯誤,狄仁傑駁斥,王勃反駁,旁徵博引一點都不含糊……

兜兜單手托腮看著狄仁傑,心想狄先生你要努力呀!可不能輸給他!

可狄仁傑臉都紅了。

「你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竟然這般博學,羞煞我了。」

狄仁傑是由衷的佩服王勃的博學,「你何時發現了這些錯漏?」

應當就在最近吧。

王勃很平靜的道:「九歲的時候。」

狄仁傑的臉頰輕顫。

「那一年我看漢書發現了不少錯漏,就撰寫了《指瑕》十卷,如今就在家中。」

九歲的時候就發現了顏師古編修的漢書中有不少錯謬,為此還專門撰寫了十卷書來指出其中的錯漏。

那時候的書不是冊書,一卷就是一卷書。

狄仁傑腦門發熱,乾咳一聲,「回頭拿來我看看。」

兜兜回身,眼睛突然亮了,「阿耶!」

賈平安笑吟吟的站在門外,「懷英,沒打擾吧。」

往日狄仁傑定然會說打擾到了,但今日卻如釋重負,「沒打擾。」

賈平安點頭,狄仁傑出去。

「啟蒙的如何了?」

狄仁傑點頭,「足夠了。」

「那就教授新學吧。」

給孩子啟蒙很麻煩,賈平安若是親自上手,兜兜要是上課時鬧騰怎麼辦?呵斥捨不得,不呵斥兜兜會蹬鼻子上臉,最後變成學渣……不,學霸,學裡的一霸!

狄仁傑一怔,賈平安笑道:「莫非還捨不得探究儒學?」

狄仁傑坦然道:「畢竟學了多年,是有些不舍。」

他轉身進去。

「從今日起,我便教授你等新學。」

王勃眼珠子發亮,嘴角帶著冷笑。

賈平安在外面看到了,莞爾而已。

想尋新學的錯漏?

孩子,準備接受三觀的顛覆吧!

「郎君,新城公主那邊來人了,說是公主請你去議事。」

新城?

那個哥們尋我作甚?

那朵小白花最近的小日子不錯,據高陽說越發的滋潤了。

到了公主府的外面,賈平安見有幾輛馬車在大門左右靠牆停著,車夫都在邊上蹲著扯淡,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嘀咕。

這是什麼節奏?

賈平安有些好奇,管事張廷祥迎出來,板著臉看了外面那些婦人一眼,「見過賈郡公。」

「這是什麼意思?」

賈平安指指邊上的馬車。

張廷祥惱火的道:「都是來自薦的。」

「公主的婚事?」

張廷祥點頭,「整日就堵在外面,若非公主好性子,早就轟了出去。」

他們都在街道上,你為毛不轟?

關鍵是……新城的脾氣再好,可也會動怒的吧。為何不出手驅趕?賈平安笑了笑。

見到新城時,這妹紙正在逗弄池水裡的魚兒。

碩大的魚在水裡輕輕遊動,新城伸出白嫩的手進去攪動,魚兒竟然也不怕。

「你家這魚怕是被養痴了吧。」

賈平安煞風景的伸手進去,奮力攪動了一番,魚兒竟然還是沒動靜。

新城側臉看著他,很是好奇的道:「我這魚是早些時候他們送的,說是頗為名貴……你家也有魚?」

「我家的魚多是我釣來的,警覺異常,加之孩子鬧騰,每每看到人影就跑。」

新城只是想了一下賈家兩個孩子折騰魚的場景,不禁有些艷羨。

「有孩子……很欣慰嗎?」

新城輕輕甩著手,水珠落在賈平安的鞋面上。

「怎麼說呢……有孩子絕對是個全新的體驗,血脈的延續,你又多了一份責任,有個人需要你照顧他一輩子,直至你死去……」

新城的眼中多了悵然。

這妹紙還是趕緊成親吧。

賈平安覺得新城的狀態不妥當,記得歷史上李治另給她找了個駙馬,可沒多久新城就去了……據聞是鬱鬱而終。

為啥鬱鬱而終?

思念長孫詮?

賈平安覺得不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對第二任駙馬不滿意,把假小白花變成了真小白花,最後鬱鬱而終。

新城抬頭尋找那隻鳥兒,可鳥兒早已無影無蹤。

「若是沒有呢?」

「沒有……」賈平安想到了後世的許多人,「孩子的有無只是天意,有就好生教養他,沒有就取悅餘生的自己……人活著就是幸運,做你想做的。」

他補充道:「誰都喜歡懵懂的孩子,覺著可愛。可孩子長大後煩惱就來了,不聽話,叛逆,學壞了……運氣好孩子就是你的寶,運氣不好孩子就會成為你後半生的夢魘……所以隨緣最好。」

「學壞?」

新城想到了許多。

「有空閒就出去轉轉,出城踏青,跟著她們打馬毬,人啊!要學會讓自己關注自己。」

賈平安覺得新城的狀態雖說比以前好的太多,但依舊不夠洒脫。

「也好,回頭我就去尋高陽。」

你去尋高陽,那不是影響我們之間的水乳交融嗎。

上次賈平安正在做橙子時,新城突然來了,兩口子趕緊穿衣裳,隨後衣冠楚楚的出來見客。

新城頗為苦惱,「門外那些人真是讓人心煩意亂,想呵斥吧,又沒什麼意思。不管吧,連門都不想出。」

「就這事?」

賈平安不敢相信的道:「這麼簡單的事你竟然沒個主意?」

新城臉紅了,白嫩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格外的動人。她白了賈平安一眼,「難道你就想到了法子?」

「當然。」賈平安覺得這妹紙的獨立能力還不如高陽,難怪歷史上鬱鬱而終,「要解決事情,首要分析對方的目的。她們的目的是什麼?就是想討好你,獲取你的好感,隨後讓自家的男丁能有成為駙馬的機會,隨後連帶著整個家族都沐浴在皇室的榮華富貴中。」

新城菱角般的紅唇微微一撇,「小賈你又懟人。」

「我沒懟人,只是實話實說。」賈平安拍拍手,水裡的魚反而驚惶逃竄。

「知曉了她們的目的,反其道而行之就好了。」

他好奇的看著新城,「最簡單的手段就是讓人去問問她們是哪家的人,凶一些,保證她們馬上就走。」

新城愣住了。

是啊!

她們既然是想獲取我的好感,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如此她們害怕弄巧成拙,誰還會在門口蹲著?

妙啊!

新城看著賈平安,想誇讚賈師傅的聰明,但不知怎地,話到嘴邊就變成了疑問,「真的能行?」

從大長腿到羔羊,誰敢說我不行?賈平安斜睨著她,「我覺著你在羞辱我的智慧。只管照做,一刻鐘後外面若是還有馬車,我親自出去驅逐。」

新城拍手,等侍女過來就吩咐道:「告訴張廷祥,令人凶一些去問問外面那些人的來路,凶一些。」

黃淑走到了新城的身後,一邊盯著賈師傅,一邊說道:「公主,如此容易得罪人……」

我當然知曉這樣會得罪人,可我們琢磨了許久,為之束手無策的事兒,小賈隨口就是一個主意……我不照做就顯得心虛了。

女子的小傲嬌發作,讓新城微微昂首。

賈平安只是看了一眼,就知曉新城的小心思。

後世有公主病的人不少,但眼前這位卻是貨真價實的公主。平日裡裝作是小白花,骨子裡卻是豪爽的性子……但豪爽呢?

好歹擺桌酒席感謝賈某人一番,隨後把你城外的別業借來我用用。

時至今日賈平安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在城外大肆購買土地,以至於孩子們想出城玩耍都只有一個賈家莊。

但賈家莊太近了,在莊子裡就能看到長安城,算不得出城。

新城不同,這妹紙深受皇帝的疼愛,賞賜也是最好的,在城外擁有好幾處別業。

二人之間突然就沉默了下來,直至一個侍女歡喜的跑進來。

「公主,公主,那些人全走了。」

新城美眸流轉,看了賈師傅一眼,福身道:「多謝小賈。」

誠意呢?

賈平安虛偽的道:「咱們什麼交情,客氣了。」

呵呵!

新城頗為歡喜,「準備馬車,我要去尋高陽。」

賈平安的面色變了。

他原先的計劃是先來新城這裡,隨後去高陽那裡。

可現在多了新城這顆大燈泡,我該去哪裡?

賈平安覺得自己是作繭自縛。新城被襲擾又如何?那些人不過是狂蜂浪蝶罷了,只敢蹲守,卻不敢動手,怕個毛線。

「小賈你等等我。」

新城提著裙子,輕盈的跑了進去。

小鹿!

賈平安的腦海里浮現了這個詞。

晚些新城換了一身衣裳出來了。

這次是碧色的長裙,天氣還有些微冷啊!新城不要溫度的嗎?下台階的時候小腿腳踝以下部分就露出來了。

妹紙肌膚挺細嫩的。

讓賈平安不禁想到了烤肥羊。

新城喜滋滋的道:「走吧。」

我不去!

賈平安虛偽的說道:「我還得去兵部。」

「這樣啊!」新城有些失望,「本來還想請你和高陽出城到我的別業去轉轉。」

早說啊!

賈平安早就想去探個路了,下次直接向新城借用難道她會不同意?

好兄弟除去車和女人不借之外,什麼不能借?可他都說了去兵部……

男人不能輕易推翻自己的決定,否則會被人看輕……

賈平安淡淡的道:「公事要緊。」

公事要緊?

新城差點就想動手了,只是剛握緊拳頭,就想到了自己的小白花人設。她深吸一口氣把怒氣壓住。

「小賈在兵部可待過一整日?」

賈平安在兵部好像真沒待過一整天……

新城的嘲諷技能難道被點滿了?

賈平安笑了笑,「拿了錢糧自然就得做事,不說為國為民,為了子孫的安寧也得努力。」

出了公主府,賈平安上馬,回身道:「公主。」

車裡的新城掀開車簾,探頭出來問道:「何事?」

賈平安策馬到了馬車邊上,俯身低聲道:「你的襪子好像穿反了。」

新城的臉不大,瞬間白嫩的臉上就布滿了紅暈。

賈師傅很誠懇的道:「做事別著急,要矜持,要穩重……走了哈!」

新城猛地放下車簾,背靠著車壁把雙腿抬了起來。

裙子下滑,露出了線條優美的小腿……紫色的羅襪到了腳踝下面,兩側有絲帶連著,系在了腳踝上。

羅襪上繡了花,左邊的花和右邊的花竟然反過來了!

啊………………

我丟人了!

新城解開系帶,把羅襪脫了下來,纖穠合度的秀足輕輕動了動。

「公主。」

黃淑在外面說道:「賈郡公先前像是在譏諷公主呢?」

我先嘲諷了他,他還擊而已。

新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小賈如何發現我把羅襪穿反了?

她仔細回想……她回去換了衣裙,出來時好像沒弄什麼動靜吧?

不對,下台階的時候來了一陣風,吹動了她的長裙。

就是在那個瞬間,她的腳露了出來。

小賈的眼睛真毒!

新城雙手托腮,幽幽一嘆。

黃淑卻對此耿耿於懷,「公主,賈郡公越發的大膽了,奴看下次就該呵斥一番。」

她是老母親心態,新城的性子怯弱,她擔心會吃虧。

車裡傳來了新城的聲音,「你回去吧,今日不用你跟著了。」

黃淑愣住了,「公主……」

馬車漸漸遠去,黃淑一臉懵逼。

「為何呢?」黃淑不解。

馬蹄聲緩緩而來。

「作為新城身邊的女官,你經歷的事不少,為何面對此等手段無能為力?」

賈平安去而復返,神色冷漠。

黃淑緩緩策馬回身,冷冷的道:「公主之事與你無關。」

那是我的好兄弟,你說與我無關?

賈平安淡淡的道:「不過是幾戶不要臉的人家罷了,就算是你想不到我那等法子,可隨便令人去警告一番……誰敢堵門?陛下疼愛公主,她若是想出手,誰敢阻攔?」

「從進了公主府開始,張廷祥就一臉無奈……說是公主脾氣好。可神靈慈悲亦有怒氣,何況公主。」

賈平安笑了笑,「公主的性子我很清楚,她必然不會忍。可她卻忍了。先前你說什麼會得罪人,公主一人住在公主府,交往的也是高陽等人,有陛下為她撐腰,她擔心什麼得罪人。讓我來猜猜……」

賈平安突然冷笑,「外面那幾個婦人中的一個……必然是你的系!」

黃淑面色慘白,「不,不是什麼關係!」

果然被我猜中了!

賈平安策馬再近了些,阿寶比黃淑的馬高大,賈平安更是比黃淑高大了許多。他俯瞰著黃淑,低喝道:「是誰?」

竟然有人勾搭上了黃淑,這是準備給新城挖坑嗎?

賈平安想到了新城數次在皇帝那裡為自己說好話求情的事兒,眼中就多了殺機。

黃淑抬頭看著他,眼神堅定,「是孫振!」

「孫振?」

賈平安眯眼,「誰?」

黃淑在他的逼視下有些脖子酸,低下頭道:「孫振的父親在國子監教書,名聲頗大。他的兄長乃是刺史。他自己過了科舉卻不肯為官,喜歡做閒雲野鶴……」

她的臉突然微紅。

女人臉紅紅,必然是想老公!

當然,興許是在想剛才見到的帥哥。

賈平安冷冷的道:「你見過孫振!」

黃淑點頭,「其人玉樹臨風……」

父親雖然官位不高,卻清貴;兄長做了刺史,這便是官場悍將……自己過了科舉,這便是才華橫溢;不肯做官是人品高潔,再加上一個長得玉樹臨風……

這樣的人不做駙馬可惜了。

難怪黃淑會這般遮掩。

「當說就說,為何隱瞞?」

「奴也多次給公主說過孫振,可公主卻無動於衷,奴就想著若是公主能見上一面,定然心動。」

賈平安策馬回身,準備回家。

黃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說道:「公主最信你,賈郡公,你若是勸說一番,定然比奴更好。」

賈平安嘆道:「門外的馬車有一輛是孫家的吧?都堵門了,還勸說什麼?」

本來他覺得孫振這等人堪稱是良配,可想到孫家竟然甩出了堵門的招數,不禁為新城覺得不值。

下午新城回來,黃淑主動請罪。

「是小賈發現了你的不對勁?」

果然是好兄弟!新城負手站在庭院裡,淡淡的道:「我要做什麼,想要什麼……自然會自己去拿,何須別人越俎代庖。來人。」

兩個侍女上前。

新城冷冷的道:「十杖!」

黃淑聽到並沒有附加懲罰,心中一松,急忙謝恩,隨即被帶了出去。

庭院裡頓時就空空的。

清脆的鳥鳴聲傳來。

新城抬頭,就在枝頭上見到了那隻鳥兒。

鳥兒本是歪頭清理羽毛,突然就止住了動作,好奇的看著她。

新城面露微笑,淚水緩緩從眼中滑落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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