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縣令說得對。」盧娘子頷首,笑容似乎到達眼底:「李縣令的確是個好人。」

李長博鄭重其事:「世家子弟,註定是比旁人更多擔當的。盧娘子不要忘記這一點。」

「好。」盧娘子頷首。

被發了「好人卡」的李長博,對著盧娘子說了句:「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盧娘子即便是處處占著理,也是受害者,可預謀殺人,到底性質惡劣。

而且,盧娘子這樣,從多個地方下手,務必要陳嬌的命,怎麼也不能替她開解了。

盧娘子接下來,恐怕不僅是面臨律法。

還有來自家族,來自杜家的懲罰。

付拾一看著盧娘子,忽有些同情她。

付拾一真心實意對著盧娘子說了句:「其實真的不值得。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盧娘子微微一愣,打量了一下付拾一,微微笑了:「你年紀還小,哪裡懂得什麼叫感情。」

付拾一卻堅持:「感情再深,可有些事情,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每一件事情,都應當有一個原則。」

盧娘子微笑不語。

付拾一也就沒有再多說。

盧娘子當著李長博的面兒交代了幾句事情,然後又叮囑自己丫鬟:「三郎睡醒了,你將事情講給他聽,勸著他不要激動,更不要做傻事,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身子。」

丫鬟哭成個淚人兒:「娘子——」

盧娘子反倒是面帶微笑:「傻丫頭,你們平日裡不是總勸我,要看開些,放下這些?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總算能解脫了。怎的還不開心?」

「娘子怎麼傻。」丫鬟抹眼淚:「娘子做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盧娘子仍舊是微笑:「想做就做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李長博帶著一行人,帶著盧娘子回了長安縣縣衙。

盧娘子交給謝雙繁去安置,李長博自己則是叫了付拾一他們去說話。

李長博看一眼王二祥。

王二祥將那一盒胭脂放在了桌上。

眾人看著那一盒已經發黑的胭脂,俱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殺人的方法……真的是叫人防不勝防。

陳嬌大概死也想不到,自己的胭脂里,會藏有劇毒。

李長博點了點桌面,沉聲開口:「未必就是盧娘子做的。」

這話一出,除了徐雙魚「啊」了一聲之外,其他人都沒出聲。

徐雙魚左看看鐘約寒,右看看付拾一,小聲鬱悶:「怎麼就我沒看出來——」

付拾一故意逗他:「說明你眼神不好。」

徐雙魚:……付小娘子太壞了。

鍾約寒沉聲開口:「這個事情,顯而易見,盧娘子的丫鬟是不知情的。」

付拾一頷首:「而且,她丈夫的態度,很奇怪。」

李長博說出最關鍵的一點:「其實,是胭脂的問題。」

「如果是胭脂有問題,那麼其實很容易查到。真出了事兒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那胭脂是杜郎君給陳嬌的。」

付拾一點點頭:這就等於是開卷考試。那一盒胭脂,簡直就是加粗加紅的提示。

鍾約寒若有所思:「所以若是盧娘子要嫁禍給杜郎君,專門再弄一個這個,還好說——既然不打算嫁禍,陳嬌也死了,那為什麼不將胭脂換了?」

可看盧娘子那樣子,明顯是不想嫁禍杜郎君的。

然而偏偏也沒做後面一種事情,依舊讓有毒的胭脂留在那兒,招搖過市——

所以這就不合常理了。

徐雙魚瞪大眼睛:「可是胭脂里有毒啊——盧娘子自己也承認了啊!」

付拾一輕嘆一聲:「所以才叫人覺得奇怪。」

李長博點了點桌面,沉穩道:「再等等,等到杜郎君來。看他說什麼。」

「陳家那頭,我再問問。」李長博揉了揉眉心,叫人去將陳家那邊的人叫來。

案子是陳家人鬧起來的。

所以,為什麼鬧?

鬧著要報案的,是陳嬌的親哥哥陳金水。

陳金水一見李長博,就關心的問查出來沒有。

李長博問他:「盧家說是得了急症,大夫也沒看出來是什麼毛病,為何你卻如此篤定?」

陳金水一口咬定:「這件事情一看就有蹊蹺。前一段時間,都還好好的,她身子也康健。還說說不定能再生一個孩子呢。怎麼會得急病?」

李長博想了想,「那你是要殺人償命,還是賠償?」

陳金水猶豫了一下:「那得看是誰殺的。」

李長博沒立刻說,只說起別的事情:「陳石也死了。」

陳金水卻不見多在意,擺擺手:「一個下人,死了就死了。」

李長博沒有多說這個事情,只說起傳聞:「外頭傳聞說,杜郎君其實是生不出孩子的。」

陳金水立刻道:「胡說八道!那嬌兒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她和陳石絕對沒有關係!她不會胡來的!再說了,要是不能生,杜家人幹嘛要認這個孩子?」

李長博抓住漏洞:「我方才並沒有說,陳姣和陳石之間有關係。你卻如此說,可見你清楚外頭的傳聞了?」

陳金水尷尬片刻:「的確是如此。這個傳聞這幾個月才有的,為此,嬌兒還抱怨了一下,說不知道是哪個碎嘴的人傳瞎話。」

李長博問他;「那陳嬌不可能任由閒話這樣傳。她就沒做點什麼?」

「杜家那頭的態度呢?」

陳金水莫名:「那我哪裡知道?這是杜家的事情。嬌兒的事情,我也不知。我就知道,人莫名其妙死了,肯定要有個說法!」

李長博頷首:「有道理。」

陳金水催問:「那到底查出來沒有?究竟是誰?是不是杜三郎那個王八蛋——我找他去我!」

李長博喊住他:「不可胡來,若要鬧事,送官府就得吃板子。」

陳金水氣得直哼哼:「那怎麼辦?我好好一個妹妹,就這麼沒了——」

李長博頷首:「這倒是。」

「最可氣的是,杜三郎那婆娘,竟然還想用銀子打發我們了事!一千兩!一千兩她就想了了這個事情!」陳金水氣得破口大罵:「打發要飯的啊?」

李長博微微一愣,感興趣起來:「還有這樣的事情?盧娘子說要給你們一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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