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從外頭回來的時候,付拾一還在驗屍。

聽聞出了這麼一樁案子,李長博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趕回來。

自然,臉色也是不太好。

李長博到了驗屍房的時候,付拾一一抬頭,就看見了李長博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李長博看著驗屍台上那白花花的屍塊,先是一愣,隨後才注意到性別,又慌忙扭過頭去避諱。

付拾一每次看他這樣,就覺得又意思:李縣令真是個純情又正直的人啊~

謝雙繁上前去將驗屍結果跟李長博說了一遍。

李長博聽完之後,臉上的神色更沉默了。

付拾一抽空看了一眼李長博的腦袋,突然想到:壓力這麼大,李縣令不會掉發吧?掉發嚴重會不會禿頭……

付拾一小小的走了個神。

然後就被謝雙繁抓了個正著:「付小娘子想什麼呢?」

付拾一脫口而出:「禿頭——」

所有人都齊刷刷問號臉:禿頭?

付拾一回過神來,咳嗽一聲:「我在想,案子這麼難,我腦力耗費太多,恐怕要掉發禿頭了——」

眾人:……你這樣,哪裡像是在費心想案子!分明是在開小差!

李長博轉過頭來,打量了一下付拾一的髮鬢,認真且誠摯:「付小娘子頭髮尚且濃密豐厚,光澤如緞。」

頓了頓,又保證:「我家中有養發的方子,回頭叫方良給付小娘子送去。」

謝雙繁覺得自己見了鬼:這是李長博嗎?這是那個不解風情的李長博嗎?

付拾一微微不好意思,咳嗽一聲:「李縣令真是個大好人。如此為屬下著想——」

謝雙繁摸了摸自己這些日子一來稀疏不少的頭髮,滿含期待看向了李長博:「李縣令,最近我連日在衙門——」

李長博看謝雙繁一眼,點點頭:「謝師爺辛苦了。」

謝雙繁飽含熱淚:為什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眾人看看一臉褶子的謝雙繁,又看看水嫩紅潤的付拾一:李縣令反應是一個正常人會有的反應。

謝雙繁就差仰天長嘆了。

付拾一受寵若驚,忽然覺得自己儼然就是整個衙門的團寵,然後就開始了自我膨脹。

可惜這種天下之間捨我其誰的傲然還沒維持三個呼吸,就聽李長博道:「還有別的證據嗎?」

付拾一連忙勤懇起來:「目前沒有更多發現。不過,不良人們找人的時候,可以留意留意,看有沒有哪個地方血腥味特別重,或者蒼蠅特別多。」

李長博有些疑惑。

付拾一解釋:「沖洗血跡恐怕花費了不少的水,如果不是用的活水,直接潑在地里,肯定會引來蒼蠅。而那些內臟,這個天氣也很容易腐爛變質,同樣也會發臭招蒼蠅。」

頓了頓,付拾一意味深長補充:「除非兇手埋得特別深。或者,是直接吃了——」

眾人聽完,都覺得腸胃有點翻滾:付小娘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長博臉色也有點兒綠:「吃人肉——」

「世上什麼樣的人沒有?」付拾一一聲嘆息。

李長博覺得胃口翻滾得更厲害了。

付拾一面不改色:「還有頭顱,也要盡力去找一找。能找到的話,就好辦了。」

李長博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只覺得壓力大:一樁案子還沒完,就又來一樁案子。

而且兇手一個比一個還要兇殘……

付拾一勸了一句:「李縣令別太有壓力,世上變態的人,總是很多的。」

李長博有氣無力:「我去審車夫。」

付拾一想去聽聽看,覺得說不定會讓她尋找到更多的證據:「我也去。」

屍塊已經這樣,付拾一覺得也壞不到哪裡去了,更不用怎麼整理,所以直接裝在竹筐里,抬進冰窖。

李長博在旁邊目睹全程,欲言又止。

這種心情下,即便是付拾一標準的洗手動作,也沒能他心情舒暢。

車夫此時還是一副受驚嚇的樣子。

這幅樣子太真實,要不是演技好,就是真嚇壞了。

李長博直接問他:「死者是誰?」

車夫「噗通」一聲直接跪下了:「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人不是我殺的!我是冤枉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啊!」

他一頓亂喊,臉都白了。

付拾一:膽子這麼小,今後睡覺怎麼辦?

李長博皺眉:「可屍體在你車裡發現。你如何解釋?」

車夫連連搖頭:「我不知道!昨天裝草料是我自己裝的,可是那時候,根本就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忽然有了!」

車夫忽然想起一個細節來:「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早上要套車時候,檢查了一遍繩扣,發現有兩個繩扣都有些鬆散,我以為是我那婆娘系的,還罵了她!」

「我婆娘平時根本不會綁那樣的!一定是有別人動了我的草料!」

李長博聽完,不等車夫歇一口氣,就呵斥道:「你那牛車難道是放在大路上,什麼人都能碰得到?」

車夫一下子變成了秋天的老茄子,「車放在我院外的——草料這種東西,哪有人偷……放了這麼多年都沒事——」

鄉下鄰居都認識,牛放在院子裡,草料車放在院子外頭,方便第二天出門,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的慣例。

從來沒丟過東西。

有時候進城,他還捎帶鄰居——

車夫嚎啕大哭:「哪個殺千刀的龜兒子要害我!這不是坑人嘛!你偷走了也行,幹啥子多出來東西!還是這麼要命的東西!」

方言俚語這麼一通罵,車夫是徹底崩潰了。

付拾一也聽得差點沒笑場:這也真的是靈魂拷問了啊!幹啥子多出來東西!

李長博按了按眉頭,只覺得更加力不從心了。

不過,他也想到了一點有用的東西,「這麼說來,你鄰居們,對你的情況很熟悉?」

車夫含淚點頭,怯懦的問李長博:「那要是查不出來,我咋個辦?」

李長博實話實說:「不可能查不出來。世上事,做過必然有痕跡。」

車夫堅持打破沙鍋問到底:「那萬一呢?」

付拾一替李長博回答:「只要人不是你殺的,我們縣令絕不會冤枉你。」

車夫頓時鬆了一口氣。

付拾一頓時肅穆:「如果人是你殺的——」

車夫眼淚又下來了:「真不是我殺的!」

付拾一:請問你為什麼淚腺這麼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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